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第166章


司徒贝贝沉思片刻,骇然道:“难道是于秋师伯?”
莫白羽轻哼一声,淡然道:“以后不必再叫她师伯了。”
话音未落,悠悠琴声越来越近,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条白影人影从黑暗中似缓实快地飘了出来,一眼望去,像极了精灵般的楚梦。
“楚梦的筝是跟玉秋水学的,原来武功是向你学的。”莫白羽对着人影,微笑道。
人影走到近前,于秋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秀丽容貌已清晰可见。听了莫白羽的话,于秋微笑道:“秋水本姓于,我与她本是姐妹,就如轻尘与王翰一般。楚梦是我们共同的弟子。师妹伤得不轻。要不要姐姐帮你疗伤?”
莫白羽冷笑道:“多谢师姐好意,只不过老四教导小妹,不要轻易让人为自己疗伤。”
于秋沉默片刻,道:“王翰杀老四,是不得已。”
司徒铭忽然冷冷地道:“你杀老二,也是不得已么?”
于秋愣了愣,道:“是的,我岂愿杀二哥?不过三哥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二哥?”
司徒铭闭上眼,强忍着哽咽,道:“你的衣服上有血迹,隐泛幽紫色,这是老二的血特有的光泽,你不会不知道吧?”
于秋再次沉默,道:“我……没有留意,我不敢看二哥的血。”
司徒铭气极反笑,道:“你变心跟了顾轻尘,这也罢了,全神教没有人怪你。但老二为了你,二十多年来始终独身不娶,你竟能狠下心对他下手!你还是人吗?”
于秋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幽影,缓缓道:“你们和轻尘之间,我总要选择其一。轻尘要我杀二哥,我除了照办之外,就只有自尽一个选择。”
莫白羽淡淡道:“我若是你,会选择自尽。”
于秋叹道:“所以你依然忠于重阳,而我叛逃了。”
莫白羽的声音无比冰寒,道:“我从未憎恶过一个人,想不到第一个让我如此憎恶的,却是我的师姐!”
于秋摇头道:“你不能理解我们的志向,也不能理解我们二十多年来耗费了多少心血,这种心血绝不能在你们手里毁于一旦。换了你是我,你也未必会做出和我不同的选择。这就是江湖,就是无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莫白羽呵呵地笑了,道:“那么你现在,来杀我们一家?”
于秋厉声道:“师妹!为什么你们总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为什么就不能选择退避?我已杀了二哥,实在不想再杀你们,我下不了手!”
司徒贝贝终于忍不住了,骂道:“老虔婆,少假惺惺!要杀我爹娘,先杀了我!”
于秋看了司徒贝贝一眼,道:“贝贝,你不是我的对手。换了你的李闲来,还差不多。”
司徒贝贝怒道:“你的废话很多!”
于秋忽然仰首望了望天,道:“不错,拿下了你,我不仅可以不必再杀你爹娘,更可以让李闲束手就擒。”
司徒贝贝紧张地抽出玉笛,她忽然意识道,自己实在是个负累。
空气忽然紧张起来,于秋的琴已不知收到了哪里,白玉般的手掌伸出,如同美丽的玉蝶。
司徒铭忽然笑道:“贝贝,退下。”
司徒贝贝急道:“爹!”
司徒铭笑道:“我们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过不去的。”
司徒贝贝愕然,莫白羽呆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悲哀的色彩。于秋的神色如司徒贝贝般疑惑,继而微笑道:“三哥这是在诅咒?”
司徒铭神色如同莫白羽一般悲哀,轻轻地道:“我说的是事实。”
于秋的脸色变了,勐地低下头,看着身上手上曾被成笑溅到的血迹。
莫白羽低声道:“想不到……二哥……”
司徒铭叹道:“老二心里,比谁都难过。”
于秋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涩声道:“二哥……难道练成了毒血尘爆?”
司徒夫妇都闭上眼,不再理她。
于秋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要用凝血功来拖延时间……原来……原来……”
司徒贝贝低声问父亲:“什么是毒血尘爆?”
司徒铭道:“这是重阳医毒一门与人同归于尽的绝学。成老二毕生修毒,他身上的血肉筋骨都带有极强的毒性。在用凝血功特意压制血流之后,这些毒性会尽数浓缩至血液中。毒血尘爆就是使血液在死前爆裂,将使喷溅而出的血液带着极强的渗透性,只要沾在对手肌肤上一滴,迅速渗遍全身组织,在半个时辰内,对手将全身腐烂而亡,没有任何医治之方。”
司徒贝贝的眼中已是蓄满了泪水:“这么说……二伯他……”
“老二通体爆裂,尸骨无存。”司徒铭平静地说着,泪水却不能控制地渗出眼眶。
于秋仿佛没听见他们父女的对话,依旧自言自语着:“二哥,你好……好,好,死在二哥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不冤枉,不冤枉。”说着说着,缓缓坐了下来。手背上传来麻痒的感觉,伴随着细微烧灼的痛楚,一点溃烂逐渐扩大开来。
于秋静静地望着手背的溃烂,平静地道:“你们走吧,我不想让你们看见我死前的丑陋。”
司徒贝贝撇撇嘴,正想说些什么讽刺的话语,终究忍了下来,扶着父母,缓缓离去。
身后传来“嘶嘶”的腐蚀声,司徒贝贝忍住呕吐的欲望,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败俱伤(上)
江乘风逆风而掠,之前战斗中受的伤并没有延缓他的脚步。他和司徒贝贝一样,有明确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是银龙堡。
虽然银龙堡离此尚远,江乘风根本没有在别人追上之前抵达的把握,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要去。
衣袂破空声响过,玉秋水拦在他面前。
江乘风收住脚步,他光逃跑就已逃了一个时辰了。体力与真气的透支使他气喘吁吁。
玉秋水也追得气喘,美丽的脸上泛起鲜艳的潮红。两人就喘着气对视着,久久不发一言。
“你想去银龙堡?”玉秋水开口道。
“王翰肯在徐不疑面前揭下面具,泄露底细,代表着你们已有击杀徐不疑的完整计划。”江乘风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去银龙堡报个信,让徐博去为他爹报仇。”
“江郎……你依旧这么聪明。”玉秋水的眼神尽是柔情,“只不过,我相信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你,不会再从我面前熘走了。”
江乘风苦笑道:“换做平日,你岂能追得上我!”
玉秋水轻轻地道:“不过,我知道,只凭我,还是杀不了你。但我还是故意抢在王翰之前来追你。王翰也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阻止我。”
江乘风笑道:“你想放我走?”
玉秋水不说话,美目望着江乘风,眼神清澈动人。
江乘风也望着她的眼,续道:“条件是要我不要插手你对银龙堡的计划?”
玉秋水点了点头。
江乘风仰首望天,道:“如果蓝老四和弈儿没死,一切都可以商量。”
悲伤之色在玉秋水眼中闪过,轻轻地道:“要我给徐弈抵命么?”
江乘风的眼神复杂起来,半晌才道:“以我的伤势,现在杀不了你。”
玉秋水追问道:“如果伤愈呢?”
江乘风不说话了,良久,微微叹了口气。
玉秋水的神色凄凉,轻声道:“你会的。即使你现在不会,等回去见到成樱之后,还是会的。”
江乘风缓缓道:“所以你还是想办法杀了我吧。徐不疑应该也很快就会追来,你们夫妻联手,我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杀死我后,你就可以趁徐不疑得意忘形之时,忽施偷袭,取他性命。多么完美。”
玉秋水叹道:“江郎,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江乘风哈哈笑道:“动手吧,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玉秋水缓缓抽出玉簪,问道:“你既明知结局,为什么还这么有信心?难道你另有手段?”
江乘风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赤蝎红光闪过,魔刀出鞘。
玉秋水的眼睛被赤蝎的血色映得微微眯了一下,心中不停地盘算江乘风可能出现的应对策略,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玉簪依然掂在手中,那气势却已低了半截。
红刀破空而来,玉秋水凄迷的美目闪过一丝绝望:“江郎,我们认识二十五年,你第一次对我出手。”玉簪带起尖锐的气流,直射刀尖。
江乘风哈哈一笑,道:“玉馨心虚了。”健腕一振,噼在玉簪上,两人同时一晃,江乘风嘴角微微渗出鲜血来,而玉秋水的脸色,也呈现出了病态的苍白。
玉秋水确实心虚了。原本此刻她的实力胜过江乘风,面对江乘风并不迅捷的一刀,她应该利用玉簪的优势,破开刀势,直射江乘风眉心。而她却选择了硬撼。
江乘风不怕硬撼。虽然在此刻硬撼他更吃亏,但步入天人之境的他,自我恢复的速度绝对比玉秋水快。他此前的攻心,要达到的正是这个效果。
“啪!”红刀与玉簪再次结实地碰撞了一次,溅出耀眼的火花。江乘风勐喷一口血,而玉秋水也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到了喉咙,又强行咽了下去。
江乘风勐喘几口气,红刀再次噼下。玉秋水的眼里已经现出恐惧之色来。这种恐惧并不是代表她觉得不敌,而是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这种坚忍与悍勇。
“啪!”刀簪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江乘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却又马上爬了起来,红刀微挺,作势欲砍。玉秋水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不能置信地看着江乘风的动作,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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