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至,蜀王的寿诞也跟着如期而来。
蜀王年幼,未开牙建府,长住内廷,当日的宴会,在宫中宴请宾客的嘉禧殿设宴。
天光一亮,沈子菱早早起来,清梳干净,福清宫配殿的小太监引领着她过去了。
三爷和沁儿都不爱太过铺张热闹,以蜀王太小,太过花耗怕遭天妒,并没大宴群臣,将蜀王的寿宴当成家宴一般。
除了太皇太后贾氏、燕王、拓跋伯爷一家、云郡王、崔县主,只有与三爷同辈的几个宗亲携家带口进宫拜寿。
寿诞伊始,众人纷纷递上寿礼。
宫中的各殿、各园、各苑的掌事人,也都送来贺礼。
前些日子,皇上才为娘娘修葺好的百卉园园丁,也送来寓意吉祥的百枝千桠盆栽。
盆栽被四名花匠合力抬着四条腿,捧进殿内,年纪稍长些的百卉园管事领着一干花匠跪下:“恭祝蜀王福比千秋。”
云菀沁记得这几个花匠,上次跟沈子菱逛百卉园时见过,都是新招进宫中的匠人,那次还因为剪刀的事儿,几人被晴雪斥责了一顿,受了惊。
见盆栽修得很精雅,知道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昼夜,云菀沁便吩咐齐怀恩给了几人打赏。
各宫各殿各园送上贺礼后,为了图个喜庆,按照以往一样,将贺礼都放在殿内的席位旁边,众人也能一边吃,一边欣赏。
末了,贾氏也令马氏捧上双面金玉麒麟长命锁当成寿礼给蜀王,笑道:
“哀家这老太婆,送礼也没什么新意,只指望着孙儿能长命百岁就于愿足矣。蜀王可别嫌弃哀家这礼太陈腐。”
小元宵双袖一拢,疾步走到丹陛下,乖得像个嫩生生的包子,跪下道:“孙儿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礼只有心意深浅,没有贵贱新旧,皇奶奶操心了。”
众人看得清楚,一席话说得贾氏心花怒放,皱纹里都夹着对蜀王的宠爱。
小元宵本就是太皇太后自幼看到如今的最疼爱的孙儿,就算后来有了二皇子禛儿,也完全不分不薄贾氏对这大孙子的一丝喜爱。
云菀沁噗呲一声出来,对近旁的某人低低絮语:“我还以为勋儿只会舞刀弄枪,原来这种场合,还是挺会说话的。”
“舞刀弄枪怎么了,很下作?敢情还瞧不起朕的龙种。”某人幽深眸子斜睨过去,不易察觉将身侧大腹便便的女子腰身微揽,指腹在她腰背后轻巧摩挲,似是有些不满。
“登徒子。”她将三爷龙爪一捉,想要扒拉下去。
他却眼梢一挑,反倒激起了性子,将她的手干脆也整个儿包裹住,作为她斥骂君主的“惩戒”。
这番小举动,丹陛下的人看不见,贾氏离得最近,却看得很清楚,不禁失笑摇摇头。
这对后宫夫妻,越活越小去了,何时何地都不忌讳将恩爱亮给人看。
各自送完礼,齐怀恩令内侍给各张桌子斟酒。
席间的气氛和乐自然,如同普通人家。
轮到沈子菱这一席,内侍倒完了,将酒盅端起来抿一口,却脸色微微一动。
酒盅里是白水,并非跟别人一样是佳酿。
她不禁望向云菀沁,恰巧,云菀沁也正看下来,与她目光正对上。
看沈子菱手持酒盅疑惑地看着自己,云菀沁睫一闪,孕期哪能喝酒,要不是她提前知道,这傻丫头还恐怕也无所谓。
沈子菱顿时明白了,是沁儿故意安排内侍给自己换上白水。
难道沁儿……知道自己的事了?
她分明瞒得很紧,谁都没告诉,沁儿怎么知道了?
不过她如今住在福清宫的配殿,每天跟沁儿早不见晚见,沁儿又是怀过孕的人,被她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沈子菱深吸口气,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尴尬,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沈子菱这辈子只有一种情况下脸红,——练武时太阳太大,晒得厉害。
没料这次阴沟里翻了船。
她手滑下去,轻轻抚在平坦的腹上,情不自禁咬了一咬唇瓣。
发现身体有了异常时,她也不确定,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前可没试过,也没经验。
不敢去太医院,也不敢问福清宫的人,这一问,稍微精明的人准会发觉,然后告诉沁儿。
从父家跑回娘家,结果发现有身孕了,这脸,她丢不起。
最重要的是,爷爷只怕因为这孩子,硬赶她回江北。
回江北?呸。
她特意绕了几个殿,跑去内廷最偏的一个宫殿,抓了个常年不出殿的嘴严老嬷嬷,把自己的症状刚一说,老嬷嬷便确定,她这铁定是有身子了。
当时她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一路回福清宫的路上,把夏侯轸骂了不下千遍。
想着,沈子菱心手指不禁轻微一抖。
酒盅没握稳当,砰一下,砸在了桌面上,水花四溅,淋湿了半边裙衫。
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快,还不给嗣王妃擦擦。”贾氏忙吩咐下去,又关切问:“怎么了,嗣王妃的脸色怎么煞白煞白的,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沂嗣王是边境栋梁,沈子菱如今住在宫里,贾氏自然很关切。
“没有不舒服。有劳太皇太后挂心。只是不小心撞了杯子,惊扰了太皇太后。”沈子菱忙说,接
后。”沈子菱忙说,接过干净帕子擦拭了一下裙角,还是有些湿漉漉,怕有碍观瞻,站起身,暂时告辞,下去整理仪容了。
夏侯世廷望一眼云菀沁:“看来你这小姊妹很有些心神不宁。”
“等会儿就宁了。”
…
沈子菱在配殿换了一条干净裙衫,又用凉水拍拍脸,平息了心头的起伏,才朝嘉禧殿走去。
一来二去,已经耗了快一炷香的功夫。
正想着进去怎么给太皇太后赔罪,刚近主殿,却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嘉禧殿外的宫院礼,明显多了几个人,虽然没有携带佩剑刀具,却俨然是武人的打扮。
好像是从宫外来的……
刚进宫的?
她心脏猛一跳,有种莫名的说不出的预感,匆匆几步,走到廊下,靠近殿门槛,只听殿内熟悉的声音传来:
“臣贺寿来迟,请太皇太后、皇上、皇后赎罪。”
字字穿心而过。
沈子菱脚步滞住。
她一抬头,正看见沂嗣王面对丹陛的侧脸,深紫锦袍,牙玉长笄束起发冠,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月边关战事频繁的缘故,清减了不少,却显得五官愈发癫狂野性,虽上面的人是君,却仍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清傲,一点儿都不内敛。
他怎么跑来京城给蜀王拜寿了?
一时,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知道后背渗出汗,捏紧了拳心。
她怕自己一下子没控制住,会跟这男人在殿堂上打起来。
她倒无所谓,反正自己偷偷离开夫家跑回娘家、吵着闹着要和离的名声,在宗亲皇室里都传遍了。
可沈家的名誉和爷爷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大发了。
“子菱,你回来了。”云菀沁的声音飘来。
齐怀恩立刻迎上去:“嗣王妃回来了。”
沈子菱想溜也溜不了了,硬着头皮进去,刚走几步,只觉一双灼烈的眼瞳望过来,似乎能在她身上戳个洞。
沂嗣王冷冷看着她,几个月不见,人倒是还长丰盈了些,可想而知,离开江北,她多么快活。
情不自禁五指一蜷,握紧了拳,发出嘎吱骨节声响。
殿内,所有宗亲贵胄的目光投射在这一对身上,当然都知道这两人闹和离的事。
云菀沁启唇:“子菱,是我和皇上请沂嗣王来参加蜀王寿宴,事多,忘了给你说一声。”
忘了?怎么可能忘?分明是故意的。
沈子菱心内苦笑,望云菀沁一眼,怎么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呢。
云菀沁跟她自幼玩到大,哪里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估计是怪自己不说一声。
说一声?提前跟她说了,这丫头只怕早就想法子托病装残躲在配殿里不出门了。
眨巴睫毛:“还不在嗣王妃旁边加一张凳子,让沂嗣王坐下。”
内侍抬了凳子过去,沂嗣王拱手谢恩,走过去,正要掀袍,沈子菱已经朝云菀沁走去:“娘娘身子不便,我来给娘娘侍酒。”
沂嗣王身子停在半空,脸色阴了下来。
云菀沁知道沈子菱在刻意回避沂嗣王,也只得无奈:“好。”
沈子菱懒得看身后男子一眼,径直走到凤座边。
“你看他,脸都快成茅坑里的石头了。千里迢迢过来,你真的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云菀沁手肘轻轻一擂沈子菱。
不说还好,一说沈子菱忍不住了:“你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行了,等我跟你说了,再等你答应,估计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能跟蜀王一般大了。”
沈子菱一怔,果然,沁儿知道了,又心里一悬:“你没跟他说吧?”
“没有。这事儿得你自己跟他说。我这个外人说算个什么意思。”
沈子菱吁口气,那就好。
若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这男人估计更认为自己跑不了,会得意死吧?
丹陛下,席位间,沂嗣王一个人寂寞孤单冷地坐着,一口酒接一口酒地闷头喝着。
坐皇后那儿去?
好啊,有本事抱着皇后的大腿一辈子不放啊。
只要放手,他就有能耐把她拉回来。
她刚刚跟着沈肇一跑,他气得堵心,根本没想过找她,想离就离吧。
边境频发的缠绵战事,又拖住了他几个月,更没闲工夫去理别的事。
战事刚歇,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他却有些百爪挠心了。
不管怎么样都吃不下,睡不着,坐都坐不住。
他身子骨一向健壮,别说生病,就算是打个喷嚏都听不见。
宋管事请了好些江北当地的名医来给他瞧病,都瞧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一个大夫实在束手无策,又怕嗣王怪罪,弱弱说恐怕是相思病。
当即他就变了脸,跳下床将那大夫打得鬼哭狼嚎地跑了。
相思病?一个征伐沙场的将军得相思病?说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
时辰不早,寿诞临近尾声。
见贾氏面露疲倦,夏侯世廷让内侍陪同太皇太后回宫殿休息。
众人齐齐站起身,先恭送贾氏离开。
齐怀恩又吩咐下去,让刚刚送礼的各部将贺礼抬出殿,送去蜀王在宫里的居所。
各部的人以此进来,将贺礼搬出。
殿内,这个时候最是松
时候最是松散。
沈子菱只想快点儿回配殿,站起身,悄声:“我送娘娘回福清宫吧。”
云菀沁见她根本懒得跟沂嗣王打照面,也只得随她,被她搀着,下了台阶。
夏侯世廷也走下玉阶,顺便悄然一挥手,示意内侍不用跟。
今日蜀王寿诞,三爷难得休沐,不用办公,齐怀恩知道三爷想陪娘娘回福清宫,也早习惯了三爷不爱人跟,勒令几名侍卫退下。
正在殿内搬抬贺礼的众人见三人离场,都纷纷暂停手头活,垂下头,俯身恭送。
惟独一人,虽然与其他人看上去一样恭敬垂着身,却抬着一双眼睛,朝三人这边打量。
刚好落入云菀沁眼里,不禁秀眉一跳,那人正是百卉园里新招揽进宫的花匠之一。
她步子一刹,有种不好的预感,沈子菱正搀着她,察觉到她的异样,也跟着停下脚步。
还没等云菀沁反应过来,那花匠竟已经大步朝自己这边迈过来。
动作太迅猛,一下子,离得远远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因为走得急速,花匠宽袍大袖被风微微拂开,手心处,竟银光一闪,露出利器的一角。
目标,正是朝向夏侯世廷。
云菀沁冷汗沁出,抬臂指向花匠:“有刺客!拿下!”
殿内一阵喧哗,乱作一团,侍卫已如出笼猛兽,扑了过来。
燕王、拓跋骏离夏侯世廷近一些,更是马上围拢在他身边护驾。
持刀的花匠自知败露,目露凶光,似是清楚不可能再靠近夏侯世廷,反正横竖一个死,顿时发了狂,举起袖里藏着的刀,大肆挥舞着,在殿内乱砍起来。
沈子菱只怕伤到了云菀沁,想也不想,一把反抱住她,护得牢牢,却觉背后一阵冷风划过!
伴着透骨的剧痛,尖锐而冰冷的利器穿破皮肉,狠狠插—进她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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