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浮屠

0335.章宿敌之战22
    便如赵云山这等被蓝霖湖众金丹真人看好的弟子，一百多年来，眼看大限将至，却却迟迟踏不出筑基期这道阻碍无数筑基弟子大门的门槛，何况眼前的少年了。
    不知为何，蓝琳凝视着对面一无所知，面部线条渐渐呈现条理分明和十年前相比，明显坚韧许多的的子桑西；一直冷漠的如水眸子中，突然多了一丝怜悯和淡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子桑西被蓝大毒妇突然流露出的淡淡柔和目光，盯的浑身发毛，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瞧着目光柔和许多的蓝琳，非但没有一丝庆幸，相反，神情中满是深深戒惧。
    子桑西瞧着对面蓝琳和苏若水，目光中相继流露出的怜悯，就是再傻，也知道里面竟有自己不知道的问题。
    不过，他终归不愿多谈曾经无数次被人一次次戳痛的伤疤，哪怕是有人无意间的提及，他都感觉到深到骨髓的疼痛。
    子桑西十余年在蓝霖湖的修炼生涯中，一路修为的高歌猛进，让他内心的自卑悄然的弥合着，内心暗暗告诫自己，“或许，大人们说的不都是对的。”
    可这一刻，他却被不知何时慢慢接纳的蓝霖湖，视为友人的蓝琳和苏若水，一番言辞神情，深深掀开了曾经无数次被人攻击过的伤疤。
    子桑西神情黯然，“难道资质真的决定了修为？”
    涉世未深的子桑西，十余年建起的内心自信，在蓝琳和苏若水也许无意间的言语下，浑然倒塌。
    蓝琳终究阅历不浅，她看到突然露出满脸落寞的子桑西，恍然一惊，明白自己之前言语太过激烈。
    她压下心头疑惑和失望，展颜一笑，沉吟一下鼓励道：“不放弃，坚持努力，还是会有好事发生的！”
    蓝琳上前几步，伸出芊芊玉手轻轻拍了拍子桑西瘦弱的肩膀，她虽笑着，可内心却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子桑西呆呆的侧头看了看肩膀处传来一阵阵温暖的芊芊玉手，又扭头傻傻的看着蓝大毒妇精致容颜上第一次对自己流露出的淡淡笑意。
    他右手五指一紧，狠狠一握，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满脸扭曲中冷冷瞥了眼言不由衷的蓝琳，喃喃失语道：“当我知道自己身为废灵根时，全族上下，上道亲如大伯小叔他们，下到外亲孩童，一个个无不告诉着我，我子桑西这一生只能像狗一般苟延残喘的活着，被南山岭众修士耻笑着；我相信了，所以二十三年来，我和他们所料一般，像只无人收养的流浪野狗，只能独自躲在父母身后，等待着死亡来临的一刻。”
    子桑西说道动情处，泪流满脸。
    他说到这里，羞愧中脑袋愈发低了；突然，他猛然昂起脑袋，直直瞪着一句话就能否定别人数十年努力的蓝琳，双手十指紧握，都刺进手心肉里，流出一道猩红液体，神情激动的吼道：“他们说我子桑西这一生永远踏入不了筑基期，那这算什么？”
    子桑西双拳猛捶瘦弱却高高挺起的胸膛，大声厉问起眼前高高在上的金丹前辈。
    蓝琳冷冷看着眼前神经质的子桑西，可不知怎么，她没有和以往一样，挥舞起手中的艳姬大刀。可她神情中的清冷目光，却带着一种金丹修士俯视筑基修士的优越感，冷冷看着子桑西。
    子桑西咧嘴凄然一笑，他不在意对方的目光，或许曾经在意过。
    他扬起脑袋，盯着五彩光罩外的黑云世界，两行热泪不禁从眼眶泛出，在脸颊上慢慢划过。
    这一刻，他的目光好像穿透层层牢固不可破的禁制，看到无尽苍穹外的遥远星空，喃喃自语道：“所以至此我便明白一个道理，囚固自己的永远就是自己！”
    子桑西双臂展开，双眸微闭，嘴角噙着恬淡笑容，冥冥之中似有所悟的自信笑道：“我要看那天，云有多厚；我要看那地，边缘何在；我要那芸芸众生，皆明我意，所以我悟了。而这，便是我的心。”
    他似有所悟的缓缓睁开双眼，慢慢收起竭力张开的双臂，一双好像看透万千烦恼的智慧双眼，微微扫过忽然怔住的蓝琳和苏若水，嘴角噙着智珠在握的恬淡笑容反问道：“那你们了？”
    蓝琳和苏若水听到这一句震耳发聩的发问，二人皆是呆呆的不知如何解答。
    她们听出了少年幼时的悲惨冷遇，也听出了少年多年心结一朝得解，更听出了少年短短数语中的辽阔胸襟。可少年这一句反问，她们二人却皆不知如何应答。
    子桑西看到二人呐呐不语，没在逼迫二人。突然，头顶处一直模糊之极的雷电感应，猛的在他脑海中慢慢变的清晰起来。
    他回想起蓝琳问他的雷电神通，心头一个激灵，有些明白对方话中潜在深意。
    子桑西扭头看了眼五彩光罩外肆意激荡的黑云，及远处渐渐飘来的黑焰，心中暗自一狠，盘膝坐地，双手十指掐动起复杂繁拗的手势。
    一旁自视甚高的蓝琳和苏若水，一愣神间，也回过神。二人看向盘膝坐地体表渐渐涌现一圈惊人雷弧的子桑西，不经意间，师徒二人目光中多了一丝不知是被子桑西问倒的恼怒，还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敬意。
    不管怎样，此时的蓝琳和苏若水师徒二人，早已没了起初对子桑西若有若无的排斥，神情中反倒是多一种复杂和怜悯，就像看待溺水之人抓住河岸上的救命稻草临时一刹那的癫狂。
    二人虽被子桑西几句豪言壮语震住，可在修真界，说到底是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即便真如子桑西所言，资质并不能决定一个修士的修炼之路的修炼命运，可历史和经验告诉她们，太行山脉的成名修士，无不是拥有者惊人的天赋资质。
    虽说残酷，可事实往往就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盘膝闭目准备施展雷霆秘术的子桑西，并不知道自己一番心灵体悟，非但没有彻底扭转蓝琳和苏若水对他资质的敌视目光，反倒被二人视他为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