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不是丧尸,而是之前在洞里的那些‘类人’,他们走的很慢,显然体力已经耗尽了,有男有女,但这十几个人都身材消瘦形容枯槁。
“……妈妈……我饿了……”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脸上都是恳求。
他们走了很久,自从逃出那个山洞以后就一直在走,所谓的首领死了,大部分的人都作鸟兽散,一部分留下了继续守着军火守着江霄的白日梦,而他们则想出来找活路。
女人捏紧了女儿的手,加快了脚步“乖童童,听话,肚子饿了要忍着,咱们不能吃生肉,会生病的!”
“为什么会生病?可是……嘶……我看那些叔叔阿姨都在吃呀!我也想……”她想起之前路上遇到的几个‘人’。
“他们是丧尸,跟我们不一样!”女人试图说服女儿,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恢复嗜血的本性,好像这样她就能够回到‘人类’这一栏里面。
“可是,妈妈……我真是好饿……我就吃一口,就一小口!”她举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肉块,好像是恳求妈妈吃糖的天真孩子。
只是这一幕看在林曦的眼里则是心惊,女人和孩子都是青白的皮肤,黑色的眼珠子只有黄豆大小,如果非要说他们跟丧尸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此刻的眼神和神态,她能看得见女人眼里的情绪,悲伤,愤怒,懊悔……
就像是人一样!不,他们本来就是人呀!
“不行!”女人打掉她手里的肉块,恨声道“童童,听话,一会咱们就能跟军人叔叔会和了,他们答应我们会帮我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童童,你不也想跟小朋友们玩么?难道你忘了糖果的味道?”
“糖?”小女孩迷茫的看着女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肉“比这个还好吃么?”
“是,比这个还好吃,童童,你乖乖听妈妈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恢复原来的生活,然后去找爸爸……”
“……爸爸?爸爸是什么东西?嘶……童童不知道……”
“别担心,童童过几天就会想起来的,就跟妈妈一样……”
两个身影渐行渐远,对话声也渐渐远去,其它的十几个人大多都是沉默着赶路,彼此之间也都有点距离。
直到他们消失在精神扫描的尽头,林曦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但她捕捉到的信息已经足够颠覆“他们这是……”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压抑自己嗜血的天性,而且在慢慢恢复记忆。”陈赫然眉头深皱。
“这个我知道。”林曦话锋一转“他们这是准备去寻求军队的帮助,第七基地?军队可能会帮助他们么?”
其实林曦问出话的时候就已经自己猜到了答案,只是那答案有时候太沉重。
陈赫然冷笑着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有去无回。”
人类早已是惊弓之鸟,就算是丧尸们放弃了嗜血的欲望,但他们依旧不可能相信这些曾经吃掉他们亲人朋友,曾经摧毁了他们美好家园的东西,而第七基地的假意示好,只可能是想把他们一锅端!
“之前在军火库的那个疯子应该还有不少追随者,很快人类跟这些家伙就会有一战,我们必须快点离开。”陈赫然沉声道,把林曦的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拖着她的屁股把她重新背在后背,压低身子猛地一个腾跃“抱紧了!”
陈赫然的爆发力很强,几乎是刚刚踩到一根树枝上后就马上又跳了起来,林曦环着他的肩膀,紧紧贴着他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但这次她并没有发出尖叫,而是看着那些类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恢复了神智的丧尸到底是应该原谅还是继续仇恨,变成丧尸并不是他们的选择,而面对这个末世同样也不是人类的选择,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其实都分的没有那么清楚,最大的阴谋家是那些藏在地图上那个蓝点里的家伙,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
而她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让自己和她所爱的人都活下去!
入夜,寂静的荒原上只有不明鸟类的鸣叫声。
剧烈的疼痛像是钻进了他脑子里,林华俊大汗淋漓,全身颤抖却无法挪动一个手指头,力量进化者的每一次进阶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虽然为自己进阶了而兴奋,但同样也生不如死。
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的全身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牙齿痒的受不了,他就想撕咬些什么东西……肉……血……他疯狂的想要这些东西来填补自己!
但他仅剩的意识告诉自己不可以这么做,不然他会变成一只丧尸,被拖入更深的绝望里,他还有姐姐,还有兄弟,还有他关心的人,他不能死!
正在这时,好像有人撬开了他的嘴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而那份滚烫的能量源好像慰藉了那饥渴的肉体,他浑身一震,澎湃的力量涌动在全身的肌肉里!
千斤重的眼皮终于能被掀开,林华俊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抓住对方来不及收回的手腕,细软的手腕很明显不是男人的,他紫金色的眸子渐渐变成黑色,终于看清了自己抓着的人是谁,竟然是安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安尼没有管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关心的问林华俊。
林华俊看着逆着光线的安尼,总觉得那张温婉又坚韧的脸让他觉得莫名的心安,但他马上就想起之前的处境,放开她的手坐了起来,“这里是哪?我昏迷了你几天了?”
这是一个破败的夯土房,应该是快废弃的那种,房间里除了他还有睡着的张扬,李杰则是不知去向,他明明记得自己昏倒之前看到了军靴,难道是第七基地的人找到了他们?
安尼看林华俊身体情况不错,暗暗松了一口气递过去半瓶水“你昏迷了大概一天吧,我也是刚醒没多久,先喝点水,我慢慢跟你说。”
林华俊虽然相信安尼,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一边听着安尼的话一边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原来他们都是被一个叫猎豹的男人所救,他身上身穿军服但孤身一人,当他听说林华俊的名字的时候好像是认识他,不过因为猎豹的沉默寡言,安尼跟张扬也没探出更多的消息。
这个破旧的夯土房是建在一处废弃的矿井旁的,这附近还有一大片密林,再顺着夯土房前几公里的公路就能一路到第七基地去,可以说,这是张睿他们队伍的必经之地。
“李杰也已经醒了,跟那个男人在外面看着,林队,你刚刚进阶应该还需要休息,伤口也还没愈合,我觉得咱们应该暂时休整几天,然后再从长计议。”安尼做了最后总结,担忧的看着林华俊。
林华俊听到自己现在的位置,心底一动,既然是在张睿他们队伍的必经之路上,那么他就有机会!但他的队伍至少有二十多人,就算他现在是三阶巅峰状态也没有多少胜算,而且重型武器都没有一个。
强烈的懊恼和仇恨让他攥紧了拳头,无意间一低头,注意到安尼手腕上的淤青,马上猜到是怎么来的,再看她虽然气色不错但之前车祸后的影响还在,她的额头上有一道不小的疤,虽然末世后人的愈合力惊人,但她也是带着伤照顾他的。
林华俊眼神一深,沉声道“对不起,刚刚我是本能反应,我醒了,你赶紧休息吧,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安尼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没事“没关系,我睡得已经够久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还想着我,恐怕我现在早就死在别墅里了。”
林华俊心底一动,闷声道“你都知道了?”
“嗯。张睿的事情……张扬跟我说了,林队,你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一样,你没有选择。”
“选择……呵呵……”林华俊自嘲的笑了,眼前不自觉的浮现那死在他枪口下的男孩“安尼,如果我有足够的实力,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孙五,孙六,还有死在车祸里的……你跟李杰,都是被我害的,都是我!你知道么!”
“林队,难道你觉得足够强就能避免一切么?这是末世,你该想不是怎么自责或者报仇,而是带着我们剩下的人活下去,我,张扬还有李杰都相信你!”安尼是心疼,她跟林华俊虽然相处不久,但看得出这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一路上的成长和艰辛带给他的压力与他的坚韧。
林华俊听见她的话,紧攥的拳头攥的更紧,相信?在这个末世这种信任弥足珍贵。
“林队,你还记得么,你之前说过,不能因为这里是末世就心安理得的去漠视道德,那才是真的末世!张睿固然可恨,但你不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漠视道德?”林华俊打断她的话,声音冷的让人颤抖“我开枪打死了一个孩子,他本来相信我。”
安尼看着半张脸隐藏在暗处,声音森寒,双眸涣散只有仇恨的男人,一时间如鲠在喉。
“那你就更不能跟他一样,林华俊!”无所谓的自责和懊悔都是多余,“你是我们的队长,谁都能不冷静,但是你不行,从来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从来没有牺牲得到的胜利!”
安尼的话掷地有声,她深深看了一眼林华俊,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句‘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的那句话,默默的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林华俊则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平息心绪,安尼说的没错,他没有资格去不冷静,仇恨,与其说他仇恨的是张睿,不如说他仇恨的是轻易相信他,实力不足的自己的恨,或许之前的一路都太顺风顺水,赵海的保护部队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道屏障,后来屏障消失了他们也是小打小闹。
这残酷的末世改变的何止只有人的面目,还有人心,人性。一年前,他还只是个大学生,一年后的今天,他双手早已染满鲜血。
思索了一会,林华俊索性站起来走到了门外,他想见一见那位神秘的救命恩人。
站在屋顶的李杰最先看见林华俊,跟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林华俊发现除了看向公路这边的李杰,在靠近密林的一座破庙屋顶还矗立着一个健硕的男人身影,看形态应该也是力量型进化。
对方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猎豹并没有跳下屋顶,只是看着深邃的密林若有所思,直到他身边传来生人靠近的气息才让他转移了视线。
林华俊看清那张棱角分明十分英气的脸,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那为什么安尼说他好像是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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