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英雄传之刚柔并济

81 玄武门之变


沐浠柔的归来引起了公主府里一阵乱七八糟的骚动,秦母和罗母抱着她直落泪,他们在京城也听到了沐浠柔下落不明的风声,吃不下睡不好的担忧着,惹得沐浠柔好不愧疚,后悔自己没及时写封信回来叫他们安心。
    入夜,沐浠柔毫无睡意,她知道,一切的胜负成败就在明天。
    来到书房,点灯,磨墨,铺开一张白纸,拿起一支湖笔,认真的誊抄着东西。
    “咚咚咚”
    “请进。”沐浠柔说。
    推门进来的是李蓉蓉,扶着腰,吓得沐浠柔箭步窜过去,生怕她一个不稳摔倒了,语气不佳的说着她:“蓉姐姐,你马上都要临盆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书房有门槛,你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李蓉蓉摸摸她的脑袋,温柔的笑了,“不是有你么?”
    不愧是拿下了秦叔宝的巾帼豪杰,一句话就叫沐浠柔破了功,哑口无言。
    “在抄什么?”李蓉蓉问道。
    “当时爹爹怕自己出事,将他平生所得都写在了这张绢上,给了我,”沐浠柔坦白说道,“我闲了就写上几页,最近就快要誊抄完了,准备加把劲,赶紧收工。”
    “这是——”李蓉蓉看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视线,震惊的望着白纸,如果纸上所写的都是真的,那天下百姓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就根本不愁了!
    沐浠柔回答:“这些都是爹爹研究出来的东西,可惜一直埋没,有一本《天下水利》,一本《齐民要术》,还有这本正在写的《四海种子纲目》,我准备过两天把它们一齐递上去,算是……”新皇登基的贺礼!
    “什么?”李蓉蓉追问,她隐约听出了不对。
    “大军凯旋的贺礼啊。”沐浠柔浅笑。
    次日一大早,街上还静悄悄的时候,沐浠柔已经手握弓箭,身披银甲坐在了正厅,公主府里所有会武功的侍卫女官已经戒备森严,不停歇的巡视,众人都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绷紧了神经。
    老人觉少,秦母和罗母早早的相携而来,惊讶的看到沐浠柔那一身杀气腾腾的武装打扮,表情一肃,罗母愕然道:“柔柔,你这是?”
    沐浠柔垂下视线,淡淡的说:“今天不□□宁,若是等会儿有人找上门来,劳烦两位大娘照看一下蓉姐姐,稳婆已经在府里随时待命,以防万一,您老不必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罗母早年跟随罗艺镇守边关,练出了不小的胆色,也经历过改朝换代的事,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几分,试探的问道:“柔柔,是不是成儿他们随秦王进宫受封……”
    沐浠柔笑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手执长剑的侍女急匆匆跑来,神色有些慌乱的报告说:“启禀公主,公主府被不少御林军团团围住了,他们个个杀气腾腾,只怕是来者不善。”
    “呵,碧荷,你这不是废话么?”沐浠柔慢慢拨着弓弦,似笑非笑,“都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古人诚不欺我也!走吧,随我出去看看!”
    “柔柔,千万要当心啊!”秦母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的叮嘱。
    “大娘放心,等会儿秦大哥和罗大哥就来接我们了,柔柔去去便来,马上就好。”沐浠柔安慰的笑着,推开秦母的手,反手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雪白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在微凉的晨风中起舞,带着一丝悲壮。
    “别担心,嫂子,会没事的。”罗母镇定的拍拍秦母的手,目光复杂。
    而另一边,李世民一大清早便率领将士进宫受封,在玄德门解下兵器,除了罗成、程咬金和尉迟恭的金枪、金斧、金鞭,以及李世民的尚方宝剑,其余人都是赤手空拳向玄武门行去。
    今天很天气不错,微风和煦,天高云淡,也散去了夜间的凉意,阳光很温暖,众人战功累累的归来,个个心情放松,走马观花似的瞧着皇宫内城的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风和日丽下暗藏的淡淡危机。
    就在李世民的马刚踏进玄武门的时刻,四周忽然传来一片潮水般此起彼伏的高喊声,只以瞬间便从宫殿里涌出了大量全副武装的御林军,行动迅猛快捷的占据了台阶,城楼上也突然冒出了无数弓箭手,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均有,所有士兵的箭头都对准了居中的李世民,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几日仔细推敲设定的计划,在玄武门四周都埋藏了大批的伏兵,此刻一拥而上,对李世民等人形成了严丝合缝的包围之势。
    众将心里一惊,忙将李世民护在了中间,环视四周毫无破绽滴水不漏的简直是插翅难飞,望着城门里悠然走出的两兄弟,众人心知,只怕今天是难以善了了。
    双方战作一团,层层叠叠的御林军狂涌而上,好像永远也打不完似的,李建成和李元吉望着众人包围中勉力搏斗的李世民,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却没有发觉城楼上的弓箭手不知何时已悄然退下,玄武门再次打开,秦叔宝率着一支军队疾驰而来。
    局势立变,李建成和李元吉见状不妙,转身就逃,可还是被众将擒获,打下了马。
    场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裴元庆扬起长矛大喝一声就要刺下去,却听到李世民一声大叫:“别杀他!”
    曾经一起读书嬉笑的兄弟一趴一跪在自己面前,狼狈不堪,其中滋味也只有李世民自己能体会了,他蹲下了,语气复杂难辨的说:“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建成吃力地喘着气,愤恨道:“李世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要杀就杀吧!”
    李世民蹙眉不语,李元吉挣扎着站起来,蹒跚走到李世民身边,拉着他的衣摆,不住低声唤道:“二哥,二哥,我们是亲兄弟啊!二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听娘的教诲,二哥……”
    李世民手指一颤,红了眼眶。
    徐茂公语气平淡的反问道:“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故事还不够多吗?”
    尉迟恭生怕李世民忘不了兄弟情深,一时心软饶了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的性命,最终伤了自己,又是跺脚又是叹气,着急的大叫道:“殿下,你仁慈不得呀!”
    李建成趴在地上,众人复杂的视线投在身上,前所未有的屈辱让他恨恨的道:“李世民,你不要假心假意的,如果今天你不杀我,我日后一定会找你算账!”
    听到这话,李世民转头盯着曾经尊敬仰望的太子大哥,那双相似的眼睛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李世民犹豫不定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脸色一冷,他缓缓站了起来。
    李元吉见势不妙,心生一片不详的预感,他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到李世民身边拉扯着他的手,一声声地哭腔唤道:“二哥,二哥,二哥……二哥!”
    天家无兄弟,那双阴霾的眼睛带着足以将人淹没的仇恨……
    李世民用力挥手,狠狠甩开了李元吉,充耳不闻他呜咽的哭泣,缓慢而坚定背过身去,眼中瞬间闪过诸多情感,一片晶莹的水光闪烁,最终,他把心一横,双眼紧闭,沉着声音干脆果决地下令,一字万钧:“杀!”
    “二哥,求求你,二哥,二哥!”李元吉无助的跪在地上,拼命地哭求着。
    不成功便成仁,李建成虽然早已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真的听到了这个残酷的字眼从弟弟口中吐出时,还是猛地感到了心如死灰,万念俱灭,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天家无兄弟……
    沐浠柔指挥着府中的侍卫抵抗,可到底寡不敌众,最终咬咬牙亲自上阵,长鞭挥舞横扫,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而府里的指挥则交给了罗母,她镇定自若的下着一道道命令,集结府中不多的人手对抗御林军,即使在不远处的内院,李蓉蓉受惊早产,压抑的尖叫催人泪下,秦母拉着太平的手,平静的注视侍女们端出一盆盆血水,唯有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早早派去了宫门口守候的侍卫纵马飞奔而来,高声叫道:“太子齐王已死!太子齐王已死!”
    众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慢慢的,所有人都不动了,两方阵营一片静默。
    沐浠柔轻笑一声,掷地有声的说:“太子齐王谋反,现已伏诛,你们若是放下兵器乖乖投降,本宫便既往不咎,若是你们一意孤行,就不要怪本宫把你们当做谋逆之辈论处,这可是十恶不赦诛九族的重罪!”
    东宫齐王府的士兵们互相看了看,一阵乒乒乓乓的铁器落地声传来,沐浠柔微微动了动酸疼麻木的胳膊,终于放下了戒心,对着皇宫的方向露出了一丝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道破空之声,在众人的惊呼里,沐浠柔迟钝的感到了胸口刺痛,一支利箭刺中了她,放箭的侍卫歇斯底里的快意笑着,“这是报应!沐浠柔,这是你害死我娘和夫人的报应!”
    三年前在京城外好心收留她却引火烧身的那家人啊……沐浠柔勉强勾唇,无声的轻喟,果然是天地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呐!
    可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元庆,对不起!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啦,请父皇责罚!”李世民带领着众将士急忙赶来,看到李渊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余光一扫,八妹李秀葶也在,成竹在胸的微笑着。
    “世民,你没有来迟……”李渊脸色苍白,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说道,“朕没事,你们平身吧!”
    李渊命令道:“传旨,命禁军……”没说完又是一阵强烈的咳嗽了几声,才怒声道,“命禁军以谋反罪名立即追捕李建成、李元吉二人!”
    李世民低着头沉默不语,众将面面相觑,垂下视线。
    李渊察觉到了不对,大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皇上……”程咬金一抱拳,想说出事情真相,被李世民凌厉的眼刀一扫,噤了声。
    李世民柔声劝着李渊,道:“父皇,您身体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李渊从众将士不自在的表情里看出了不对,一个恐惧的念头蓦地升起,他盯着李世民,严厉道:“世民,你大哥和三弟在什么地方?朕要见他!”
    李世民豁然跪倒,抿着嘴,不敢和李渊对视,
    李渊不敢置信,抬头望着众将士,突然指着程咬金喝令道:“你说!”
    除了程咬金,其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程咬金面露为难之色,梗了好一会儿,低着头回答:“回皇上,他们已经被我和尉迟恭用皇上御赐的金鞭金斧……处置了。”说完也迅速地跪了下去。
    李渊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呆楞了良久,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次子,一字一句道:“世民,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李世民双目含泪,犹豫着喏喏:“父皇,我……”
    “说!”李渊指着他厉声喝道。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哽咽道:“他们已经给儿臣……就地正法了!”
    李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李秀葶一把扶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满身血迹的侍卫不顾众人阻止的闯进来,跪倒在地,眼眶通红的喊道:“皇上,求你救救公主吧!公主快不行了!”
    李秀葶猛地心生不宁,厉声喝问道:“哪个公主不行了?”
    侍卫飞快的说道:“今天一大早东宫和齐王府的人便围攻定国公主府,公主率侍卫们抵抗,有消息传来说太子和齐王已伏诛,御林军们都放下武器的时候,突然有人朝公主放箭,离的很近,血怎么都止不住,大夫说要千年人参续命,皇上,求你救救公主吧!”
    “柔柔?”众人齐声惊叫。
    李渊大大的喘了口气,颤巍巍的下令:“快!快去拿千年人参,叫太医去公主府,治不好公主你们都提头来见!”这一惊雷似的讯息重重击在了李渊的心上,气血上涌,捂着心口昏倒在地。
    沐浠柔靠在罗母身上,微不可闻的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薄唇染成了可怖的青色,胸口处大片殷红的血迹无比刺目,每每咳嗽,就会带出一口鲜血,冰冷的铁器刺入肺腑,仿佛结了冰,沐浠柔的呼吸愈发低弱了。
    罗母急的直落泪,吼道:“太医还没来么?”
    沐浠柔勉力勾唇,一缕红线渗出,她轻轻地说:“大娘,别费事了,箭头有倒刺,还沾了毒,我好困,想必要不了半盏茶的时间就……”
    “别胡说!”罗母忍不住打断她,慌乱的说,“会好起来的,侍卫进宫去求救了,你再忍一忍,柔柔,千万别睡!大娘求你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沐浠柔不禁苦笑,“我害死了他们一家,这是命中注定了的!”
    罗母泪水扑簌簌的落下,焦急的眼神不断望着门口,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出现似的。
    沐浠柔期待的眼神也看着外面,眸中明亮的光芒逐渐变得微弱暗淡,气若游丝的低喃:“元庆,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恐怕要食言了……”
    柔柔……柔柔……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我还没请皇上赐婚……我还没置办聘礼……我还没有拉着红绸的另一端带你走进我的世界!
    裴元庆一马当先,在皇宫的砖瓦上轻功飞跃,满脸焦急慌乱,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了,当他箭步飞入公主府的时候,裴元庆猛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怀中的檀木盒子滚落在地,一节婴儿手臂粗的人参掉了下来,这传说无所不能的救命良药刺得他双目胀痛,几滴水渍打湿了青砖,一阵悲恸的哭声蓦地入耳。
    沐浠柔,你这个骗子!
    谁将烟焚散,散了纵横的牵绊;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做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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