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水墨青花

62 第五十七章


黑夜越暗,星星越亮。  ——汤诗瑶
    医院的日子,让季夏深深觉得像是植物大战僵尸,探病的人一波接一波。
    徐衎坐在米色的单人沙发里:“夏夏,你想好了?”这个女孩,坚强的让人心疼。
    季夏看着这位何时都如沐春风干净清爽的男人,点点头:“嗯,想好了。”
    徐衎也不劝:“不后悔?”
    季夏肯定:“不后悔!”
    徐衎捡起桌子上的纸片,看了会儿又放下:“傅璟希只是希望你能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会在乎的。”就和自己一样,除了她,已没什么可怕的。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季夏神色淡淡的:“我知道。”我也希望能一直陪着他,“师兄,我现在,大概明白飒飒当时的心情了。”当时师兄告诉她是飒飒要动手术,最后却没能出手术室,她对飒飒那是的心情只能体会出两三分,现在可是有□□分了。
    提到自家小妹,徐衎眼里的痛苦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了脸上,良久后终于归为平静:“夏夏,你可以为难我们,为难任何一个人,但千万别为难自己,真的,这不仅是飒飒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活得轻松一些快乐一些,过你想过的生活,不要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我们会在你身边。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帮助,我都在。记住,我永远站在你身后。”面对勇敢的女孩,口若悬河的他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初他劝不住小妹,现在,依然劝不了夏夏。
    她看似漫不经心,可对她在乎的人,真的是用心至极。
    或许,她看不见别的人,是因为把所有的心都用在了她的在乎上。
    爱情是盲目的,爱,也是盲目的!
    “师兄,谢谢你。”
    徐衎笑容凄凉,夹杂着无奈:“你好好想想吧。”
    季夏:“好。”
    病房的窗户边是童非非前一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抱来的相思树,不是很大,加上那质朴简单的花盆也才差不多一米。可这不大的树已经结出了果实,红红的一圈倒垂在树木的下端离花盆十厘米处,那相思血泪染成的果实,动人心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温庭筠,也是个妙人。
    “师兄,不要总是一个人”,不要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会心疼。
    在遇见傅璟希之前,她一直不敢想象,甚至没有信心,能今后几十年的都对着同一个人,。她虽然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更可以说,她很念旧。心狠,长情。直到遇见了他,她才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和他在一起,总觉得时间短暂,快乐很多,就算只是沉默,只是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可有那样一个人陪着,连下的雨都浸满了蜜汁。就算分开的那几年,她亦不觉得孤单,至少她还有回忆,有他和她共同的回忆,静静的躺在了心里,那个谁也无法走进的角落,独他一份,可想不可及,虽然绝望,但总是能让她生活得甜一些了。生活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大抵如此。
    “你啊,就爱瞎操心,和飒飒一样”,徐衎揉乱了她的发,小妹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不止一次,连语气神情都如此的相似,软软的,懒懒的,却是发自内心的。
    “不仅是我,飒飒也是希望有人陪着你的”,想到那个女人,季夏的眼里带上了柔柔的光,怀念,也悲伤。
    不知道见到飒飒的时候,能不能和她说:我们的哥哥生活得很幸福。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眼前如玉的男子能幸福,不仅仅只是为了向谁交代,只是想,他能好好的,能幸福。
    “好,我会的。”只是,还没找到比她更好的人罢了。
    徐衎看着她的笑容不觉出神,她总能轻易地带动他的思绪,前一秒还宛若云霄,下一秒可能跌落谷底,无论何时面对她,他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明明现在就该恨恨的拒绝她的提议好好说服他,可面对她他总是溃不成军。他依旧想有这个牵绊,即使会疼,但她是他的妹妹啊。
    他们都是固执的人,固执的人固执起来都一个样,只是执着于自己喜欢的,其他的,全都看不见。
    出了病房,徐衎见傅璟希靠在墙边,他走过去,点了一根烟。小妹过世后他才开始抽烟,烟瘾也不大,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抽一根。
    似乎,男人抽烟,和女人购物一样,都是用来减压的。
    “怎么样?”傅璟希不怎么抱希望。
    如今两人关系,有些……
    “还是一点都说不动。”
    “意料之中。”傅璟希有些自嘲。
    “是啊。”季夏看似很亲和很随意,可一旦决定做一件事,那就没有更改的余地,固执地要死。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傅璟希苦笑,他对她是真没办法了,虽然想冷着她,可怎么都做不到。
    固执是个病,在季夏身上,无药可治,有的时候,恨不得矫枉过正。
    “和你一样。”徐衎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无论从什么方面,他都不希望季夏冒险。
    只要还活着,那即是不能在一起,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了,不算是遗憾。
    “谢谢你。”傅璟希终于是正视曾经缺失在她生命的那一段。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徐衎把烟熄灭扔进垃圾桶。
    是的,他只是为了自己,不存在谢不谢的问题。
    此生,他身体的某个角落,都会始终为她留着。
    傅璟希笑笑,如果……那么,他们会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
    可如今也不错,他倒是与夏夏成为了知己。
    “有空多来看看她吧。”傅璟希已经不再计较,只要她能开心。
    “嗯,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徐衎转身,离开。
    靳欻衍来的时候,季夏正在和宋佳美打电话,处理坦白从严的问题。
    好不容易总算是满足了宋佳美那强大的好奇心,挂电话的瞬间大大松了口气,一回头便看到了让她低声下气就差即使出卖自己节操也不能出卖歌王隐私的“罪魁祸首”,“你要请我吃大餐”,她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的要求。
    “理由。”靳欻衍自己拖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却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让人欲罢不能。
    “我守住了你的秘密。”季夏这才发现了门口的人,这才是真正的秘密,她终于是见到真人了,眼睛一亮。
    “何生瑜。”门口的男人夹着一股冷气,似乎能将春暖花开瞬间冻结为寒冬腊月,棱角分明的五官异常锋利,如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攻!季夏脑子里出现的唯一一个字。
    玩了,都是佳美刚刚一直在和她讨论影帝和歌王谁攻谁受的……学术问题,让这俩字直接刻在了她脑海。
    真是太不纯洁了。
    “你好,我是季夏。”季夏压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呃,冷场……
    对于两个都冷的人,凑一块的结果只有静悄悄,静的连微风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当然,傅璟希和季夏凑一块是绝对的例外。
    他们两人之间,就算是静,也是完完全全摒弃了除了彼此的任何人,那种默契那种气场也是其他人无法插足的。
    “瑜,你去外边玩会儿,不然吓坏小朋友当心某人和你急。”还是靳欻衍出声解围,可那语调让一向处变不惊的季夏都惊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原来靳大天王,可以如此的……妩媚。
    “嗯。”何生瑜二话没说就拉开门,碰上了推门进来的傅璟希,傅璟希看了一眼里边的情况,把门带上和何生瑜一起退了出去。
    季夏对于靳欻衍的出现有些不可思议,把嘴一嘟:“你不会也是傅璟希请来的说客吧?”
    “是。”他给她肯定答案。
    季夏给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小小郁闷了一把:这男人也太大度了吧。
    “不过”,靳欻衍顿了一顿,看了她半晌:“我是来支持你的!”
    “咳咳”,季夏差点被刚喝的水呛到。
    “你没听错,我支持你做手术!”
    “为什么?”
    “你就当我特立独行吧!”靳欻衍说得玩世不恭。
    其实,是他懂,懂她的意思她的感受:不想让心爱的人整天的提心吊胆,还不如早得到个结果让对方解脱呢。
    “你还真是特立独行,不过,谢谢你!”这几天,听到的反对够多了,她明白绝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支持她,不过他的支持,她很需要,所以感激。
    “哎,别谢我,顶着这么大压力就为你,我是有条件的。”靳欻衍恢复常态开始油嘴滑舌。
    “什么条件?”
    “未来五十年,只要我回到Y市,叫你你要随叫随到。”
    “好!”就算……傅璟希也是能做到的。
    这种变相的祝福与希冀,季夏觉得他别扭得可爱。
    “问吧,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吧。”靳欻衍已经把她那一点都不隐藏的八卦心情给说出来了。
    “给我讲讲故事的前半部分吧。”那次的西藏相遇,故事只说了一半,而且只讲了故事的后半段,那段不是结局的结局,却并未说起故事的开始,她还真没见过比他更加特立独行的了,一个故事吊了她五年的胃口,都快好奇死了,也真是够了!
    而这么些年,她遇见的故事不少,却还没有一个,能让她如此的牵肠挂肚。
    “茶。”大户人家的大少爷让家里的小丫鬟端茶倒水。
    “好嘞。”季夏颠颠的去泡茶,“给。”
    “噗”靳欻衍刚入口就喷了出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就给我喝这?”
    “条件有限,你就将就一下吧。”季夏是尽力了,这里的设施再齐全,那也是医疗设施,而其他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家里,况且天王的嘴真是越来越刁了,那刁钻程度显然已经刁出了境界,她甘拜下风。
    “我不愿意将就 。”靳欻衍回答的一本正经。
    季夏一愣,随即想起了前几天大晚上拉着傅璟希出去压马路,心血来潮要吃烤红薯,托着他走了好多路,穿梭了好几条小巷,终于找到了,排了长长的队。终于快要轮到他们,可排在他们前边的女孩眼睁睁看着她看中的最边上的一个大的被前一个人买走了只能在摊子前满脸的遗憾,卖红薯的大妈就安慰她说:姑娘,这个也烤的不错,你买这个吧。女孩眼巴巴的目送“前人”带着红薯离开,坚决摇摇头说“我不愿意将就”。
    那时觉得,这个姑娘,有些犯二,倒是可爱得紧。
    那一天,他们也没买烤红薯。
    “我也不愿意将就。”季夏也一本正经的说。
    她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so?”靳欻衍一挑眉,整个的气场全变了。
    “六安瓜片,今年新到的。”季夏淡淡吐出几个字。
    “成交!”他本是嗜咖啡如命却对茶敬谢不敏,可跟着某人久了,潜移默化中,竟把他二十多年的习惯给改的面目全非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故事!”
    “我和他认识那年,在我出道刚满一个月,他最开始只是阿琛的朋友……”靳欻衍娓娓道来,将整个情绪都沉浸在了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
    “我和他,算是一见钟情,可偏偏,性别在那里,我们一边抗拒,却也无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何生瑜的脸上很平静,可是稍一侧过脸,便能将那幸福到宠溺的深情一览无遗。
    傅璟希也不语,只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别说他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见到他以前,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会对男人有欲望,可是他,只是他,像罂粟一般,我对他毫无抗拒之力……”不知何时靳欻衍的手里已经拿了一支烟,却是只刁在嘴上始终没有点燃。
    直到遇上他,他才彻底明白,爱,是不能抗拒的,不能归结为简单的叛逆心理,越是抗拒只会陷得越深,最终无非就是印证了那句“爱得深沉”,不如顺其自然,将一切交给时间。如果折腾散了,虽不一定是不爱,但一定是不够爱。
    始终相信,除了“你不爱我”,任何都不能成为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的理由。
    爱,如水,相遇后再无彼此,只有“我们”。
    “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我也不相信,这纯属扯淡嘛,可是他,冥冥之中,总有一些信息,让我不得不相信,前世,是我欠了他的,所以这一生,都栽在了他的手里,不过是他的话,我也不亏……”何生瑜手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燃到尽头,他把烟灭了扔垃圾桶,又坐了回来。
    “我们两个分开了七次,有两次是真正的生死离别,只差一点点,就是阴阳两相隔,这些,都是我自己作的,不过还好,他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靳欻衍像是说完了故事一般,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若不是爱得彻骨,又怎会痛到麻木。
    季夏听得正出神,可对坐半天没在说一句话,她扭过脸,看到他脸上那幸福的光芒时被深深的震撼到,“然后呢?”说得很轻,怕声音重了把他的情绪连带着幸福给吓走。
    “欲知详情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靳欻衍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换回了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说的很官方。
    季夏:“……!!!喂,不带这么玩的!”她拔高音量。
    每次一到□□他总是把故事掐断,留下她一人挠心挠肝。
    本以为他会毒舌几句,却不想他脸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那样子,煞是可爱(?),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季夏不好意思再逼他。
    她走过去,戳戳他的手臂,噗嗤一下就笑了。
    靳欻衍被她笑得恼了,恶狠狠地说:“还笑?!”
    “嗯,再给我笑一会儿。”季夏笑得快要岔气,还是停不下来。
    “那你笑吧,不怕某人吃醋的话,反正我是无所谓。”靳欻衍别扭的扭过头。
    季夏季夏忽然觉得些许羞涩的靳欻衍很萌,让她想起了高中时教室的一幅海报,那时《犬夜叉》真的很受欢迎,佳美还拉着她租碟子看过几集。高二他们班教室墙上就贴了一张犬夜叉,还被那英语老师误念为“大夜叉”,如果……天王要是也长个毛茸茸的耳朵,应该……很不错,“天王,你玩cosplay吧?”
    靳欻衍:“……!!!季夏!”他几乎是跳起来。
    季夏反应灵敏的向后边跑开了,还流里流气不怕死的道:“天王你什么时候cos一下吧,不管是女装还是犬夜叉,都会不负众望的。”他的颜值,是上乘中的上乘。
    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两只女流氓的后果,便是她体内的流氓因子也被慢慢激发出来,不断升级。不过终究只能成为“伪”女流氓。
    靳欻衍牙咬切齿:他就知道!!!“等我逮到你你就死定了!”
    “呵呵”,已经跑到门口的季夏一把拉开了门,下一秒便被来人抱住:为什么每次开门他都在门外?!心有灵犀吗?!
    不过她已顾不得许多,张口便说:“傅璟希你帮我把他嘴撬开让我知道整个故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傅璟希把她妥妥护在怀里:“他们的故事,我告诉你。”
    季夏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我全都知道。”还参与了一二。
    季夏从傅璟希怀里推开,就要找靳欻衍算账,一双美目喷火:说好的支持我呢?!原来他们共同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她跳下去呢!
    靳欻衍似笑非笑的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给了她一个“我好怕怕”的眼神,还象征性的往何生瑜身边移了移,可那样子,完全就是幸灾乐祸。
    季夏挣扎了好半天挣扎不脱傅璟希,咬着后槽牙:“你等着!”
    “嗯,我等着,等你到地老天荒。”靳欻衍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很、好!”季夏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这次倒是真的煞到靳欻衍了,他还真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可现在,他有些拿不准。
    他委委屈屈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傅璟希和何生瑜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夏,我说过的吧,我会吃醋。”傅璟希终是开口。
    “嗯?”
    “你、居然让别的男人等你!”还是当着我的面。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季夏:“……”他当就他们两人呢?
    不过气氛算是彻底的缓和了。
    被当了枪使的靳欻衍真是叹为观止呵。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们先走了。”何生瑜看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待会儿还要去赶飞机。
    “好。”
    靳欻衍被何生瑜搭着肩,走出去一段又折回来,在季夏耳边说了句什么才潇洒离开。
    季夏怔怔的望着已经没有人了的走道,脑海里竟是靳欻衍的话。
    他说:夏夏,我不是帮他,而是知道,你舍不得让他难过。
    是啊,她怎么舍得他难过。
    不然住院已经一个星期,她一个检查都没做,她知道是他找了院方。
    “走吧,进去吧。”她淡淡的道,已经挽上了他的胳膊。
    她再给他一些时间,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如果……
    汤诗瑶和季夏并肩站在窗前,如身居高位的君王俯瞰众生一般,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全都变为了缩影,微小,也卑微。
    明明还只是下午四点的光景,可外面的世界,暮霭沉沉。
    汤诗瑶从透明的窗子上看着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自己:“我曾经恨不得你立马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也为璟希哥哥出国而窃喜,可最终,我还是无法改变什么,既不能改变他爱你的事实,也不能改变他不爱我的现实。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活着。”
    只有你活着,他才会好好活着。
    季夏和傅璟希两人间,无论是相聚还是分别,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连插根针都困难,更何况要容下她这么大个活人。
    他们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容得下彼此。
    空间无限大,却只为彼此而开放。
    她也终于明白了,能被第三者插足的感情,便已经不能在称之为……爱情。
    而爱情,就是始终坚定不移的只朝着对方前行,既不会因为别人的优秀而抛弃他,也不会因为他的不优秀而舍弃他。无论是谁,都不及你的那个ta,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你们的感情。
    除了放手,放开他,也放过自己,她别无选择。
    但要让她祝福,她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爱情很大,它把原本孤孤单单的两个人合二为一,把有限的时间有限的空间无限的拉长延伸,创造了无数的可能。它让一个人的孤单变为了两个人的幸福。
    可是,爱情也很小,它只容得下两个人,仅仅是,两个人的爱情。
    “只有在你身边的他,才是有血有肉真实的他。”汤诗瑶抬起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眶。
    没有你,他没有情绪没有表情。她才明白,对其他人,情绪这种高贵奢侈的东西,他懒得用,不屑用。那种看得到也摸得到却永远遥不可及无法抵达他心里的感觉,深深的无力。
    她知道,他不是薄情不是绝情,是把所有的深情都给了季夏,对别人,对其他人便没了感情。
    那种身在咫尺心却天涯的无望,那种知道我爱你而你不可能爱我的不甘与绝望,她算是体会的淋漓尽致,痛彻心扉。
    明明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最终只变得青梅犹在,竹马已远的悲痛。她是他的青梅,他,却不是她的竹马,从来都不是。
    最苍涩的爱情,莫过于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已习惯在每一个人身上找你。
    季夏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玻璃窗上写写画画。
    “你要好好珍惜他。”汤诗瑶说,“实际上我是恨他的,应该恨他的,可我,真的做不到。”她已经尽力了,却也是无能为力。
    谁让,他真这么好,就算不属于她,也很好。
    “好。”季夏把手放下,玻璃倒影的她笑容清清浅浅,连灰暗的天空都因她的笑而明媚了几分。
    傅璟希提着从容和那里拿的甜点,还没进门便听到了病房里的笑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开了门,进来。
    看到季夏身边的人,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缓缓走向季夏,“你怎么来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得,她这是被人嫌弃了,汤诗瑶识趣的站了起来,笑笑:“看着你们在一起我还是硌得慌,我先走了”,将包搭在手上,“季夏,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她也不隐瞒,走过了季夏身边。
    傅璟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酝酿起了风暴,似是肆虐的暴风雪正在逼近。
    季夏拉了拉他的衣脚:“我记得。”
    “陪我走走吧。”汤诗瑶说,并未指明对象。
    傅璟希的眼神紧紧锁住季夏,可她半点情绪不露,他略微失望的答了一个好字,却并未马上动身,只是把手里的东西一一在桌子上摆开,揉揉季夏的头发:“乖乖等我回来,嗯”,才转身和她一起出门。
    走道里,两人一前一后,坐上电梯,依旧是默默无语。
    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
    “真叫我伤心。”汤诗瑶半真半假,给自己的车开了锁,又打开车门把包直接扔到了后座,不理会包里叫嚣的手机铃声,狠狠将车门关上,“我不是特意找她的,只是刚巧碰上了。”她有些烦躁的解释。
    本来今天是来看大伯母,看完之后却在楼下遇见了她,就聊了一会儿。
    “我知道。”听到关于某人的,他的不为所动终于被打破,却是不愿多说。
    “你倒是稍微在乎我一点,骗骗我也好啊。”她苦笑。
    无论何时,他的情绪只和季夏相关,别人,分不到一星半点,让她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傅璟希依旧面无表情:“不行,她会伤心。”冷冷清清的声音却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将醒未醒时分抖动的睫毛:“而我,不想让她伤心。”
    对于每次和他说话都是气势汹汹的一拳却是打在了棉花上,汤诗瑶不知要用什么来化解,只是酸酸的道:“真的把她捧得如此小心翼翼。”明明,季夏那颗,就不可能是玻璃心啊,比她的都强大好几倍好吧。
    傅璟希的脸上依然有了松动:“没办法,我只能说,她有一颗比我们更加脆弱的心脏,更经不起摔碰,所以要更加小心对待。”
    汤诗瑶有些失态的一脚踢在自己的车轮上,惹得车子叫个不停,混合着车子的叫声,她凉凉讽刺道:“真是不解风情,季夏跟了你也是她的不幸。”
    这男人,她怎么会一直认为好到无可替代呢?!
    傅璟希笑了笑,“会有一个解你风情的人跟你相配,但这个人不会是我。”至于季夏,不管他解不解风情,她都逃不掉的,一生,都只能是他的人。
    汤诗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自信满满“我知道,这还用你说,我这么好的女子。”
    半晌,无语。
    “我先走了。”汤诗瑶说。
    对面的人,恐怕心根本就留在病房没带出来。
    “好,注意安全。”傅璟希已经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汤诗瑶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又降下车窗,半秒的犹豫也没有,诚恳道:“我收回以前的话,你要幸福,你们要幸福,璟希哥哥。”
    这样,我的退出才有意义,我才能说服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
    “好。”
    车子绝尘而去,迎着那出口的光明。
    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病房里的季夏,小口的吃着柠檬布丁,只是有些食不知味。
    傅璟希是她特意支出去的,她已经开始做检查,昨天早上抽了血,抽了好几管,除了有点疼之外,真的觉得没什么。可陪着她的傅璟希就不这么想了,那样子真叫凶神恶煞,把人家护士小姑娘吓得手一哆嗦又多挨了两针,不过她是习惯了,这样的事,以前就发生过,只要是有人陪她去的医院,她铁定得多遭至少一针。好不容易抽完血,他那脸色难看的可以,一整个早上没和她讲过一句话,所以今天下午检查前,她就让他出去了,正好布丁从他奶奶家回来说是给她做了吃的,她当然没告诉他自己在医院的事,只是让傅璟希去给他拿。
    她又舀了一小勺布丁放嘴里:甜中有着淡淡的清香,还夹杂着柠檬的酸味,却是极其爽口。
    傅璟希送完人回来时,季夏正在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美食,连头都没抬一下。
    傅璟希就站在她身边,却是摸不清她此刻心里所想,略微忐忑。
    扫了一眼桌上,她吃了一个布丁,半块提拉米苏,表姐特意让他带来的马卡龙放在一边还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他满意的在她身边坐下:“我和她,没什么的。”
    季夏含着布丁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
    这个问题,他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吃吗?”季夏挖了满满一勺放他嘴前,想起了什么,想要默默收回。
    傅璟希已经握住她拿勺子的手,微微一动作便把布丁放在了自己的嘴里,才发现……顿时哭笑不得。
    季夏已经笑得不能自抑。
    布丁这家伙也挺记仇的,傅璟希出去后她收到了布丁的短信,明明确确告诉她点心里写着小叔的那一个,一定让她给傅璟希吃,这回看到傅璟希有些扭曲的脸,她算是明白了。
    这小朋友,真有趣。
    趁着她毫无防备之际,傅璟希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下一刻便嘴巴便覆在了她唇上,然后贝齿被撬开,他嘴里的东西一点点渡到了她的嘴巴,然后顺着她的喉咙,一点点进入了她的胃。
    他放开她,笑得邪邪的,嘴巴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液体,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笑道:“好吃吗?”
    季夏不说话,苦着一张脸:小布丁,你就是专业坑小婶婶啊!
    傅璟希还是笑:“夏夏,下一次再和其他男人一起坑你男人,后果……”
    “生不如死!”她已经给他补上了。
    傅璟希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是□□!”暗哑而暧昧的声音,将她惊得浑身一僵。
    季夏红着脸义正言辞:“流氓!”
    “知道就好。”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我只对你一个人流氓!
    我绝缘了所有的暧昧,拒绝了沿途的所有风景,屏蔽了所有的可能性,只愿,为你一人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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