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初一,刚来上学没几天。但是不长的时间里我已经成为了同学眼中的异类。我没有朋友,不和别人说话,没有笑容,每天独来独往,生活已经让我过早地成熟了。这样的我在别人看来真的是很讨人厌的异类,特别是对于那些在外面混的同学来说,我是个可恶的丫头。我,凭什么这么拽,整个一欠揍的表情。她们要打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要她们看着不顺眼,我就是一个让他们看着很不顺眼的一个人。我知道学校里几个出名的混混已经盯上我了,每次在学校里碰面的时候,她们都恶狠狠地盯着我。对于那种威胁的目光,在我看来,真的很好笑,我蔑视的态度更加刺激了她们的怒火。
今天我放学晚了一会,等我从学校出来时,已经过了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在我每天都要经过的巷子里,已经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等着我了,就是在学校里看我很不顺眼的几个人。我一拐弯就看见她们在前方等着了,其中为首的那个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一直盯着我走近,她们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才上初二,初二的混混应该是学校里最狠的,初一的人还是新来的,变成了混混的只会跟在别人后面,初三的人已经被过滤了一些,很多都不再过问这些事,只有初二是个过渡期,所以是最肆无忌惮的。我才来没几天,就已经知道她们了,当然她们也认识我了。我看了一眼那个为首的就转过视线,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没有丝毫的表情,我早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
走到她们身边的时候,我仍然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然后她们就这样一直盯着我,也没有动作。就在我要走过去的时候,我的书包被狠狠地拽了一下,我一个踉跄,然后整个身体被她们推到了墙上,四个人牢牢地把我夹在中间,我冷漠地直视着为首的那个,依然没有说话。
“呵,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拽啊,真的很欠揍,知道吗?还没有人敢这样看着我。”为首的那个边说边拽着我的头发。
“打她,哎呀,瞧她那副死人样看着就让人窝火。”旁边一个女的说。
“是啊,真让人看不下去。”
“别跟她废话了,瞧瞧,像谁欠了她钱似的,嚯,真是越看越来火。”旁边的几个女的不停地推搡着我,抓我的头发。
为首的就一直看着我,突然朝她们吼了一声:“你们别说话了。”然后转过来对我说:“你还真是有意思,难道不怕吗?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放了你。”我看着她那头像稻草一样乱蓬蓬的黄色头发很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不再看她。
“你还真是不怕死。”为首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突然“啪”的一声,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散落的头发搭在了我的脸上,我依然毫不言语,抬起头甩了一下挡住眼睛的头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为首的那个几乎要抓狂了,大声吼道:“打,给我狠狠地打,一直打到她求饶。”然后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到了我身上。我的身体很痛,可是我一声也没有吭,最后还是她们自己打累了才停了下来,我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萧,这家伙实在太硬了,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啊,难道是个哑巴,打成这样也不吭一声。”一个女的气喘吁吁地说道,而那个叫萧萧的为首的一直抱着胳膊冷眼瞧着。
“是啊,这家伙简直是个怪胎。”
“你还不肯认输吗?只要你肯低头认个输我就放了你。”那个叫萧萧的蹲下来来拍着我的脸说,我看见她的脖子上吊了一个坠子。
“你最好把我打死,我还会谢谢你。”我冷冷地说。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为首的脸色变了一下旋即又恢复过来:“终于开口说话了,真以为你是哑巴呢,不过你以为用这种方法我就会放过你吗?”
我努力地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倔强地盯着她,说:“哼,你知道你们在我眼中有多可笑吗,一群傻瓜。”我的话音刚落,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然后又是一阵拳脚,我的眼前一片发黑,无法动弹,我听见有人在说:“萧萧,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了,快把她拉住。”
“萧,好了,够了,不要再打了……”
“别拉着我,你们走开,我要打死她……”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我的身边似乎没有人了,她们好像把那个为首的架走了。可是我还是无法动弹,身体的每一处都火辣辣地疼。我在地上一直躺着,我很庆幸,到现在还没有人经过这里,我不想让任何人像看稀奇一样看到我躺在这里,在我被打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也并没有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希望有人经过这里来救我,我是真的希望就这样被打死算了。
我大概昏过去了一段时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泛黑了。我使劲地爬起来,在努力撑起自己身体的时候,我摸到了一个东西,像是条项链,我的眼前还是模糊不清,头脑昏昏的。然后我一直扶着墙壁慢慢摸回了家。
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回来,他在外面给人做碎活每天都很晚回来。他的左手和左脚都残了,在一年前的一次事故中,所以他不能做重活,每天到处找零碎的事做。晚上回来得很晚,早上总在我起来之前就出门,我们每天见面的时间很少,有时候会一整天都看不见他。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被他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但是我怕给曾奶奶看见,隔壁的曾奶奶一直都很帮助我们,她是个善良的人,对于她的帮助我很感谢可是却不喜欢。我不喜欢被人可怜,我不是个弱者,不需要别人同情怜悯的目光,每当我看见别人同情的眼光,就像被剥了一层皮一样,活生生地把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面前,所以我不想被她看见。
确实是很幸运,没有一个熟人看见我,遇上的陌生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我虽然看不太清,但是我能感觉到异样的目光。甚至有一两个人好心地问我需不需要帮忙,然后我很冷淡地拒绝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居然碰上倩柔了,这丫头我平时很少看见的,没想到今天给碰上了。倩柔一看到我就很惊讶,跑到我面前大声地咋呼着:“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在学校从楼梯上掉下来了。”她还小,我随便找个理由骗她,她会相信的。
“真的吗?很疼吧,你都不能走路了。”然后她的小手就在我脸上摸了摸:“来,我扶着你。”
我怕被人看见,只想早点进家门,被倩柔搀进了屋以后,怕她回去跟曾奶奶说,于是我说:“倩柔呀,姐姐摔跤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奶奶都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倩柔还是个很天真很可爱的孩子,我挺喜欢她的,就是有时候话太多,我不喜欢别人太多话。
“因为不想叫你奶奶担心啊,你奶奶知道后,就会跟别人说,最后大家就都知道了,你看姐姐现在这么丑,不想叫别人看见。”我故意遮了下自己的脸。
“哦,姐姐爱漂亮。好,那我不说。”
“对,姐姐爱漂亮,这是你跟姐姐的秘密,如果秘密让别人知道了,姐姐就不和你玩了。”我装作生气地说。
“好,我一定不说。”倩柔很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好想休息,于是我摸了摸倩柔的头说:“姐姐现在要学习了,你快回家吧,记住不能说哦。”
“恩。”然后倩柔蹦蹦跳跳地走了。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很疲劳地倒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我把被子捂住脸,因为怕爸爸进来看见,每天晚上爸爸回来后都要来我的房间看看我,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他回来了,可是却仍然装着睡着了,然后听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脚步声离开我的房间,我已经不习惯和爸爸讲话了。
我在家里面睡了两天,这两天简直比死还要难受,我不知道是要庆幸还是难过,我两天没上学,爸爸还不知道。过了几天,我在清理衣服的时候,突然从我那条已经破了的裤子中掉下来一条项链,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这条项链是挨打的那天捡的。我看着这条项链,很眼熟,打开链坠的金属外壳,里面有一张很小的相片,这个相片是那个叫萧萧的女生的,她那天蹲下来的时候,我还看见过。相片里面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的妇人。
我每天照常上下学,所不同的是,我在留意,留意我手中项链的主人。虽然她把我打得很惨,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恨她,这事像没发生过似的。
我没有刻意去找她,只是在我经过的地方会留意,可是平时总能看见在学校各个角落横冲直撞的她,居然连一次身影也没看到,倒是经常看见她的那些同伴,我本可以让她们转交的,即使再被打一顿也无所谓,但是我就是想亲手还给她。这条项链像有魔力似的,我没事就会把它打开看看,看里面那个幸福的小女孩和那个微笑的妇人,我近乎于贪婪地看着这张幸福的相片。直觉告诉我这条项链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一个大脑空白,在外面混的人是不会把这个东西戴在身上的,还在里面镶一张这样的相片。现在这种项链太土了,没有人戴这种项链。
一个星期都没看见她的人影,这条项链像块心病一样梗在我的心里。放学的时候,我拦住了她的几个同伴,显然我的举动吓了她们一跳:“像个鬼一样,干什么,想报仇啊。”
“萧萧在哪儿?”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几个女的互相对视了一下,一个红头发警惕地问我:“你找她做什么?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被揍一顿?”
“我有事找她,但绝不是报复。还有我既然能来找你们就不会怕。”我冷冷地说。
“你找她能有什么事?”另一个女的充满敌意地问。
“哼,你们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们害怕吗?如果我要报复的话,我也不会跑来问你们单找她一人。”我挑衅地说。
“啊,你这女的。”红头发气得咬牙切齿,挠了挠后脑勺,然后说:“其实说了也无妨,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们也在找她。”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住哪儿吗?”我不相信。
“我们只在外面的时候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她家里怎么样。”红头发很不情愿地说,说完以后就和她的同伴走了,与我擦肩而过时还还把我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去找了萧萧的班主任,学生档案里肯定有住址的记录。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去打听萧萧的下落,她的班主任有些惊讶。虽然我跟学校里的人没有交集,但是因为我成绩好,老师都认识我。我骗他说我和萧萧其实是好朋友,来找她劝她上学。老师半信半疑,但还是把地址告诉我了,还隐晦地嘱咐了我不要跟她这样的人走得太近,会被带坏的。我冷笑了一下说:“老师,她这么长时间没上学您就没想过要找她吗?”老师正生动的脸上僵硬了一下,马上说道:“她经常不上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就是天天不上学您也应该找。”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走了,剩下一办公室的老师目瞪口呆地呆在那儿。自己的学生这个样子,做老师的也有责任不是吗?连老师都放弃她了,她还能好吗?
放学后,我照着老师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她的家很难找。我站在一间很破旧的房子前,房子破得似乎摇摇欲坠的样子,我就这样一直站着,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突然我听到屋里一声响动,这才回过神来,我小心地敲了敲门,没人回答,门没有锁,我慢慢摸索着进去,虽然还是白天,但是屋里很暗,这间屋子的里面和它的外面一样很残破。我喊了一声:“有人吗?”仍然没有人回答。但是有响动,我朝着声音的来源摸了进去,在里间我看到一个老人正躺在地上艰难地呻吟着,我吓了一跳,冷静了一下,扑上去抱着她:“奶奶,您怎么了?”可是她一直拼命喘气,无法说话。
我跑到外面找邻居帮忙,然后我跟着到了医院,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幸亏抢救及时,再晚来一会儿就没命了。
在抢救的过程中,我听到有人在议论,是那些帮忙的邻居:“现在怎么办啊?萧萧不在,她外婆出事了,没有爸爸妈妈,她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们帮着照顾一下吧,这孩子就她外婆一个亲人,真可怜……”后面的话我没听到,本来就已经很恍惚的我傻在那儿,萧萧没有爸爸妈妈,萧萧没有爸爸妈妈,我心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有个人过来问我:“小姑娘,你是不是萧萧的同学?”我望着她楞了一下然后傻傻地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还是傻在那儿,突然像醒过来似地问道:“阿姨,您知道萧萧在哪儿吗?”
我的问话把她也问得一楞,她大概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言自语道:“这个,是啊,这孩子跑哪里去了,放学也不回来。”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萧萧没有上学。
医院里有人照顾萧萧的外婆,我就回来了,天早就黑了,我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回来了,很焦急的样子看见我像松了一口气:“你跑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望着过早衰老的爸爸,曾经气宇轩昂的爸爸现在已经被生活磨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工。我没有说话,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爸爸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海潮,你到底怎么了?”爸爸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摇我。我像被麻痹了一样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父亲,半晌说了一句:“我没事。”然后我低下头。
爸爸很激动,大声地骂我:“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晚回来就说一句‘没事了’,我知道爸爸平时没时间照顾你,可是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么操心……”
“我有个同学的外婆住院了……她,没有爸妈。”我用一种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恐怖的语气说出来,然后缓缓抬起头看着爸爸,我也不知道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但是我就是想看着他。爸爸刚刚生气的脸上突然像受了打击一样耷拉了下来,松开我的手臂,痛苦地坐了下来。我是刺中他的要害了吗?我不知道,然后我走向自己的房中,我听见爸爸在后面很痛苦地叫了一声“海潮”。
第二天的时候我去了医院,去看望萧萧的外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看她,没有任何目的的我去了医院。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了萧萧,此时的萧萧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戾气,恢复了原本属于她年龄的样子,失望和无助。我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后进去了,直到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萧萧才看到我,很惊讶,脸上又呈现了平日的戾气气和敌意。
“你来做什么?你怎么知道这儿?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报复,我不怕你。”我从她的语言里看到了她的脆弱。
“我知道你不怕我,我也不怕你,我是来看你外婆的,顺便还你一样东西。”我淡淡地说,一直看着她外婆,没有看她一眼。
我从口袋中摸出她的项链,这么一条普通的项链甚至有点土,它不是我的,可是我却有点舍不得。萧萧一看到这条项链,眼睛马上瞪大了,很凶狠地一把抢了过去:“它怎么会在你那儿?”
我看着她的眼睛,这种眼神我知道,像是被人窥探到了内心深处谁也不愿意被知道的秘密。
“这是那天,就是你修理我的那天落下的,我一直等着还给你。”我很轻淡地说,我之所以用轻淡,是因为我觉得很平常,我们都是倔强的人,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与可怜。而那件被打的事被我轻描淡写地像是没发生过的一样,在我心里,也确实像没发生过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这儿,你不恨我吗?”萧萧依然很敌意。
“为什么要恨你,恨你没有把我打死吗?”我轻轻笑着说。萧萧的眼里除了敌意就是疑惑。
“小姑娘你来了?”在气氛很僵持的时候,应该说是她在和我僵持的时候,昨天的那个阿姨进来了。
“您认识她吗?”萧萧问。
“哦,认识,她就是昨天发现你外婆病倒的人,得幸亏她发现了,要不然……”阿姨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萧萧看着我的眼神很疑惑,那是种不信任的目光,沉默了半晌,她极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你”。这种气氛真的很尴尬,我站了起来:“既然东西已经还给你了,那我先走了。”
我还是照常上学,似乎我和萧萧之间的事已经完结了。放学后我不再直接回家,我找到一家餐馆在那里刷盘子,这份工作是我苦苦哀求得来的,没有人愿意雇佣童工。而之前我一直偷偷到很远的地方拣破烂,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上了中学后,我没有拣破烂,而是到各个地方请求别人雇佣我当童工。今天我和往常一样赶在爸爸回家以前赶回了家,可是回到家以后,爸爸已经回来了,铁青着脸:“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我没想到爸爸今天会回这么早,被吓了一下,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我用惯用的沉默来抵制着爸爸的责问,同时在思考要如何回答他。
“说话。”爸爸厉声吼道:“如果不是曾奶奶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不回家,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认识了坏朋友?”
“我没有。”我很冷静地答道。
“是做什么去了?”
“……”
“说是不是?”爸顺手抄起了笤帚,这是我第一次挨打,但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我心里在说,打吧,使劲地打吧。我要变得更坚强,只有这样我的心肠才会变得更硬不是吗?如果我不能变得冷血,我怎么去报复那个人。
房子里只听得见爸爸的责骂声,而我始终一声不吭。可是爸爸边打边哭了:“海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爸爸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我一直趴着,眼眶里早已溢满了泪水,尽管这泪水让我觉得自己很屈辱,可是它还是倔强地充斥了我的眼睛。
爸爸,我这个样子不是要针对你,而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回到以前了,就像我的生活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以前的记忆和生活的痛苦像恶梦一样紧紧缠绕着我,可是我还是要继续这样下去,继续把自己包裹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力气活下去。
父亲在角落里嘤嘤地哭着,我默默地爬起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以前的记忆像一道道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中。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敲我的窗户,我抬起头然后看见萧萧的脸映在玻璃上,她朝我做着手势,似乎是叫我出去。我从窗户爬了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萧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个东西:“拿着,这是云南白药,治跌打损伤效果很好的。”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我不需要。”我冷冷地拒绝了。但是她一把将那个东西塞到我手中:“给你就拿着呗,又想挨揍啊。”停了一会她沉沉地说:“刚才我都看见了,我一直跟着你来着。”这次是换我吃惊地望着她。
“我看见你在外面的餐馆打工了。”她停了一会看我的反应,但是我没有说话,好奇会让别人窥探到人的内心。见我没有反应,她自己说开了:“其实我也是在那儿附近的一家餐馆刷盘子,然后看到你,就一直跟着你来着。”前半句我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惊讶的,她只有外婆一个亲人,外婆又有病,当然得自己学会赚钱了。她果真并不像在学校里大家看到的那样,是个蛮横霸道的混混,她是个用暴力来掩饰自己脆弱的一个人,我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东西,天很黑,看不见是什么:“云南白药?是狗皮膏药吧。”我调侃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惊讶怎么会这么调侃地说话。
“哎呀,管它呢,反正治你那个很有效,我经常用的。”萧萧现在完全是一副豪爽的样子,然后突然话题一转:“那个……我没想到你家里是这样,以前我一直觉得你不可一世来着,所以上次的事……”
“上次什么事?我不记得了。”我打断了她的话,她愣了一下,旋即笑开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是啊,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和萧萧做了朋友,我们都没有挑明,因为我们是用心说话的人。我们变成了靠对方活着的人,像连体婴一样,靠互相扶持才能活下去。
她每天还是跟人打架,还是弄得伤痕累累,然后我会拿着她的“狗皮膏药”给她擦拭伤口。她毕业后,本来不想上学了,但是在我的劝说下她去读了一个技校。一年后我上了高中。再过了一年,好不容易到了她毕业的时候,外婆过世了。
我一个星期没看到她,因为忙着考试,周末的时候我才去她家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自己的胳膊中,外婆也不在。我喊她,她不应,然后我看见她手臂上的孝套,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眼睛一阵酸涩,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萧,萧……”萧萧缓缓抬起头,眼泪已经哭干了,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神采,怀里还抱着外婆的遗像,然后她就那么呆呆地望着我,嘴里喃喃地说:“外婆死了,外婆死了……”。
“我知道……”我紧紧抱着她,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安静地偎在我怀里,一直不停地啜泣。那天,我抱着她坐了一夜。
我们两个都成了孤独的个体,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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