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似曾相识的脸,从前世忆到了今生,可惜,那颗心,由始至终都盖上蒙尘的纱帘,看不透也猜不懂。
莫承寒只一挥臂,槿澜和李居安皆被震开,倾蘅这才反应过来,拦在他们中间:“先别动手好不好,这其中,也许……”倾蘅也很为难的站在几人之间,极不希望这误会是真的,可又,总之,她要知道真相。
“倾蘅,过来!他就是莫承寒,那个十恶不赦的江湖祸首!”李居安哪里容得下他,他一心认为宁茕的死就是莫承寒一手造成的,也深知莫承寒和他大哥钟耿之间的恩恩怨怨,“倾蘅,你被他骗了!”
莫承寒不知什么时候一手搭在倾蘅肩上:“倾蘅,你信我吗?”冷眼看着对面的李居安他们,“我的的确确是莫承寒不错,可是,遇到你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做的,我说的,你信吗?”话语间含着一丝期待和无奈。
倾蘅听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第一念便是恐慌,来自于韩漾叔叔之死的恐慌,第二念就是愤怒,可这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时候,她想起来莫承寒说过的一句话:“可我只有你了……”一股子酸意淹没了心头,是啊,他除了溏陵法就只有自己一个了吧。传言里的他和自己见到的像是像,可却又不像。霸道,不容反抗,冷酷还有一些都很像,可,这样喜欢自己的大叔,为什么要害自己,凭他的本事,杀了自己轻而易举,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她是恨,她是恐惧,可是那一份爱意的存在是抹不去的,而在此刻竟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更加猛烈。
“在郡城,害我中毒的,不是你;找假钟钰蘅前来的,不是你;害死宁茕父母的,不是你;在临江,害死宁茕的……不是你;灭了览海生馆的,不是你……”即使爱他,情感和理智又怎么能混为一谈,每说出一句,心里便多痛一分,含泪看着承寒,“下令追杀落徵母子的也不是你吗?就算这些我都可以相信你,可是有一件,你怎么解释?我韩漾叔叔的死……”原本江湖恩怨与她无关,要不是这些事情牵涉到她了,她又怎么会对他莫承寒诸多不善,怎么会因为世俗而和他……
莫承寒惊着了;“我……”纵有千言万语,他在这件事上也绝对无法否认。李居安立即追说:“倾蘅,既然你已经记起来了,你就该知道,是他亲手把韩漾……”“二叔!”倾蘅满脸惊恐看向李居安,然后咬了咬嘴唇,朝兮兮那边看过去:“兮兮乖,你自己先回房间去,娘待会就来陪你好不好?”这句话才提醒了众人,旁边还有这么一个孩子,李居安也感觉到自己过于疏忽,没有阻止。
兮兮环视了一番,触及莫承寒还算带有温度的眼神时,停了下来:“可是娘,为什么叔公和槿澜姨母要打承寒叔叔啊?叔叔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兮兮是个孩子,怎么可能理解的了成人的世界,她只是觉得承寒虽然凶了点,可是待娘却是极好的。
倾蘅拿开莫承寒的手:“你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你待我真心假意我不是没有感觉,我是愿意相信你,可你呢?我可曾欺瞒过你一件事?”转身面对兮兮,“大人和小孩一样都会犯错,我们只是在帮他改错而已。兮兮乖,先回去吧。”小兮兮偷偷又去望了一眼莫承寒,事实上,落徵对她是很好,可她就和倾蘅一样,心里认定的人,都是莫承寒,别人是代替不了的。最后也只好默默的转身离开,末了说了一句:“承寒叔叔,溏叔叔说你的功夫是最厉害的,以后要教兮兮哦,兮兮也要保护娘的~”然后微微的笑了笑,就欢快的走了。
目送她离开,莫承寒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看来这孩子还是喜欢自己的,那……来不及多去思考,李居安和槿澜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剑,直指自己,落徵也是上前一步,颇愤怒的看着自己。溏陵法立刻挡在自己面前:“倾蘅,你一定要相信他!除了韩漾的死,其他的每一件绝对不是他干的!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李居安冷笑:“溏陵法,亏你是武林正道了生长世的陵法,居然自甘堕落,和这种残害无辜生灵的人称朋道友,何以担当大任,何以救天下!”剑锋凌厉,眉目紧皱,一点都没有要妥协的样子。
一旁的槿澜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她更怕,他们是一丘之貉:“溏陵法,你的为人我信得过,我只问你一句,览海的位置是不是你告诉莫承寒的?”对于槿澜来说,灭门之仇焉能不报,血海深仇焉能就此作罢,可假如真的和他有关的话……
溏陵法很坚定的回答:“不是!在下从没有透露过关于览海的一丁点消息!并且我相信承寒他绝对没有前去残害览海……”
“够了,我能信你,但我不会信他!”
“他害死我爹落豪铠可是事实?派人杀了我娘又是假的不成?”
“落豪铠是本尊杀的,可本尊从不屑欺负妇孺,非本尊所为。”
“莫承寒,我是不会被你蒙骗的……”
“莫承寒,我们览海就是你迫害的!我师弟的遗言岂会作假!”
“莫承寒,你今天别妄想从这里离开了!”
“二叔,槿澜,落徵,你们且冷静一下,我……”
“倾蘅,太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他是自作孽,你休再帮他……”
“诸位听我说,此事确有蹊跷。桩桩件件全是针对承寒的,分明就是别人要诬陷他的。就说览海生馆,既不扶持正派,也不打压邪道,那灭了你们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况且你师弟能一个人孤身来到他以前都不曾见过的地方,你不觉得奇怪吗?受了如此重的伤又是怎么逃脱的?槿澜,你仔细想想啊!”
“那你是不是要把长风的死也赖在别人身上了!”
“二叔,你说什么?!”
“李居安,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看见了长风是被沾毒利箭刺死的,你也要嫁祸给本尊吗?”
“我不要听这些!告诉我,长风师兄他到底怎么了?”倾蘅几乎是嘶喊的,不可遏制的悲伤涌上心头,身子颤了颤,有人亲人,离她而去了……
“长风知道了承寒的身份,被承寒抓住了,可就是这个时候,被暗箭杀死了……”溏陵法刚说出这一些话就明显感觉到倾蘅的不对劲,眼见她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沉默,便也停止了叙述,每个人都停止了争论,静静地看着倾蘅的每一个动作。
忽然,倾蘅抬起头,望着承寒,哭泣道:“我只信你这最后一次,七日之内,倘若你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所有的事与你无关,今生今世,不论天涯海角,你莫承寒,都是我百长门的首敌!我,钟倾蘅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可如果你证明得了,就算你是千万人所指的邪魔歪道,我也会……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你一起面对!”句句出自肺腑,句句感人,倾蘅算是说出了心里的所想,只是别人未必同意,“还不去!”
溏陵法反应过来便拉着承寒飞跃离开。留下一众人等恨之深切,也回荡着莫承寒的话:“倾蘅,我会证明你对我的信任是值得的!”
“倾蘅……”李居安原本想责备她的,可倾蘅却一脸埋怨和悲痛:“二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长风师兄他……”说着说着,哭了,抽泣着,“二叔,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会判断啊……”她怪李居安,也是爱之深,李居安不告诉她,也是关心之至。可这种时候,难免失落。“我不想,不希望什么事都是等别人来告诉我,我才知道……我更不想有一天我身边,我身边一个个有事要忙的人全是……”说不下去的埋怨,道不清楚的恐慌,理不清的纠葛,她满脸泪水的蹲了下去,兀自悲伤。
落徵无法去面质她,看见她难过,他更心痛啊,俯身下去,抱住了她:“不会的,不会的……”任凭她在怀里是如何的哭泣,他都只能紧紧抱着她,仅此而已。
槿澜看见他们,想着自己的心酸,自顾自的嘲笑了一番自己,落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居安在被萧紫庭的暗示下,也只好离开。此时他不敢轻易和倾蘅说什么,也许,让她哭一场是最好的宣泄方式吧。
这个夜里,知道了最残酷的事,知道最难以接受的事,知道了被蒙在鼓里的可笑,知道了一切又能如何呢?她能做什么,除了一个七日之限,除了信任,除了悲伤,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帮不了别人,解救不了自己……
莫承寒此时最欣慰的便是身边的溏陵法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倾蘅对自己的信任,难能可贵不是吗?他一定要找出证据来,他绝对不要倾蘅离开自己!
莫承寒没发现,以前还会纠结天下和倾蘅的时候,如今明明最在乎的就是倾蘅,也许,倾蘅的重要,真的无法比较了。溏陵法最安心的也是这一点,不过却是李居安最担忧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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