一只塞壬的进化史

“尽管试试。”雷丽安娜抽出剑，高高昂起了脑袋，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冷酷起来。她微微侧过头，对希贝儿嘱咐着，“保护好自己，走远一点。”
“嗯。”希贝儿乖巧的点点头，脸上甚至带着些习以为常的神色。她闭上眼，轻声喃喃了起来，“神啊，求您赐福与我，保佑我不遭患难，不受艰苦……”
伴随着她的祷言，她衣袍上金色的魔纹顿时像活了一般快速流动起来，在一片金光之中，一个半透明的金色护罩凭空出现，将金发的少女护在其中。
“是光系高位魔法的圣光护罩？这件黎明圣光法袍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样神奇，只要借助特定的咒语，甚至可以由一个完全不会魔法的普通人驱动。”红发的男人完全没有制止希贝儿的想法，饶有兴致地听完少女的祷言之后，笑着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法袍的名字的？”雷丽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拿着剑指向红发的男人，厉声喝道。
“这个嘛，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红发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托他的福，我们可是免费得知了很多情报啊。比如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雷丽安娜已经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直觉疯狂地预警，她挥舞着剑，直接朝着红发男人砍去。
“哦啦，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有礼貌的行为。”红发男人往后跳了一步，躲开了她的第一步攻击。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出现的她的身前，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距离。他的身手和他身上那身破烂无比的行头毫不相符，完全出乎雷丽安娜意料之外的强。
“怎么可能……”雷丽安娜的眼睛死死瞪大，过分激动的情绪令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充满血丝。
“以为兵分两路，带着任务目标悄悄行动就能躲过我们的追查嘛？”红发男人紧紧贴着女人的身体，惬意地享受着那堪称壮观的胸部顶着自己胸膛的美好触感。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炙热的呼吸尽数喷吐在女人的颈间，“你真是太甜了，宝贝。你以为……你们是在和谁作对呢？”
“既然这样，那你刚才装成那副样子是做什么？耍我吗混蛋！”雷丽安娜咬着牙狠狠道，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滑落，在她开口之间，不断有血液溢出。
“啊，你是说强盗扮演？那只是……个人爱好。我觉得扮演不同的角色，是个非常有趣的消遣哦。”红发男笑嘻嘻地亲了一下女人光滑的脸颊，“那么，再见了。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他后退几步，和女人拉开距离，随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而失去他的身体作为遮掩之后，女人腰间那道恐怖的创口终于暴露出来。血不断地往外流，雷丽安娜下意识地伸手捂着，不甘地咬牙道：“混蛋！！混蛋男人！！”
“希贝儿呢？快跑！”她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目光四处寻找自己保护目标的身影。即使知道希贝儿逃生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她还是忍不住抱着一线希望。
视野中女孩的身影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向山坡，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气得快要吐血：“笨蛋！那是死路啊！”
虽然有一个湖可能通往外面，但是女人清楚的记得女孩根本不会游泳。
“放心吧，那么可爱的女孩儿，我可不忍心伤害她。”红发的男人步履悠闲地跟在希贝儿慢慢走着。虽然背对着她，但红发的男人似乎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一般，一边笑一边举起手放在脑边挥了挥，像是在起誓的样子一般。
谁、信、你！看着男人毫无压力的随手起誓，女人气得再次吐了一口血，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在浓重的不甘之中，她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19章
希贝儿跌跌撞撞地跑到湖边，然后跪坐下来。
金色的护罩包围着她，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眸，加上衣袍之上不断闪耀着光芒的金色纹路，使得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如同太阳一般的耀眼。
然而她的面容却是平静而淡漠的，那样平静的表情使人产生一种感觉，那就是无论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都无法令她的表情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嗯？特意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呢？”穿着一身破烂的皮甲，头发杂乱得象鸟窝一样的红发男人懒懒散散地靠近，看着少女静坐在湖边的样子，似乎有些好奇。
希贝儿的视线专注地落在蔚蓝清澈的湖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光分给身后的男人。雷丽安娜姐姐也和大家一样死去了。现在就只剩下她了。
但是，这一切，一定都在神的意料之中吧。神是全知全能的。所以，事情一定会出现转机。
女孩想起曾经在家族的藏书室里看到的曽被记载于史册的历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之间，金色的光罩消失了。
红发的男人挠了挠头，有些无趣地走上前，扯起少女细弱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半边身体拉了起来。
“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结果还是这样一脸任命的无趣模样。”
希贝儿完全没有一星半点反抗的想法，就像是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被动地接受地他粗暴的对待，但她的眼神却仍然带着不灭的星光，那副笃定的样子反倒令红发的男人笑了起来。
“每一代的你们都拥有同样的眼神呢。那种没办法被毁灭的信仰虽然令我难免有些厌烦，但不得不说，也是十分难得的品质了。”他说着，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尤其是，在那所谓的神，已经被毁灭了的现在。”
“不许对神不敬！”一直低着头完全下意识地当做男人不存在的希贝儿骤地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难得染上了怒火，“神……明明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
“哦？你是说那个回应了你的祷言而出现的护罩？醒醒吧，那不过是神力的残留而已。”男人不屑地说道，“从第九代之后，每一代的圣女到了最后以生命为代价沟通神明的神术，有哪一次成功过吗？神殿，现在也不过是借由神死去后遗留的一丁点遗泽苟延残喘而已。”
希贝儿无暇思考为什么眼前的男人会对他们的事情了若指掌。因为，他此刻说出的话已经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碎了她心口所有的防备。
她用力摇了摇头，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了他握住她手臂的手，转而不停退后。
“不对，神一定是存在的。他永远在我们身边……”她色泽纯正的浅金色眼眸中开始泛起些许的泪花，有些失去控制地对着红发的男人大吼着。那声音很尖细，带着掩不住的幼细的哭腔。不再维持那副淡漠圣洁模样的她，看起来其实也只是个幼小的孩子罢了。
“哦？”红发的男人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第一次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女孩来。
“有趣，太有趣了！”片刻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信仰动摇的圣女！！这真是——！”
“不对，我没有！”他的对面，幼小少女那宛若天使一般纯洁漂亮的脸蛋瞬间褪尽了血色。她拼命地摇着头，喃喃着重复着这句话。
她的信仰从没有动摇过！
没错，神一定是存在的。因为，她就是为了侍奉神而存在的啊。如果没有神的话，她又怎么会诞生呢？
无数色泽鲜艳的回忆在她的眼前铺陈开来，猩红的血色自那上面一路蜿蜒到了现在。希贝儿的眼圈不自觉红了。
像是在和什么无法匹敌的敌手抗争一样，她不自觉一步步后退着。直到一脚踏空，她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距离湖水太近了。
“呀啊！”毫无防备之下，她发出一阵惊叫，整个人的身体向后倒去，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视线中最后留存的，竟然是那个长相毫无特色的红头发男人那副怪异而有趣的表情。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蓝色占据了她的视野。
希贝儿愣了一瞬之后，立马开始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一连串小泡泡从她的口鼻之间不断冒出来，鼻子里、肚子里、耳朵里，到处灌满了水，让她难受的快要窒息。
手在慌乱的挥舞之间，似乎突然打到了什么东西。她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使劲一把拽住。
确认自己确实抓住了什么东西之后，希贝儿激动地将拿东西朝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手中的触感光滑而冰凉，并且似乎不是一个整体。
希贝儿下意识捻了捻，这个触感……好像曾经感受过。就在她有些发呆的时候，水流突然自发地朝边上排开。一条修长的腿从中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朝她踹了过来，正中腹部！
即使有水流的缓冲，希贝儿仍然像被炮弹击中一样向后倒退了一大段距离。她瞪大了眼眸，小嘴微张着，几息之后痛苦地咳出一口血，身体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萎顿下来。
新鲜的血液从口中涌出之后随即被水流冲散。淡化做几不可见的血丝消散在湖中。
这湖并不很深，但由于阴郁的天色，仍显得光线昏暗。一缕常人根本无法感受到稀释的血液伴随着水流飘到一块阴影处的时候，被一只从那块阴影里伸出的手嫌弃地挥开。
一道原本蜷着的身影骤地舒展开来，发出哗啦的水声。湖中的水流骤地发出激荡的波动，像是在庆祝那人的苏醒。
一双闪烁着寒芒的冰蓝色眼眸睁开了。眼睛的主人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色身影时，红唇边勾勒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