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尚宫宫略

66 第二十八章


    秋花惨淡,秋雨飘零,天气乍冷时,寝室已用上了薰笼。
    因昨日休沐,萧可未到立政殿侍奉,今日早早起身,把英华的衣服一一摆放在薰笼上,嘱咐谢氏等烘热了再给他穿戴,别用暖身子去煨冷衣服。谁想谢氏一努嘴,立时还以颜色,意思是英华是她带大的,你这做母亲的就是亲娘后妗子,想起来一阵子,竟还教她做事。
    萧可也不理她,自己穿戴好了,撑着伞朝尚宫局去了,应名点卯之后,四司女史一一回禀诸司事务,可谓事无巨细。到底做了三年的尚宫,从一窍不通到谙熟于心,时间是最好的成长方式,只是这里由安采旻坐镇,她一向只听不问,更不想劳心费神,待诸司呈报完毕,直接去往立政殿了。
    安采旻何尝不想与她易地而处,显庆元年三月的亲蚕礼上是何等风光,在所有内外命妇前面露足了脸,着青衣,簪步摇,引导中宫至采桑位,奉金钩,永和之乐仍时时萦绕心,今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来到立政殿,秋雨暂歇,皇后已经用过了早膳,穿一袭湖蓝色宫裝,语笑嫣然,只因她的两个儿子,太子李弘、沛王李贤前来问安。那位佛光王周王李显年纪尚幼,仍在乳媪的怀抱之中,从前一直喊着她姨母,能诵书日千言的李素节早已被徒为了郇王,贬到申州当刺史去了,才刚满十四岁。
    送走了两个儿子,皇后一如的好心情,修眉凤目,言笑晏晏,“这个李义府,一天到晚的不安生,因嫌自己出身寒门,便认了给事中李崇德做本家,现在已是名门大族——赵郡李氏了。”
    萧可笑道:“李相公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是你情我愿,那位同为中书令的杜正伦,也曾试图与城南杜氏同谱,不成而挟私报复。”有皇后宠着罩着,李义府现今是红得发紫,找个名门大族攀亲戚合情合理,那李崇德怕是也乐得攀附这位当朝权贵。
    皇后倚着隐囊道:“说起杜正伦,正与李义府不对付呢!每每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昨日清静了一天,今日不知又是什么状况,陛下的脸上已经不好看了,这李义府真是不省事,那杜正伦是什么人,资格摆在那里,尊老敬贤都不会。”
    萧可微微一笑,缄口不言,且不说杜正伦是当朝宰相,在科举制刚刚兴起的隋朝就是秀才。贞观元年,由魏徵引荐入侍,参典机密,给唐太宗写过起居注,给李承乾做过左庶子,岂是李义府可以比拟的。
    去年,宰相奏天下无虞,便将每日视朝改为了隔日视朝,天子匆匆而来,将一纸奏疏掷在了萧可身上,质问道:“是你挑唆的李义府吧?连许阁老都跟着附议,你可真有本事。”
    萧可一言不发,李义府虽是小人,倒也言而有信。
    武皇后拾起奏疏一观,自是为李义府说话,“陛下好端端发什么脾气?且李义府所奏之事也在情理之中,当年高阳公主一案是由长孙无忌、诸遂良等一手包办,不免倚仗权势,蒙蔽视听,如今有了异议,自当别论,怎么是李义府的过错?依臣妾看,李义府这是替陛下着想,且今日已摒除权臣,正好彰显陛下的仁德之心。”
    “朕在世一日,休想。”这话就是冲着萧可来的,只因她不知抬举。“李义府、杜正伦互攻奸讦,吵得不可开交,朕一怒之下,两责之,一个贬为横州刺史,一个贬为普州刺史。”
    皇后一听即怒,“陛下为何要意气用事?这不是自断一臂吗?”
    一气之下贬了李义府,李治此时后悔不迭,国舅那棵大树就差拔根了,却把李猫儿给支使走了,“媚娘放心,朕找个机会再把他调回来便是。”
    事已至此,一时间难以挽回,皇后面罩寒霜,一字不言,许敬宗、李义府皆是左膀右臂,把持中书、门下,控制了整个朝局,如今少了一个,就是少了一条臂膀,陛下任性也不会挑时候,现今长孙无忌已成了困兽,李义府一去,势必要做最后的挣扎。
    听闻李义府被贬为了普州刺史,萧可坐立难安,怕是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瞅个机会赶往中书省,恰巧在万春门外遇到了,他是来向皇后辞行的,像只斗败的公鸡,神情沮丧。
    “李相公,全是因为我,你才被贬为了普州刺史,真是过意不去。”
    “啊!是尚宫呀!”唉声叹气的李义府这才抬起了头,“不关尚宫的事儿,都是那杜正伦跟我过不去,咳!这回是真真遇到了小人,只求尚宫日后多在皇后面前提提义府,别让皇后把义府给忘了,一去普州不得还。”
    “怎么会呢!李相公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后的功臣,皇后怎么能忘。”李义府因支持废王立武而红透半边天,平日里诸多不法,卖官鬻狱,其门如市,多树朋党,倾动朝野,就是有皇后这棵大树一直在遮着他。
    “尚宫果然是个通透的人,所言甚是啊!”李义府一向了解自己的‘地位’,听尚宫这么一说,更是长舒了一口气,“有尚宫这句话,义府走得也安心,一切等我回来再做计较,尚宫的事儿,我始终惦记着,这次办不成,下次定给尚宫一个满意的交待。”
    “那就多谢李相公了。”适才李治撂下一句狠话,怕是李义府也帮不了她,“皇后正等着你呢!陛下刚刚走,赶紧去吧!”
    别了李义府,萧可回到紫云阁,秋雨又起,淅淅沥沥的,将凄凄冷冷寒意凉到了心底,英华正在读《蒙求》,谢氏坐在榻上缝鞋子,见她回来一句话没有,抱了针线框而去。反正这位乳媪的性子就是这样,萧可自是不会同她计较,摸了摸儿子身上的衣服,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很是厚实,脚上的乌皮小靴子也是谢氏亲手缝制的。
    有了母亲,英华便把书丢了,宠溺地钻进母亲怀里,“阿娘今日回来的早,是想念英华了吗?”
    “阿娘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英华呀!”萧可抚着儿子的脸庞,五年来,唯与他相依为命,一双清亮亮的眼睛像极了自己,小小嘴角略略上扬,笑起来似一只菱角,是个清秀又可爱的孩子。
    “阿娘跟着英华一起吃午饭。”小家伙算着时间呢!他日常的顺序就是起床、吃饭、念书,然后在院子里玩耍,再念书、吃饭、睡觉,喃喃道:“英华什么时候长大,长大就能去外头玩了。”
    “长大还不容易,再过几年,英华一定会长大的。”虽是忍辱偷生的活着,但在儿子面前总是笑语盈盈,以后再求求皇后,让儿子长大出宫生活,就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一生平平安安。
    秋雨霏霏,天空阴沉,让人困意十足,萧可在榻上睡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英华,原以为他睡醒之后去了谢氏那里,结果乳媪一瞪眼,说是根本不曾看见他,眉儿找遍了整个紫云阁也不见他的影子,萧可这才慌了手脚,适才儿子还在她身边睡着呢!
    谢氏没头苍蝇一样跑过来,说是侧门开了半个,一定是英华偷偷跑出去玩儿了。萧可顾不得多想,赶紧让她们分头寻找,儿子从来没有单独离开过紫云阁,何况偌大的宫殿群就像迷宫一样,他一定是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英华的确是迷路了,从紫云阁溜达到凝荫阁,看着那里都很陌生,原以为外头好玩儿,现在才知道外面并不好,没有阿娘和乳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站在一簇芙蓉花下头哭,身上的衣服早给雨水打湿了,来往的宫娥、内侍不少,可是全不认得他,均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事的法则,一直无人理会。
    还好来了两个肯管闲事儿的人,一个七岁,一个十岁,太子李弘与侍读阎庄,偶然从这里经过,却看见一个小孩子站在花荫里哭,很是纳闷儿,且那孩子生得面容清秀,粉妆玉琢,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宫女。
    “你是那个宫里的?是受了委屈吗?”太子李弘上前寻问,头戴远游冠,身着紫罗纱衣,面似皎月,眉目如画。
    英华根本不认识他们,哭得更厉害了。
    李弘也没了辙,他正要去给母后请安,于是让阎庄抱着他,就这样一起来到立政殿,向母后禀告说是在路上捡了一个小宫女,像是受了委屈,请母后给她做主。
    皇后一看,哪里是什么小宫女,只是生得好看,长相似女孩儿,况且萧尚宫早就遣人来禀报,说是丢了孩子,高延福正领着人四处寻找呢!却不想被弘儿捡到了,立刻吩咐了佩儿传话下去,让他们不必再找了,赶紧叫萧尚宫过来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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