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天罗

第72章


  肯尼克勒斯大喊着我,我回头发现,托力该亚居然被肯尼克勒斯和他的九个分身围在中间,而且被十个降神全力施展困住了身形,就如我以前一样,僵硬在半空中。
  我狂喜着扑过去,脊背上的三排骨刺跳跃着,右拳凌空击出,一只犀利如矛的蝎尾正扎进托力该亚的眼中,托力该亚惨叫着,蝎矛刺进了他的头颅。
  刚刚感觉到能量传来,托力该亚大吼着奇怪的咒语,肯尼克勒斯叫道,“他要消失了,快抢他的能量。”
  话音未落,托力该亚的身体仿佛发出无数亡魂的哀鸣,旋转着变成十几股烟雾,消失了。
  “他无数年聚集的能量消散了,结束了。”肯尼克勒斯叹道,“我的生命也永久的和你联系在一起了。”
  逐渐飘散的战场,阿力克猛然大声的吼叫,仿佛躲避空中的莫名的东西,惊慌地鼓动着巨翼,我才发现,还有一团奇异的烟雾在四处乱窜,我警觉的注视着它,它的速度惊人,猛然扑向城堡。
  肯尼克勒斯也看见了这团奇怪的烟雾,他果断地打出死亡拳网,落空了。
  烟雾冲进了福陵兰家族的族人中,我惊恐的追了过去。
  它闪电一样的钻进了重伤的海杜克的体内,这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惊愕地看着海杜克逐渐变色的面孔,坎坷地望向紧随而来的肯尼克勒斯。
  第二十五章 失去的世界
  肯尼克勒斯说道,“这是恶毒的血咒,死亡、疾病、瘟疫、厄运之咒。这是托力该亚生命最后的怨恨。”
  福陵兰家的众人互相搀扶着,依靠着,银龙城堡已经被彻底毁坏,半截主堡残破耸立着,地面堆满了巨大的碎石和坍塌的石柱。
  夜晚的原野中吹来阴冷的风,呼啸着,从众人中间穿过。
  我将肯尼克勒斯的话转告给郡主和夫人,他们两人如同被羽箭射中了心脏,错愕的呆了。
  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海杜克皮肤逐渐变成深紫色,痛苦的眼神逐渐黯淡,两只眼睛彻底失去了生气,瞳人消失了,变成了鬼魅般的暗红色。
  目睹着可怕的事情发生,郡主夫人抓着海杜克的手喊叫着他的名字,福陵兰郡主苍老的脸上全是恍惚和绝望,嘴角向下耷拉着,眉头起伏连成一道山峦。
  海杜克突然跳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猛冲向城堡的断面,众人手明眼快地抱住了他,他力大无穷,十几名青年骑士都被他推的脚步踉跄,我扶着衰老的几乎无力站立的福陵兰郡主,行为疯癫的海杜克终于被众人制服,按在地上。
  郡主叫着众人小心,千万不要弄伤了海杜克。
  海杜克后来又跳起来了四五次,每次都企图从高高的城堡上面跳下去,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止了他。
  这个惊恐的夜晚终于过去了,早晨的时候,海杜克再次昏迷了,众人将他抬到房间中,他安静地躺在床上。
  没有人知道海杜克身上的诅咒是什么,众多熟悉治疗魔法的骑士和神甫对他都束手无策,他身上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而且逐渐开始腐烂,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庆幸的是,再没有出现前一夜晚疯狂的举动了。
  而我对黑暗魔法以外的诅咒了解甚少,还远不及城堡中的神甫。所以根本帮不了什么忙。我将肯尼克勒斯召唤出来询问,肯尼克勒斯只是告诉我一切都徒劳的,然后就一言不发了,我明白这种古咒语的恐怖,它是这个世界的绝症,而且是强大力量的托力该亚所为,我心里已经感觉绝望了。
  我注视着福陵兰郡主和夫人,他们在竭尽全力与死神争夺自己的儿子。
  省城请来的精通巫术和魔法的法师也一筹莫展,最后一位神甫告诉福陵兰郡主,海杜克现在的情况,除非帝国的护国法师才有可能了解,其他人都是枉然。
  福陵兰郡主立刻请家族中的一名男爵带领着骑兵队伍,和巨额的帝国银钞,前往帝国京城,企图火速请来护国法师。
  福陵兰郡主和夫人陪了海杜克整整三天三夜,用尽方法将水和食物灌进他的嘴里,以维持他的生命。
  而我也感觉身体出现了不适的焦渴感,若隐若现,我不知道是否是体内的魔咒又一次发作前的征兆,我忧伤的等待着它的全部爆发。
  第四天,清早,城堡突然惊慌的骚动起来,将我也惊醒,我带着阿力克冲出去,走过城堡悬空的长廊的时候,向下望去,看见城堡前面的广场上可怕的景象,一个侍女躺在石砖上,惨白的眼睛圆睁着望向天空,半个脑袋都碎了,红色的,白色的东西,黑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尸体的周围全是血迹,四周聚集了很多骑士和卫兵,他们无声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可能是从城堡上的一个窗户中摔下来的,城堡上传来激烈的喧闹声和呼救声,哀求声,痛哭声,是海杜克休息的房间,我心中有可怕的预感。
  “天啦,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当我冲进海杜克的房间,郡主夫人正跪在一旁一面痛哭,一面哀求。
  海杜克被众人按在巨大的床上,口中吐着白沫,暗红色的眼睛如同青蛙一样鼓出来,几乎要脱离眼眶的束缚,他仍然在扭动着身体。
  四周全是血迹,仿佛置身于一个农场的屠宰间,地上还躺着两具使女的尸体,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几乎被肢解。
  另一个不停尖叫的使女衣服破碎,全身血迹斑斑的蜷缩在墙角,任何人企图靠近她,都会引发她皆斯底里的嘶叫和挥舞双手又抓又挠的攻击。
  “魔鬼……魔鬼……呜……呜……魔鬼……”她蜷缩着,尖叫的间隙中,哽咽着看着海杜克骂道,边骂边拼命撕扯自己的头发,然后将扯断的头发扔向周围的众人。
  我几乎不想走进这个恐怖的房间,阿力克低声衅吠着,站在门口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被众人制服的海杜克突然停止了挣扎,暗红色的眼睛逐渐褪色,再次显示出黑色的瞳人,迷乱了接近四天以后,我们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爸爸……救我……爸爸……救救我……我好痛苦……爸爸……救我……”
  声音断断续续,嘶哑凄惨,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挣扎而来的乞求,诡异森然,每个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福陵兰郡主被人搀扶着,挣扎着走到床前,看着儿子的眼睛,老泪纵横,颤抖的伸出手,摸着儿子脸上滚下的眼泪,眼泪和脸上的血迹混合着。
  海杜克的眼睛再次翻动着,被暗红色取代,他张开嘴,企图咬住福陵兰郡主抚摩他脸夹的手,他再次陷入可怕的疯癫状态,福陵兰郡主看着儿子再次变成一头失去理性的野兽,老人嶙峋的背弯的更厉害了,双肩耸动着,发出沉闷的哀号和哭声。
  郡主夫人听闻到儿子的呼救以后,从地上爬过来抱着福陵兰郡主的双腿,用力的摇晃着,哭着哀求,“做父亲的人啊,我所有的依靠啊,一直保护我们的人啊,救救我们的儿子啊,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儿子啊。”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头发凌乱,双眼赤红,手指因为用力,失血的苍白。
  福陵兰郡主的身躯如同被山峦压着的松树,又如同神话中太阳神目睹爱子被天庭的雷电击毙的时刻,徒劳,无力,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充满怨恨,瞬间,泪如泉涌。
  埃嘉和她的母亲一起跪在地上,她用胳膊抱着陷入痛苦深渊挣扎的母亲,坚毅的脸上面若死灰,牙关紧咬着,但是眼神中的意志如钢铁一样坚强。
  海杜克被众人用坚固的牛经和粗大的皮带牢牢的固定在床上,并且身旁始终都有数十人陪伴。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京城方面的护国法师身上,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福陵兰郡主越来越阴沉寡言,脸色越来越凝重,而郡主夫人头发间突然多了很多白发,如同霜雪落在头上。
  这样度日如年的日子又经过了两天,一天下午,城堡再次骚动起来,我所在的房间感觉到地震一样的摇晃,广场上的阿力克发出狮子一样的吼声,震动消失以后,海杜克的房间方向传来女人的尖叫。
  当我跑到事发的地方,我看见了更为恐怖的一幕,房间上面的吊灯深深的刺进海杜克的胸膛,刺过他的胸膛,巨大的吊灯固定在实木床板上,吊灯周围的一根铁刺扎进他的眼眶,宽大的床铺上满是血迹,周围的众人错愕的惊呆了,郡主夫人昏在旁边,福陵兰郡主头上的白发颤抖着,呜咽着,流着眼泪。
  众人经过争执,在神甫的帮助下,拔出了吊灯,现在的海杜克,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只有在战场上才见过比他更可怕的情形,而且是在对方临死的时候。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几乎窒息在这无法终结的痛苦中,更何况是受害者的父母和家人,我很难想象此时的福陵兰郡主和郡主夫人,是什么仍然支撑着他们,让他们不愿意向残酷的现实屈服,而在徒劳的和可怕的命运抗衡。
  当天晚上,海杜克开始七窍流血,我陪着埃嘉,坐在海杜克的床旁,目睹着暗红色的血从耳朵中流出来,看着郡主夫人用毛巾将流出来的血擦拭干净。
  郡主夫人不放心任何人来照顾她的儿子,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她仍然认为儿子能够治好,她自言自语着,对着儿子说着,“不要害怕,妈妈陪着你呢,你爸爸请的大神官就要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目睹着这位可怜的母亲,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伤痛,我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生命要用如此痛苦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世界的苦难如同海洋,为什么让母亲失去儿子,为什么有生还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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