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蛊,妃本无心

大结局(上)


    凌漠烟继续在赵王府住了好几日。宫中太医奉皇上之命送来上好的治伤之药,并要为她这西越长公主诊治,但凌漠烟都坚决地一一拒绝了。
    这日,她正独坐在房中,却忽听得门外侍女们请安的声音:“王爷万安!”
    凌漠烟心中一喜复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她虽铁了心要在脸上留个伤疤,好向诺王爷和世人表明她只想留在赵王府做个侍女的单纯的心思。但想到诺王爷因她的所作所为动怒,她内心始终忐忑不安。
    “王爷,你来了?”望见轩辕诺冷着一张俊脸走入房内,凌漠烟有些受宠若惊地笑道呙。
    “呵,长公主好大的气派!皇兄亲自下旨派来的太医们,竟一个个都被你赶走了!”轩辕诺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笑道。
    “诺王爷,奴婢我,只是想……”凌漠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醣。
    “做了这么久的西越长公主,竟然还习惯自称‘奴婢’!唉,真是拿你没办法……”轩辕诺无奈地轻笑着,微叹了口气,抬步走到凌漠烟身前。
    如同往日般带着些话严厉,更带着宠溺与嗔责的话语,让凌漠烟一阵激动与惊喜:“诺王爷,你不生漫舞的气么?”
    “坐下!”轩辕诺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冷着脸命令道。
    凌漠烟自是不敢违抗,乖乖地坐了下来。
    轩辕诺慢条斯理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从腰间摸出一个玉石药瓶,慢慢地拧开瓶盖,用手指从瓶中沾了一些药膏,便往凌漠烟脸上伤痕处轻轻抹去。
    凌漠烟静静地看着他一系列举动,不敢有任何反抗与拒绝,生怕又会惹王爷不高兴,对她黑起一张俊脸来。
    王爷如此近距离地与她促膝坐着,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抹过她的脸,这是她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柔。
    凌漠烟不禁感慨万千。
    “再不上药,这伤痕便永远消不去了。”轩辕诺一边抹着药,一边面无表情地轻责道。
    “王爷,漫舞不怕留下伤痕……”
    “你不怕,我可怕!”轩辕诺打断她道,“这么漂亮的脸蛋,留下两道疤痕,岂不让人看着难受?若然那样,我可不想再看你一眼,免得糟心吃不下饭!”
    “王爷……”凌漠烟不禁皱眉撅嘴。
    主子宠溺的责备,奴婢不满的撒娇。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甚至,回到了他们更小的时候……
    “等你脸上的伤彻底好了,在洛都好好玩一段日子,便回西越去吧!”轩辕诺道,“我们曾经主仆一场,是我们的缘份。可是你如今身份不同,终是不可以再主仆相处的。”
    “那么,我们如何相处?”
    “我们可以是朋友。我是东昊王爷,你是西越长公主,你来洛都,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招呼接待你,甚至带你四处同游!”
    凌漠烟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
    在赵王府这几日,她其实也是慢慢明白,自己的身份已是不能改变,更不可能被人忽略。继续留在轩辕诺身边当个侍女不过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而自己既然不敢有成为诺王爷妻妾的奢望,能被他当作朋友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伤好后便回西越,可听我的话么?”轩辕诺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问道。
    凌漠烟思索一阵,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轩辕诺终于满意地笑了。
    “在我回西越之前,你真的可以带我在洛都同游么?”
    “当然,漠烟长公主!”轩辕诺笑得灿烂。
    凌漠烟盯着他的笑眸:“诺王爷,我好久好久,没有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
    “是么?”轩辕诺长睫一眨,眸色瞬间暗沉下来,像是突然想起了那些抛不开的心事。
    “其实,我之所以这么执着要回来见你,甚至想要为奴为婢,天天陪伴照顾你,就是因为放心不下诺王爷你。每每想到诺王爷每日总会不开心,我在西越根本就呆不住!”凌漠烟诚恳说道。
    “是么?你怎么知道我每日不开心?”轩辕诺有些尴尬地转开眸光。
    “我当然知道!还有谁比我更了解王爷?我知道王爷为何不开心,也知道王爷为谁不开心。我来洛都,就是想看看王爷的心结解开了没有。”凌漠烟急切解释道,“我在赵王府,看到王爷对赵王妃如此上心,其实我心里,其实我心里,是替王爷高兴的……”
    “你如何看出我对赵王妃上心?你高兴什么?”轩辕诺面无表情,似事不关己地问道。
    “在赵王府这段日子,我看得出王爷对赵王妃关怀备至,细心呵护。王爷因为怕她今后地位尴尬,因此不许我留在赵王府。王爷更怕我自伤容颜之事,会让人误以为赵王妃有善妒之心,所以亲自来给我治伤,是不是?”
    “我亲自来为你治伤,是担心你脸上留下疤痕。”轩辕诺目光再次带着轻责看向凌漠烟,“不过,你如此任性作为,确
    实让她背上了善妒之名。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做?”
    “我当时哪有想到那么多……我所做一切,不都是为了能留下来么!诺王爷,你喜欢赵王妃,是不是?”
    轩辕诺一怔,迟疑片刻,道:“是吧!”
    凌漠烟会心一笑,道:“我就知道,诺王爷会喜欢她。”
    “你为何又会知道?”轩辕诺嗤笑道。
    “因为我最了解王爷。王爷自小性情叛逆,最不喜欢别人强加于自己的东西。其实你以往并不是那么讨厌赵王妃,只是因为她总是粘着你,缠着你,你才会觉得她烦人,并且总是作出一副要摆脱她的样子,是不是?”
    见轩辕诺不语,凌漠烟又了然般说道,“如今你立了她为正妃,与她朝夕相处,处得久了,又与她有了骨肉,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讨厌她,甚至还是喜欢她的,对不对?”
    “你瞎猜什么?不说她了。”轩辕诺说着,又用手指沾了药膏,要继续为凌漠烟上药。
    “对朋友可要说真话,诺王爷,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好吧,你说对了。”轩辕诺有些无奈地承认道。
    “那么,你爱她么?”凌漠烟认真问道。
    轩辕诺神情忽地一滞,神色再次暗淡下来。
    抬起停在半空中的手,他一言不发地为凌漠烟上着药。
    凌漠烟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再触及了王爷内心深处的痛楚。
    她不敢再说话,安静地任由轩辕诺为自己上药。内心,她却为王爷的心病依旧,而又再感到纠起心来。
    …………………………陌离轻舞作品…………………………
    这日,魏芷依准备进宫之前,本想亲自去向轩辕诺说一声。得知他去了上宾厢房看望凌漠烟,她在思玉阁等了许久,才缓步来到凌漠烟门前。
    望着紧闭的上宾厢房大门,她没有让侍女前去禀报,而是带着众人,转身出门去了皇宫后院。
    容华魏芷芸一眼便看出这个妹妹眉头藏有心事。她淡笑着迎了出来,拉住魏芷依的双手道:“你如今贵为赵王妃,又身怀有孕,怎么还亲自跑来看望姐姐呢?”
    “我这不是想念姐姐么?想找姐姐说会儿话呢!”魏芷依道。
    “依依有心事吧?来,坐下慢慢说……”魏芷芸牵着魏芷依的手来到堂前坐下,“姐姐怎会不知道你心中的苦楚?虽说你如今是怀上了轩辕诺的骨肉,可宫中如韧殿的人尚且未能让人省心,又斜地里杀出一个什么西越长公主来……唉,妹妹可别太劳心了,可要护住这腹中骨血才是要紧!”
    “姐姐,不是这样……这与如韧殿并没有什么关系。至于西越长公主……”魏芷依张嘴解释,却又不知面对姐姐该如何解释。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竟有入宫向姐姐倾诉心事的念头。
    她觉得姐姐越来越让她看不懂,尤其是这一两年来,以往言行冷傲淡漠的姐姐,在她面前渐渐不再掩饰她对皇上浓烈的痴怨,以及对慕容映霜浓烈的恨意。
    姐姐总欲在言语中挑起她对慕容映霜的嫉恨,而那样的话,却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她为诺哥哥心中永远踞守着一个爱人而伤心难过,可她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因此而恨慕容映霜。这一切并不是慕容映霜的错,而只是诺哥哥的痴与傻,不是吗?
    “姐姐自然明白,眼下最让人担忧的不是慕容映霜,而是那对你的妃位虎视眈眈的凌漠烟!”魏芷芸满脸了然的笑意。
    “姐姐,你不明白。我宁愿将赵王妃位让给凌漠烟,只要诺哥哥不再对我有误会,只要诺哥哥真正了解我的心!他如今虽然对我很好,很好,但是我知道,他是因为这腹中骨肉,因为答应了母后,才对我这样好的……”魏芷依低首说着,难掩眉目中的伤感。
    “依依,”魏芷芸略显讶然道,“是姐姐不懂你,还是你变了?怎么姐姐觉得你自从有了轩辕诺的骨肉,整个人连性情都变了?你怎么可以为了你那诺哥哥,受这么多的委屈?”
    “只是诺哥哥不再误解我,我不怕受委屈,也不觉得那是委屈。”
    “只要他不误解你,不误解你什么?”魏芷芸不解追问。
    只要他不误解她处心积虑,一门心思想当他的正妃……可是,这样的想法又该如何向魏芷依解释清楚呢?当初,确实是自己为了嫁给诺哥哥,求着姐姐为自己在皇上面前说情的啊!
    只是自己嫁入赵王府这两年来所受的苦楚,内心的体悟,以及情思的转变,却是姐姐所不能了解的。
    当初她一心一意要嫁给诺哥哥,从来没想过诺哥哥会爱上别的女人。那时的她不懂什么是爱,可是如今,她却觉得她慢慢懂得了。
    她无法改变诺哥哥对慕容映霜的爱,正如她无法改变自己对诺哥哥的爱……既然如此,只要诺哥哥懂得她的心,便已足够。
    “姐姐,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如今身怀有孕,
    确实不该四处走动,随意入宫来。此刻我感到极其困乏,想就此告辞回府歇息了。”面对姐姐清冷目光中执着的追问,魏芷依此刻确实感到了劳累。
    魏芷芸冷着眸光想了一阵,终于笑了笑道:“好吧,你不愿跟姐姐说,便早些回去歇着吧!这些事,也别想太多了。”
    魏芷依带着些许歉意站了起来,说了些告辞珍重的话,便转身出了门,带着守在门外的侍女们离开了。
    走出殿门,魏芷依忽然停住了脚步。
    “娘娘,怎么了?”侍女春喜问道。
    “你瞧我这记性!入宫本有一事要告知姐姐,结果却忘了!”
    春喜不禁掩嘴笑道:“听闻怀了孕的女人都会变笨,原来……”
    “原来都是真的,对不对?”魏芷依故意轻责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跟容华娘娘说一声,便马上出来。”
    “是!”众侍女齐声应道。
    魏芷依转身步入殿门。殿内的宫女见赵王妃去又复来,虽有些奇怪,却也不便相问。
    魏芷依穿过庭院,走到魏容华寑宫门前,对着门口静立的宫女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次通报。
    抬步走入寑宫,魏芷依却发现偌大的寑宫内似空无一人。略一迟疑,魏芷依绕过巨大的屏风,向姐姐的寑房内室走去。
    “本宫说的,你可都清楚了?”
    魏芷芸有意压低的声音在内室轻轻响起,魏芷依已踏着这低语绕了进来。
    魏芷芸转眸看来,似是一惊:“依依?你还没走?”
    “姐姐,我有一事,忘了告诉你!”魏芷依说着,抬眸向室内看去,只见姐姐对面站着一年轻宫女,两人此前似乎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望见魏芷依突然出现,那宫女神色显然有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从容。
    魏芷依有些疑惑地看响魏芷芸:“我,打忧姐姐了么?”
    “没有。”魏芷芸随意地将那名宫女挥退,笑望着魏芷依道,“你还有什么要事,欲告诉姐姐?”
    “也不是什么要事,两日后我随诺哥哥入宫赴宴,会顺道再来看看姐姐。”魏芷依笑道。对于自己今日初一来到便要起身告辞,她终是有些歉意的。
    “赴宴?”
    “正是。两日后皇上将会在宫中宴请诺哥哥与我,太后也会出席,说是诺哥哥终于有后,要好好庆贺一番!”魏芷依轻轻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哦?是么?”魏芷芸脸上笑意更浓,“多么温馨的宫中家宴啊!怕是霍容华也会出席吧?”
    “不知道呢!我只知太后会来。”
    “真好啊!难得太后如此珍视你腹中骨肉。你回去后,可得好好准备一番啊!”
    “这个自然要的。那么,我那日再来看望姐姐。”
    “姐姐可盼着那日呢!”
    ……
    回赵王府的路上,魏芷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名宫女……对了,那名宫女,她在姐姐殿中从未见到过,难道是尚宫局新安排过来的?因此姐姐适才正在亲自调教训导她?
    东昊皇宫中各殿宫女在衣着打扮上虽看似统一,却又有着细微不同的区分。那名宫女的打扮,可与姐姐殿中宫女不太一样……可是既然她是新来的,打扮不同自是正常不过。
    想到此处,魏芷依不作多虑,很快便把那宫女之事抛诸脑后。
    …………………………陌离轻舞作品…………………………
    两日之后,魏芷依与轩辕诺双双入宫赴宴。
    因魏芷依已有四五个月身孕,身形渐显,步履稍沉,轩辕诺对其举止极是体贴。
    虽然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表情,他却始终搀扶着魏芷依上下马车,又轻挽着她的手步入殿内,直至细心地扶她落了座,才松开手在她身旁坐下。
    小型宫宴虽是卫太后亲自命人筹备,却没有设在太后的南宫,而是设在北宫保卫森严的如韧殿。想来,是为了方便身怀龙嗣的霍映霜出席。
    魏芷依坐下后便发现,席上除了卫太后与轩辕恒,果然还有多日不见的容华霍映霜。霍映霜正转过一双带笑的美眸静静地看向她,打量着她的脸色与小腹,眸光中透着自然的亲近与关切。
    尽管她坐着,魏芷依却看得出她腹部高高隆起,腹中龙嗣看来已近足月了。想到她与皇上这个时候还在殿中设宴款待自己,自是没有把已识破她身份的自己当作外人了。
    “霜儿与依依皆怀上了轩辕家的血脉,这段日子以来,太上皇与母后可着实高兴坏了!难得你们两人身子都安适了些,母后便想着我们一家人小聚一番,也好让霜儿与依依两人好好聊聊!”卫太后笑语道。
    “聊什么呢,母后?是让依依与霍容华交流孕育心得么?”向来深得卫太后喜爱,魏芷依在卫太后面前自是恢
    复了俏皮本性。
    “上次在南宫见过赵王妃,我心中甚是想念,因此也请求母后与皇上设此宫宴,只为与赵王妃好好叙叙旧!”一直不语的霍映霜也含笑说道。
    听着她熟悉的清润嗓音,看着更显迷人的绝世美眸,魏芷依自是明白了她所说“叙旧”的意思。
    看来,霍映霜,皇上,还有卫太后与诺哥哥,皆与她彼此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她早已认出了霍映霜就是慕容映霜,但他们却知道她不会也不敢将此事传扬出去。当然,皇上今日设宴之举,应是在提醒警示她,不得在外人面前泄露此事。
    或许,他们不知姐姐早已知道这个秘密了吧?
    抑或,他们猜测自己已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姐姐?……
    带着些许揣测与不安,魏芷依道:“自那日在南宫见到霍容华,依依也甚是想念!”
    “都是一家人,你们既互相想念,便多聊聊体己话,日后也要多些走动!”卫太后开心笑道,“还有皇上与诺儿,你们亲兄弟俩,今日也可多喝几杯!”
    “母后如此高兴,今日也该喝两杯才是!”轩辕恒朗声笑道。
    “母后自然是要陪你们喝上几杯的。”卫太后心境极佳,“来人,上酒!”
    很快,宫人们便捧着酒壶鱼贯而入。一时,有人斟酒,有人上菜,虽是繁忙却井然有序。
    “霜儿与依依也是要喝两杯的。”卫太后又笑道,“当然,她们不喝咱们这烈酒!母后可是专门为她们备了西域果酒,有孕之人也可饮用。来人,给霍容华与赵王妃满上!”
    “母后果然心细如发!”轩辕恒赞叹道。
    “皇上夸赞,是在逗母后开心么?”听到轩辕恒的有意吹捧,卫太后不禁又乐了。
    很快,便又有两名宫女用托盘捧了酒壶进来,侍立在霍映霜与魏芷依身边,分别为她们斟满了酒杯。
    “来,难得今日小聚,我们先喝一杯!”卫太后率先举杯说道。
    轩辕恒、霍映霜、轩辕诺、魏芷依四人连忙也跟着举起了酒杯。
    “干了?”轩辕恒笑问道。
    “母后劝酒,自然要干了。”难得出声轩辕诺道。
    “既然诺儿说‘干’,那便干了吧!来,为我们轩辕氏皇族子孙繁盛,干了这一杯!霜儿,依依,你们慢慢饮!”说罢,卫太后兴致颇高地举起手中小小酒杯,一饮而下。
    四人连忙举杯作陪。魏芷依将那杯艳红的果酒举至唇边,正欲慢慢品下,却在一眼瞥见霍映霜身旁那个宫装身影时,动作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那名宫女,不就是她前日在姐姐寑殿中见到的那人么?虽然只见过一眼,可那宫女看似平静如水的眼神,却让她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她适才用心在听卫太后等人说话,因此并没有十分留意到,捧着酒壶走到霍映霜身旁斟酒的原来就是那名宫女。
    这宫女明明是姐姐殿中新来,为何此时却会出现在如韧殿?看她的宫服打扮,也并非如韧殿的人……
    一时,魏芷依已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一股无法压抑的疑惑在她心底油然而生。眼见霍映霜便要将那果酒送入唇中,她猛然大声唤道:
    “霍容华,不要喝!”
    众人皆被她的突然惊呼吓了一跳。霍映霜更是被吓得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她手持果酒停在半空,有些愕然地看向魏芷依:“赵王妃,怎么了?”
    “呃……”冲动呼唤出声的魏芷依不禁语塞。她只是突然觉得霍映霜那中的那杯果酒有问题。至于有什么问题,她又说不出来。
    看看那斟酒宫女平静如常的脸色,又想起近来姐姐说起霍映霜时那些暗藏恨意与妒意的话语神态,魏芷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无凭无据,总不能当众怀疑自己的亲姐姐竟有谋害霍容华之心吧?再者,作为魏容华的亲妹妹,她又怎能说出这样的猜测,将自己与魏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她只愿,她这无缘无故、捕风捉影的猜测,根本便没有一丝是真的!
    略显慌乱地看了看霍映霜,又看了看轩辕恒与轩辕诺,见众人皆看着她等待解释,魏芷依努力笑了笑,转向卫太后道:“母后,依依记得太医曾反复叮嘱,有孕之人不宜饮酒……虽说这西域果酒不是烈酒,可它也是酒啊……能不喝,便不要喝了吧?”
    一时,众人脸色皆有些难看。这可是母后特意为她们两人备好的酒,若然不肯喝,岂非不领情?
    卫太后这时已收了笑意,认真说道:“依依不必担心,母后此前问过太医,此酒你们俩人都可以放心喝!”
    “依依喝下这酒没有关系,可是霍容华,腹中胎儿已经这么大,眼看便要诞下龙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魏芷依有些无力地坚持着。
    “依依,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轩辕诺不禁皱起眉头轻声说着,带着一丝嗔责之意。
    见众人目光皆紧紧盯
    在她脸上,似乎等待着一个能令人满意的解释,魏芷依求助般看向霍映霜:“容华娘娘,依依真的担心……你喝下此酒会感觉不适呢?”
    霍映霜似是忽然从她的眼神中领悟到什么,不禁笑了笑道:“说的也是,我平日滴酒不沾的,怕是连这温和的果酒,也不习惯呢!”
    “这……”卫太后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空酒杯。
    “母后,要不臣妾先陪母后吃点菜,稍候再将这杯酒干了。”为免卫太后不悦,霍映霜一边笑说着,一边将那酒杯也放到了案上。只是,她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抖了抖,那酒杯竟在案上站立不稳,一下子倾泻在案边上。
    只听“哧哧……”几声,那酒水沿着案桌迅速流到地毯之上,竟冒一缕淡淡的白烟,并发出奇怪的响声。
    众人惊惑中看去,只见那厚厚的地毯竟被酒水生生灼出一道黑痕来。
    酒中有毒?
    此念头在众人心中闪过,却谁也没有惊呼出声。
    “那么,你腹中亦有胎儿,也慎饮酒水吧!”轩辕诺轻声说着,从魏芷依手中接过那杯果酒,泼洒到案前的地毯之上。
    然而,落地无声。
    那红色的果酒被厚厚的地毯迅速吸收了去。没有发出奇怪声响,也没有冒起白烟。
    显然,魏芷依那杯果酒是没有毒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震惊的卫太后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不禁沉声问道。
    她命手下的人亲自置办的酒水,她精心为两位有孕儿媳挑选的珍藏西域果酒,竟然被人暗中下了毒!
    她差一点儿,便用那果酒夺了霍映霜与腹中龙嗣的性命!
    想到此处,她不禁气得身子瑟瑟发抖,甚至后怕得用手捂住了胸口:“霜儿,母后几乎便害了你!”
    “母后不必自责,此事怎能与母后有关?”霍映霜极力保持镇定,对着卫太后劝慰道。
    “请母后息怒!此事,儿臣定查个水落石出,给母后一个清楚交代!”轩辕恒压下怒气咬牙说着,心中的惊怒,却在卫太后几倍之上。
    他压根儿想不到,有人竟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他更不敢想像,若然他因此失去了霜儿,往后的日子他还怎样过下去!
    只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如此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以致殿上侍从宫女,皆感觉不到他胸中掀起的狂风巨浪。
    “依依,你难道事前便知道那酒中有问题么?”卫太后此刻想起魏芷依呼叫阻止霍映霜喝酒之事,不禁转向她问道。
    魏芷依一惊:“母后,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
    一时间,她几乎觉得天旋地转。
    难道,真的姐姐狠下毒手了么?姐姐啊,你怎能做出如此恶毒的蠢事?
    你这样做,是要魏家全族万人陪你一起下地狱么?
    魏家世代为官,伯父如今身居太保之位……这一切,如今都要被你一人葬送了么?
    “来人,送霍容华回寑殿,送赵王妃回王府歇息吧!”
    轩辕恒沉稳的声音,让魏芷依如获大赦。她只看了一眼如入定般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轩辕诺,便被众侍女搀扶着走向宫门,坐上马车,心乱如麻地回到了赵王府。
    大殿之内,轩辕恒已命人将参与筹备宫宴的人全部原地控制住,带下去一一追查审问。之后,他对卫太后道:“母后请莫心焦,且回南宫歇息,儿臣自会与诺儿追查今日之事。至于他们,还须在北宫待一阵!”
    卫太后微叹一口气道:“只要能查出真相,皇上要怎样查都可以。至于对霍容华下毒之人,绝不可轻易放过!”
    待卫太后离开之后,轩辕恒挥退众人,对轩辕诺道:“此事,你怎么看?”
    “魏容华,嫌疑最大。”轩辕诺一字一句说道。
    “朕也这样想。”轩辕恒道,“此前朕便猜测那谋害霜儿的宫中黑手,定是后妃中人,只可惜她狡猾至极,自广林苑之事后便彻底收了手,让我们始终找不到任何证据。”
    “狐狸终要露出尾巴。霍容华即将诞下龙嗣,她终是忍不住又要出手了。”轩辕诺淡然说道。
    “难道真的是她?唉……”轩辕恒轻叹一声,“朕其实真的不希望是她!不仅因为她是赵王妃之姊,更因为,她牵涉到魏太保……”
    “臣弟明白皇兄的心思。魏太保向来刚正不阿,群政廉洁,是皇兄及万民心目中难得的忠臣与清官。但后宫之事与他及魏容华有无关系,臣弟实在不敢肯定。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若然他也心怀不测……我朝‘三公’倒了一个高太师,又将倒一个魏太保,呵呵,朝堂人心大动,我这东昊皇帝还怎么当?”轩辕恒苦笑道。
    “他有没有事,只要动真格去查,总会查出一些端睨。”
    “那么,彻查魏太保之事,又只能交给你了。”轩辕恒道。
    p>“交给臣弟,合适么?臣弟的赵王妃可是他的亲侄女,更是魏容华惟一的亲妹妹。”
    轩辕恒略一沉思:“交给你去办,本无不妥。但你若心有顾虑,朕便命霍萧寒与你一同主持此事,你们一道将后宫前朝暗中翻查个遍,此次必须将那隐藏多年的幕后黑手给朕揪出来!”
    “臣弟遵旨!”轩辕诺提醒道,“只是这伏在宫中的魏容华,皇兄还须多加提妨才是!”
    “朕为了保护霜儿与磐儿,本已对后宫众妃严加隔绝。如今对这魏芷芸,更是不得不千般小心,万般提妨了!”轩辕恒抬首沉思。
    …………………………陌离轻舞作品…………………………
    轩辕诺离开皇宫回到赵王府后,径直来到了魏芷依所住的守玉阁。
    正在阁中忐忑不安的魏芷依看见他,略显紧张迎了上来:“诺哥哥,宫中怎样了?霍容华她没事吧?”
    “她自然没事。”轩辕诺目光幽淡然看着魏芷依,“只是,你为何不问问可有查出是谁人下毒?”
    “到底是谁人下毒?”魏芷依急问道。
    “尚未查出。宫中仍在审问与酒席有关的宫人内侍。此外,皇兄下旨命我与霍大将军彻查凶手。”
    “哦,是这样。”魏芷依垂下眼眸,一手不自觉地紧紧捉住另一手手指,轻声自言自语道。
    “因此,我想问问你,今日为何阻止霍容华喝下那杯酒?难道你早已知道那酒被人做了手脚?”轩辕诺紧盯魏芷依脸上神色。
    “诺哥哥,我真的不知道那酒被人下了什么手脚。我只是觉得,霍容华不该喝下那杯酒。”魏芷依解释道。
    此刻,她宁愿相信,此等宫中下毒的逆天之事,与姐姐以至魏家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却难以忽略心头的那一丝焦躁与不安。
    “为什么?”
    “霍容华临盆在即,怎能不千般小心,万一有些什么闪失可怎么办?”魏芷依睁着美丽的双眸望着轩辕诺,同时也在说服自己,正是出于这个考虑,自己才会不顾一切地做出阻止霍映霜饮酒之举。
    “你真是这么想的?”轩辕诺盯着她的眸光沉静无波。
    “是的,诺哥哥。”魏芷依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也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我还要去布置严查凶手之事,便不陪你了,好么?”轩辕诺轻轻说着,仍是平日的温柔。
    “嗯。”魏芷依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望着轩辕诺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心中却更加忐忑起来。
    诺哥哥并不相信她!
    从轩辕诺的眼神中,她看出他在怀疑她的解释。
    魏芷依深叹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了座上。她说的话连自己却不能信服,又怎能让诺哥哥不怀疑她呢?
    可是,她今日只是忽然见到那名宫女,才顿生奇异之感。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她又怎能贸然断定姐姐便是那背后指使之人?
    此事,还须当面问问姐姐才是。她要亲口问问姐姐,那名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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