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醋

69 第 69 章


    辛子洛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眷恋地看着燕恣的睡顔,他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笃笃——笃”,窗棂上响起了两短一长的轻击。
    辛子洛倏地回过头,朝着窗户看去。
    窗外有片刻的宁静。
    不一会儿,轻击又响起,带了几分急躁。
    辛子洛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口,窗户轻轻地被推开了,一个人跳了进来。
    两个人面面相对,一脸的震惊。
    “你这无耻的小人!”
    “你这卑鄙的登徒子!”
    两个人暴喝一声,怒火冲天,各自挟着雷霆之怒,一拳向着对方猛击了过去。
    双拳相击,发出了一声闷响,两人各自后退两步,撞翻了桌椅。
    床上的燕恣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挥着手嘟囔了两声,旋即又沉沉睡去。
    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低喝了一声“走”,便从窗户中跃出,几个纵跃,便来到了一个宽敞的所在。
    双掌翻飞,身影掠起。
    一个是大梁名将,年少时便名动京城;一个是轶勒王子,逆境中奋起最终成就霸业。
    辛子洛身材高大魁梧,走的是刚猛强劲的招数,大开大合,力沉千钧。
    霍言祁身法迅捷,招数变幻,力量上也丝毫不逊于辛子洛。
    两个人旗鼓相当,闷声过了数十招,各自挨了两拳两脚,气喘吁吁地分开。
    两个人在各自的国土都鲜少敌手,不由得都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辛子洛眼神复杂地看着霍言祁,好半天才道:“好身手。”
    霍言祁的眉头紧锁,朝着四周看了看,面色一凛:“不对,人呢?”
    四周静悄悄的,这么长时间,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走过。
    夜风吹过,隐隐有击打的声音传来。
    辛子洛心里有些打鼓,他的亲卫说是会帮他在外面把风引走侍卫,难道是被发现打了起来?他挤出一丝笑容:“是不是有什么意外,我去瞧……”
    话音未落,骤然之间,一丝亮光将夜幕扯开。
    “有刺客!”
    “走水了!走水了!”
    惊呼声、怒喝声一下子响彻在夜空中。
    显然有人用了助燃之物,火势在片刻之间便窜得一发不可收拾,燕恣居住的院落之中不停有人狼狈地逃了出来,好几个都只着中衣。
    公主府里的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有的抬水,有的隔离火势,算得上处变不惊,只是人手太少,只顾得上不让火势蔓延到整个府中,却扑灭不了殿房里的火势。
    而不知何时,公主府外呼喝声四起,钱秦领着侍卫阻截着二三十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刀刀狠戾,挟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气势,连往他们身上招呼的刀枪居然都毫不在意,血光飞溅中还旁若无人地朝前冲来,居然把钱秦的人逼得手忙脚乱,眼看着就到了火场前。
    霍言祁一把揪住一个人问道:“公主呢?”
    “不知道……公主呢?我没瞧见,”那人惊喘着道,“今晚是青舟在跟前伺候。”
    燕恣的卧房在整个殿房的最中间,火势最猛,火舌舔噬着墙垣柱脚,仿如一头猛兽般狰狞。
    霍言祁双目赤红,顺手从一个宫人的手中夺过一盆水从头浇下,脱下*的外袍往身上一罩,直冲进了火场。
    殿房里烟雾弥漫,辨不清东西南北,霍言祁捂着口鼻,高声叫着燕恣的名字。只是四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焚烧声,哪里还有那个银铃般的声音?
    “找到小恣了吗?”辛子洛也冲了进来,焦灼地问道。
    “轰”地一声,一根横梁倒下,半边墙塌了,露出了燕恣那张烧得正旺的雕花大床。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抢上前去,却只看到一片火光冲天。
    几片被烧得焦黑的绢布飘来,带着一股死神的气息。
    “小恣!”辛子洛的喉中爆出一声悲鸣,半跪在地上,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来,燕恣她……喝醉了……一个人躺在床上……
    青舟迷倒,侍女拦在门外,侍卫被引走。
    一个喝醉熟睡的女子,能有多少生机?
    “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霍言祁一把揪住了他,目眦尽裂,“她怎么会任凭你进了她的房间?”
    “她……喝醉了……”辛子洛万念俱灰,“你杀了我吧,是我害死了她。”
    “不可能!”霍言祁挥起一拳,恶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小恣不可能会死!”
    辛子洛倒退了几步,一头栽倒,热浪袭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霍言祁俯下身来,忍着被热浪舔噬的痛感,执着地搜寻着。
    “小恣……小恣你听到吗……应我一声……你是不是躲在哪里要吓我一跳……小恣我求求你应我一声……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个人先走了我饶不了你……”
    他无意识地低声叫着,到了最后,那尾音都在发抖。
    “咯吱”一声。
    躺在地上的辛子洛忽然一下爬了起来,屏息听了两秒,吼道:“霍言祁,你听,有声音!”
    几乎就在同时,霍言祁朝着一个角落扑了过去,墙角边躺着一抹绿色的身影,上面是一根横梁,幸好身侧有个柜子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丧命,“咯吱”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霍言祁一抬横梁,辛子洛把人往外一拖,人出来了,却不是燕恣,是青舟。
    “公主呢?小恣她在哪里?”霍言祁的喉咙几乎嘶哑。
    青舟睁开了眼,气若游丝:“不知道……我晕过去了……”
    辛子洛在一旁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不过……我好像听到公主的声音……”青舟的脑子晕乎乎的,努力地回想着,“她晃了我好几下……”
    黑漆漆的夜色中,东边的火光分外触目惊心,就算隔了大半个大安城,仿佛都能感受到火舌舔上脸颊的热度。
    燕成璋骑在马上,眼神狰狞地盯着公主府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几近扭曲的笑容。
    “贱人……你也有今天!”
    “信王殿下,快走吧!”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成璋低喘了两声,他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已经化为灰烬,他留在最后驱使的二十余名药人,还有暗埋公主府里的最后死士,今日全部折毁在公主府,而他,即将从一名皇子储君,成为一名丧家之犬,游荡在大梁的边缘角落。
    不过,值得。
    他狞笑了两声,夜深人静,就算那个贱人能逃得过那场大火,也逃不过那些药人的跟踪,她性喜桃花,下人为了讨好她,所有的衣物都熏了桃花香粉,他已经让药师将这味道都引入了药人的脑中,一闻到这味道,那药人便会不顾生死地朝着那味道追去,不死不休,凭他们公主府的侍卫,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能要了那贱人的性命。
    只可惜他不能亲眼见到那贱人垂死挣扎的惨状,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趁着燕伯弘忙于整顿朝务还没有正式下诏夺爵圈禁的这一日空档,他把他自己和俞淑妃暗藏的所有家底都端出来了,城门守卫已经安排妥当,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
    “父皇啊父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燕成璋喃喃地道。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燕成璋瞟了一眼,街角有两三个流浪汉睡得正酣。他拨了一下马头正要策马,忽然之间,寒光一闪,一团黑影冲了上来,朝着他的马肚子就是一刀。
    马负痛狂鸣,受惊往前急窜,眨眼便离开那两个侍卫数丈之远。
    那黑影桀桀地狂笑了起来,状似疯癫:“骗子……骗子……”
    那刀一刀刀地刺向燕成璋,血光四溅。
    燕成璋负痛反手一刀,刺在那人身上,连声音都变了:“你是谁!胆敢来刺我!”
    那人却好像疯了一样,力大如牛,牢牢地抓着他在疯马上,丝毫不管燕成璋的反击,只是机械地一刀刀地朝着他的脸上、胸口刺去……
    霍言祁、辛子洛抱着青舟从殿房里冲了出来,衣服眉毛都烧了起来,脸上身上焦黑一片,狼狈万分。
    在他们身后,横梁一座座倒塌了下来,整个院落几乎烧得一干二净。
    幸好宫人们训练有素,早早就将四周都清出了一丈多宽的隔离道,用水浇透了,那火势才没有继续蔓延。
    钱秦依然领着人和黑衣人奋力苦战,浑身浴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黑衣人的。地下躺倒了好些人,有侍卫负了伤在□□,更有好几个黑衣人被杀死。
    只是剩余那些黑衣人仿佛疯了一般,受了伤也没有感觉,毫无理智地往前直冲,好几个都已经摆脱了侍卫,在公主府里四处追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霍言祁和辛子洛一加入战团,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形势立刻扭转。
    只是霍言祁越打越心惊,很显然,这些黑衣人都是被药物控制的,才能不惧生死,这场大火、这场突袭,显然都是有预谋而来,要不是今日辛子洛和他不约而同都出现在公主府,只怕真的要被那背后的黑手得逞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的时候,身上已经中了两刀,一条腿都削去了一半,他却什么都没感觉,依然还执着地往前爬着,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侍卫们看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钱秦骂道:“他娘的,这可太邪门了。”
    他大步上前正要补上一刀,霍言祁的脑中灵光一现,抬手阻止了他:“不用管他,你去搜查有没有漏网之鱼,这种药人已经丧失了神智,见了就格杀无论。”
    那黑衣人一路朝前,穿过小径,爬过灌木丛,鼻翼不停地翕动,好像闻见了什么,越来越兴奋。
    霍言祁和辛子洛面面相觑,他们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了那焦炭的烟火味。
    很快,他们便到了后院,这是两个人交手的空地,四周还满是他们俩交手的痕迹。
    后面的那片竹林被他们掌风扫得歪斜,细看之下,竹林里面半卧着个黑影,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头下,看起来睡得正香。
    那黑衣人的喉中发出了“赫赫”的声音,挣扎着朝着竹林扑了过去,却力气不济摔倒在地。
    霍言祁和辛子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一阵狂喜涌来:“小恣!”
    几乎就在同时,变故陡生,竹林后的屋顶上,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突然现身,堪堪比他们早了一步扑向燕恣,寒光一闪,直朝燕恣的胸口刺去。 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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