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花丛,在一处空地上,果真有,那个带给她无数回忆的秋千,此刻孤立在那儿,偶尔春风吹来,才晃动几下。
脑海里出现的画面,让佟菀珍望着秋千微微发愣。
“哥哥,高点再高点,嘻嘻,额娘,你看女儿飞起来了……”
秋千旁,如水的女子,只是目光柔柔的看着她笑,那笑容美丽温暖,就如这春天的阳光。
正处在回忆中的佟菀珍,没有发现,远处有个少年关注着这一切,少年额头上残留着汗水,衣服上也沾染着许多的灰尘,像是刚做过激烈的运动。
当看到佟菀珍的身影,带着身后的奴才上前,嬷嬷看见他想行礼,却被拦住,小少年慢慢走过去。
佟菀珍发现有人靠近,一个转身,俩人已然四目相望。
少年目光深邃,神色泰然,浑身透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
待确认来人身份后,佟菀珍朝后退了两步,红唇微微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脱口而出的‘哥哥’两字,哽咽在了喉咙口。
来人正是上辈子疼爱自己的哥哥康熙,压下起伏的情绪,佟菀珍佯装被惊吓后的模样,抓着秋千踌躇不安,“大哥哥,你也是来看望太后娘娘的吗?”
佟菀珍低着头,康熙看不见她的表情,这有些胆小的模样,突然让他心里一动,想起一抹肉肉的小身影。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康熙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身处御花园,可这秋千却在花丛中的空地里,一般人都不会寻到此处。
面对康熙的询问,佟菀珍抬起头,凤眸染上湿润,有点委屈的样子,喃喃道:“我一个人无聊,就走到这里来,这秋千好特别,我一个人没法玩,大哥哥能不能推我?”
“好!”当这声好字说出口的时候,康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
这个地方对他有特殊意义,他曾吩咐过管事的,不准人靠近这里。
“太好了!”佟菀珍看着康熙这严肃的样子,心里就像被绵绵密密的细针扎了,从小她跟康熙一起长大,额娘虽然抚养他们,却不能常来看望他们,她是女儿还好,可她知道康熙其实很寂寞。皇阿玛喜欢的是董鄂妃,对其他子嗣视若无睹,康熙是个外冷热内的人,所以从她自己会走路开始,就常黏在康熙身边,慢慢的他们兄妹感情变得深厚,她却夭折了,如今额娘也·····看着眼前寂寞佯装坚强的哥哥,佟菀珍胸口隐隐作痛。
第三章 留宿
佟菀珍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拿出自己的小手帕递给他,康熙愣了愣,“拿去,额娘说如果有汗不及时擦干会着凉的。”在这皇宫之中真心关心哥哥的恐怕屈指可数。
康熙接过帕子,冰冷的眸子变得柔和,原本是让康熙陪她荡秋千,可是看他本来就满头大汗,便作罢,只是让他陪自己说会话,可康熙话不多,佟菀珍只好自顾自的说话,随手摘了些花朵,手上灵活的动作,很快就编好了一个花环,“大哥哥送给你。”
“你每次见到人都送东西吗?”康熙微微蹙了蹙剑眉,神情变的生硬,接过花环,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丝不悦呢?
佟菀珍囧了,这人怎么回事?送他东西他还不高兴?再说这话怎么听的那么别扭呢?“我才没那么无聊!你是第一个,大哥哥你为什么不笑笑呢?我想你笑起来应该很好看的!”面对面瘫康熙,她再度转移话题。
听了她的话,康熙的脸色比刚才柔和许多,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窃喜,“你阿玛没有教你形容男子不能用好看吗?”
佟菀珍深呼吸再深呼吸,鼓着黑亮的凤眸怒瞪着他,这是八字犯冲吗?干嘛总抓字面?怎么她觉得康熙比上一世难缠多了?想到两人未来的关系,她的头有点痛。
“不准说阿玛坏话,不要理你了!”夸他还夸出错了?
康熙看着眼前生气的小女孩突然笑了,眼底有着一丝丝的哀伤,他那妹妹就是四岁没了,“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佟菀珍转身回来拍拍他,“这次就原谅你,额娘说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你有个好额娘!”康熙眼里有着一丝丝的妒忌。
佟菀珍歪着脑袋,“难道你没有吗?”其实康熙也有的,只是迫于宫里的规矩,他能感受到的很少。
“当然有!”只是皇额娘她快·····康熙眼里有着浓烈的悲伤。
“大哥哥,你把眼睛闭起来。”佟菀珍突然叫康熙闭眼,让他心里有些莫名,自然不愿意,“大哥哥快闭眼!快点!”抵不过小丫头的死缠难打,只好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悦耳的声音再度传来:“大哥哥睁开眼!”少年慢慢睁开眼,并没有发现眼前跟刚才有什么不一样?
“大哥哥你有看到什么吗?”佟菀珍认真的询问着,一脸期待。
康熙疑惑的摇摇头。
佟菀珍知道康熙没明白,耐心的解释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不开心的事就像是闭着眼睛时的黑暗,即使很可怕,但只要睁开眼一切都会过去,如果你不睁开眼,黑暗永远不会过去,所以大哥哥你要勇敢一点,开心一点,这样也会影响身边的人,老这么板着脸不难受吗?而且很容易老的!”
康熙被她这样的劝解逗笑了,虽然话语很粗糙,但是道理却是对的,他也希望皇额娘最后的日子是快乐的,不过她的想法还真特别,“你叫什么名字?”
“小珍珠,大哥哥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额娘会担心的,再见!”佟菀珍看他想开了,心情也随之好起来,起身走出花丛,跟着嬷嬷离开了御花园。
看着佟菀珍消失的位置,康熙沉思了很久才起身离开,同样是朝着太后寝宫的方向走去。
当看到康熙出现在太后寝宫时,佟菀珍睁大好看的双眸,一副惊讶的模样,小声换了声‘大哥哥’。
“玄烨你来了。”少妇瞧见今天的儿子似乎有些不同,少了些平时的沉闷,眉目间有了色彩。
“儿臣参见皇额娘!”康熙连忙行礼。
佟菀珍看着他们母子俩,心情再度伤感起来,额娘走了,哥哥就剩下一个人了,皇祖母虽然很疼爱他,却是以君王来教育的,她并没有教哥哥什么是爱,什么是亲情,什么是感情,她只是以培养帝王的身份培养他,哥哥受她影响颇深,以至于以后培养太子也是这样,可这样不是对的!
康熙倒是没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只是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觉得很有意思,太后注意到儿子的变化,她这儿子对其他人压根不会关心,他能如此在意小珍珠,看来也是有缘分,“小珍珠来姑爸爸这!”太后将佟菀珍叫到身边,同时也对康熙招了招手。
佟菀珍偷偷看了看康熙,慢慢走过去,睫毛微微颤动,“姑爸爸!”
“小珍珠这是你表哥玄烨,是姑爸爸的儿子,玄烨这是你舅舅的嫡女,你的嫡亲表妹小珍珠,以后你可不能欺负她知道吗?”太后看到小珍珠就像看到自己那夭折的女儿,格外的怜惜。
“儿臣不会的!”这小丫头厉害着呢!
不会才怪,佟菀珍在心里吐糟,此时奴才通报太皇太后跟母后皇太后来了,众人连忙跪下请安,太后想动,身子不允许。
“你就别动了,身子好些了吗?”太皇太后是关心这个儿媳妇的,不仅仅是因为她是皇上的生母,更因为她进宫这么多年,一直安安分分,佟佳氏一族对朝廷贡献也是有目共赏的。
“多谢皇额娘关心,还是老样子。”太后恭敬的回答。
孝庄面色担忧,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佟菀珍她们,威严的开口道:“都起来吧。”
看到粉雕玉琢的佟菀珍,孝庄询问着病卧在床的太后。
“回皇额娘的话,这是臣妾弟弟的嫡女小珍珠!”太后如实回答。
“小珍珠?这名字倒是有意思。”孝庄看了看挨着佟佳福晋站着的小女孩。
佟菀珍却抬起头看着孝庄,孝庄倒是有些错愕,很多人见到她都很敬畏害怕,她竟然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那清澈的眸子,让孝庄想起自己在科尔沁那段无忧无虑纯真的年华,也想起来她那夭折的孙女,皇上的嫡亲妹妹,那孩子也总是这样,对她并无害怕之意,要是那孩子还活着,宫里就不会如此冷清,想到这孝庄对她倒是多了几份怜爱之心。
“来!”孝庄对她招招手。
佟佳福晋心惊胆战的,深怕闺女做错事惹怒她,佟菀珍对额娘俏皮的眨眨眼,慢慢走过去,“小珍珠是你的大名吗?”
“回太皇太后的话,小珍珠是阿玛为奴婢取的小名,奴婢大名佟菀珍!”小珍珠恭敬回答。
“好名字,宛若珍宝,我看这丫头活泼可爱,很有生气,让她在宫里住些日子,也好陪你解解闷!”孝庄看了看卧病在床的儿媳妇。
“那臣妾多谢皇额娘了!”太后也不好驳了她的美意。
佟佳福晋胆战心惊的,女儿一个人留下她肯定舍不得,也怕女儿得罪人,吃了亏,太皇太后的话却不能违背,只能忍着,“咱们娘俩就不必客气,好了,你们难得进宫,好好说说话吧!”孝庄带着其他人离开。
孝庄走了之后,太后知道她们的担心,“额娘刚才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放心小珍珠留在哀家这,哀家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有哀家在还怕谁敢欺负她么?再说还有玄烨呢!”
“臣妾没有不放心,小珍珠宫里不比家里,你可不能胡闹知道吗?收收小性子,不可以给太后皇上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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