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在好些人眼中,我上位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皇后有孕在身,自然是操劳不得,太后的意思亦是叫我替婉韵撑起来。我也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总归太后懿旨命我摄六宫事,他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我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处理所谓的宫务,难得很。
总之,从婉韵爆出有孕的那天起,我的毓秀宫漪兰殿可谓是门庭若市。殿中省六位尚书出入极为频繁。殿中省分设六局,分别为尚食、尚药、尚衣、尚舍、尚乘、尚辇,所管如同清代内务府。只是我连尚乘和尚辇两局有什么区别都弄不清,晕晕乎乎的听着他们汇报着宫中开支什么的,实在弄不清的地方还得去找婉韵请教。看来这当家主母实在不好过。
如今已是五月了,正是热的时候。我看着屋外金灿灿的阳光,不免叹气。这样大的日头,那些尚书们来回跑也不嫌累得慌……如今事情太多了,我被宫务弄得晕头转向的,又时不时能听到铁勒的战况。其大军势如破竹,根本不是西部的驻军可以抵挡的,这离乌斯曼对天曌国宣战才多少日子,已经向前推进了三百里。所到之处几乎是各种烧杀抢掠。果然是疯了,圣女被杀的恨意,让这些人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坐在椅子上,实在掌不住打了个呵欠。雅竹见我如此,便捧了牛乳来:“贵姬歇一会子吧。”
我抬眼看她一眼,她一袭新绿倒是看着舒服。我近日没由来的焦躁,看不懂账目,又不能劝劝楚弈……总觉得各种烦心事都堆到了现在。“你当是我想看?我也不想看这些劳什子,看又看不懂!”我将账本扔在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只是我不看,不就成了太后错看了我?皇后现在养胎,总不能叫她再管这些劳神的吧?”
雅竹将账本合好,道:“贵姬最近气色也见不得多好,要实在累了,不如向太后娘娘告假,总归淑妃娘娘良妃娘娘还在呢。”
我笑一笑:“撑不住了再说吧。”
我刚吃了午膳,困得厉害。又有人说淑妃来汇报她宫里的宫务,我脑袋都大了,她再不济也比我强啊,向我汇报什么?虽是碍着太后的旨意,但也不用这么殷勤吧?我强打着精神,碎碎念道:“为什么没有咖啡……”
雅竹看来也没听清我说什么,看着我:“娘娘说什么?”
我干笑,摇头不语。抬头,已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翩翩而来。淑妃着一身赭石色曳地长裙,披帛更显华贵。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双鸾含珠步摇在发中闪着光芒,整个人全是皇妃的气度。反观我,整个人精神就不济,气势上就逊了一大截。
“臣妾给贵姬娘娘请安。”她在我面前俏生生一福,看得我压力山大,只得硬着头皮道:“淑妃请起。”
她起身,含着笑容,目光滴溜溜转过我,极快的垂了下去。我总觉得她有点看笑话的意思,只是没有表露出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淑妃有话就说吧。”说完了就快走,别打扰我睡觉的时间了……
淑妃慢慢坐在我身边,道:“臣妾还是得和娘娘说一说才好。毕竟进入盛夏了,好歹各宫的开支都要大些了。”
我摇了摇团扇,凉风叫我清醒了些:“我也知道一点,说是各宫的冰块用度?”
“何止?”她换了种语气,斜斜地看我,“消暑的汤汤水水,皇后娘娘的安胎药物,皇后的吃穿用度,都是要经过好多人盯着的,只要一个闪失,贵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撇撇嘴角,你这是来提醒我的还是来讽刺我什么都做不好?胸中有股邪火在上窜,我连笑容都有些牵强:“还真是谢谢淑妃肯为我着想啊。”
她笑得畅快:“哪里需要言谢?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啊……只是现在贵姬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真正算上资历,比皇后娘娘还早些呢。可惜了……”
我冷眼看了她一眼:“嫡庶有别,淑妃慎言才是。传出去落了个不敬皇后的罪名,你我谁担待得起?”
“臣妾也没有说什么啊。”她目光转过我的小腹,“皇后娘娘如今有孕,要是贵姬当年那个孩子……”她故意不说下去,于我而言,那道伤口又这么被硬生生撕开,痛得鲜血淋漓。我的孩子……我根本压不住心中那股怒意,拍案而起,冷笑道:“合着你是来嘲讽于我的是吗?我孩子没有生下来,你得意得很是不是?现在周家姐姐有了身孕,生下的是嫡子,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又不敢顶着祖宗家法与姐姐为难是不是?就来挑拨我么?我是傻子么?被你说一两句就去跟皇后过不去!?”
比起我的发怒,淑妃可谓是气定神闲,道:“臣妾并未那样说,只怕是娘娘……”
我冷笑道:“你心里是不是那样想的,你自己知道!”
她看着我,笑容也是冰冷了好多:“臣妾真为娘娘可惜啊。虽说现在铁勒如此,但皇上似乎从未来看过贵姬……”
我气得几欲昏厥,雅竹忙扶住我,低声在耳边道:“贵姬……”
我哪里肯住,推了雅竹一把,冷笑道:“皇上是否来看我和你什么关系?”
淑妃笑得气定神闲,大有一种看我撒泼的架势。雅竹“哎呦”一声忙不迭拉住我,急道:“来人!快宣太医!贵姬中暑了,如今开始说胡话!”
我正在气头上,几乎要嚷起来。淑妃嘻嘻笑道:“没成想,贵姬这般没有容人之量。汝南楚家书香世家,贵姬这般,楚将军他……”
我脑子几乎炸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雅竹整个人都急了,拉住我,一叠声道:“还不快去!”又转头对淑妃行了一礼:“淑妃娘娘也看到了,我家贵姬今日有些糊涂,只怕只能请娘娘离开了。”
淑妃上下打量着我,摇头似乎很是惋惜:“往日谁都说贵姬家教极好,臣妾本也是这般认为的,谁料贵姬竟然……想必真的是中暑了,连脾气也坏了这样多呢。”
我气得浑身打颤,看着这女子笑盈盈的转身离去,才气急败坏的坐下。雅竹为我斟了杯水:“贵姬何必呢?这些日子这样大的脾气,这要是被她传了出去,贵姬这脸可甭要了!”
我胸口起伏太急,冷笑道:“无非就是来针对于我,我难道怕她不成?”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雅竹低了声音,“贵姬得太后青眼,如今摄六宫事,淑妃入宫年久,怎么会不想捏着权力?如果贵姬德行有亏的话,便是她上台的日子了。”又叹了一声,“娘娘这些日子,脾气委实大了许多。”
我强压着火气,道:“夏日谁的脾气都大,不光是我。”又叹道,“你服侍先皇后的时候,是不是也时常有这种情况?”
雅竹笑道:“怎会呢?先皇后是皇后,她是妃子,根本不能同日而语。面对皇上之时,皇后自称我,她得自称臣妾;皇后可以坐着,她只能站着;就算是赐座了,回答皇后的问话,也必须起身;要是给皇后气狠了,就是禁了她的足也没有什么的。”
“这么夸张?”我狐疑,果然不能看宫斗剧啊,什么宠爱就是王道,原来是哄鬼的!
雅竹点头笑道:“可不是,你看赵少使她们,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贵姬见过她们敢跟皇后呛声儿的?咱们天曌国,嫡庶之别,判若云泥。若是先帝皇后有子嗣留下,如何也不是当今皇上上位了。”
“古代王朝,大多立长立嫡,这点不足为奇。”我叹了一声,见她含笑,“你不会真的是要宣太医来吧?”
“就算没事,也得给娘娘把把脉,败败火啊。”她笑着。
“雅竹,你不懂,我这火想败也败不下来。”毕竟楚弈的事,还有铁勒,还有皇帝……
雅竹只是笑:“主子们的心事,我们或许真的不懂,只是奴婢们有义务为主子们排忧解难。这是奴婢的本职。”
我叹道:“我说不过你还不成么?等太医来就是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妃嫔请个太医这么麻烦!自个儿得先坐在帷幔之中,等太医来了,再将小手儿伸出去,老妈子在上面盖上一方丝巾,再在手腕上绑上几条丝线。我在心中哀叹着,虽然这是古代的礼仪,但上回我在宫中,并未守这样多的礼节,总不能未出阁的女儿名节不曾重要?
我看不见那太医的神色,索性懒懒的歪在床上。那太医静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雅竹的催促声:“不晓得我家娘娘怎么了?”
“哦。”那太医如梦初醒一般,便见似乎是在行礼,深深这么拜下去,“恭喜宜贵姬。”
我困得有些发蒙,懒懒道:“我火气大还要恭喜我?”
雅竹似乎已经明白了,笑声分外悦耳:“可好可好,咱们宫里好久没这种事儿了!小芳子,快去禀告太后和皇后。去好生恭喜太后和皇后!”
我犹自迷糊,将雅竹叫进来:“什么事还要恭喜太后皇后?”
雅竹笑道:“怎个不恭喜?贵姬生下小皇子,不就是太后的小孙孙,还得管皇后叫‘母后’呢!”
我险些喷出来,翻身坐起,连声音都哑了:“你说真的?”
帷幔外太医的声音恭敬得很:“回贵姬的话,贵姬的脉象的确是滑脉,有孕之状。只是方才一月有余,贵姬需多多当心。”
“你确定?是不是真的?”我连声发问,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是不是,我的孩子回来了?
“臣不敢欺瞒贵姬。”他在外面答得恭敬。听得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孩子回来了……他还是舍不得他的爸爸妈妈的。雅竹本来是在笑的,忽然眼中又闪过一丝阴霾,回头道:“春兰,你领着太医下去领赏吧。”
外面传来一个小小的女声:“是。”
待脚步声远了,雅竹撤了帷幔,扶我出来坐下:“贵姬,贵姬。”
我正欣喜若狂,被她这么一唤,几乎被惊醒,道:“怎么了?”
“奴婢说句不开心的,贵姬千万听着。”她默了一会儿,“奴婢知道,这孩子肯定是皇上的,可是……毕竟贵姬在宫中不到半月,上一次的事……上一次贵姬怀有身孕之时,宫里怎么说的?”
我不免气苦,的确,我并不是在宫里怀的身孕,她们势必又要抓着这件事一直不放了。上回的时候,我还算是“臣女”。而这次,我已经明确是“贵姬”了,她们会轻易放过我们母子?先帝的皇子们只有君北羽和九王活了下来,可见宫廷斗争有多残酷。我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恨声道:“我的答案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还是那句话,谁要害我孩儿,我定杀他千百遍!”
雅竹立在我身边,轻声道:“贵姬虽是在宫中生活过,但是太后将贵姬保护得太好了,贵姬不懂其中险恶。”她似乎也是为难,“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如果真的要害,皇后腹中的才是最要紧的。”
我心中“咯噔”一声,几乎急了:“你不是说,她们都不敢顶着祖宗家法跟皇后为难吗?难道还敢伸手向皇后?”
“是,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没有还嘴的权利,只有做一个小妾该做的。”雅竹的脸色那么难看,“只是皇后的位置,本来就诱人,更何况嫡子之位?不敢跟皇后呛声,可是如果是要害皇后,不一定不敢!”
我禁不住哆嗦起来:“那婉姐姐不是很危险?”
“也不算是,毕竟皇后不是软柿子。”雅竹笑道,似乎在宽慰我,“贵姬好生养着才是,可别再……”她忽然闭口不言,目光也垂了下去。
我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好生养着是当然的。可是,铁勒如今这副局面,楚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反扑,皇帝的处境堪忧……君北羽和楚弈相持,外有铁勒虎视眈眈。我又能如何?真的躲在这深宫之中粉饰着太平?
太后并未如同婉韵怀孕之时那么激动的亲自前来,只是叫芳婷嬷嬷替她来看我。而这对母子所谓的,赐我安胎的东西亦是比着婉韵的例子降了一半,然后赐下来的。到底是嫡庶有别,我也不可能比着婉韵的例子拿什么。这样也未必不好,要是太过重视,无异是将我置于风口浪尖。
我也不知道天曌国开国以来有没有出现过皇后和仅次于皇后的贵姬同时怀孕的情况,不管真心假意,总归宫中的气氛是好多了,不再是那种诡异而又压制着的祥和。太后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将宫务的事压在了淑妃身上。我倒是足够相信雅竹的谨慎,只是我所不放心的,只有还在宫外,不知道什么态度的楚弈了。武静敏那日的“糟了”,到底是什么地方糟了?关于楚弈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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