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我在下

第50章


    柳惜音遣开南平郡王府的丫鬟,掩来了门窗,换了件同样的嫩黄春衣,然后用利剪将今日穿过的春衣裁成一条条,浇上灯油,让红莺将它们小心翼翼地丢入火盆中烧毁,火苗迅速将绸缎卷散发出呛鼻的气味,迅速卷成一块块焦黑碎片,然后用棉布包包起,藏去角落,等第二天找机会拿出去丢掉。
    红莺烧完,闻闻空气中的味道,为难地看向主人。
    柳惜音淡淡道:“从箱子里找件同样质地的衣服放火上烧焦,就说是失手落进去的。”
    红莺脆生生应下,迅速翻箱倒柜。
    柳惜音走到她身后,伸出指尖,从箱底轻轻拈出件绸制的红嫁衣,在膝上缓缓铺开,金线密密实实绣出展翅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火色背景下飞出来,还有鸳鸯戏水,并蒂莲花,五色彩线排布尽显精妙,每一处细节都展现绣制这件嫁衣的主人巧手慧心和耗费的心血。柳惜音珍稀地抚平嫁衣上的折痕,微微愣了会,忽而伸手,让这只美丽的凤凰徐徐滑落火中,一点点被吞噬,蜷缩,化作丑陋。
    “姑娘!你疯了吗?”红莺心疼得伸手去抢。
    “就这样吧,”柳惜音看着嫁衣焚毁,没有可惜,只有扭曲的笑意,“反正我今生今世,再不会有穿上它的机会了。”
    红莺想起以前温良婉约的她,阵阵难受。
    黑暗中,有只扑向火中的飞蛾。
    当夜,夏玉瑾在房中,忽然昏厥了。
    叶昭闻讯,丢下手中宝剑,几乎是用飞地扑向正房,快马去太医院,将孟兴德从小妾的被窝里硬拖出来,再快马赶回,塞去房间给丈夫把脉。
    大夫到时,夏玉瑾刚刚醒来,觉得有些虚弱,正躺床上喝燕窝粥,见孟兴德来,很熟门熟路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乖乖伸出手去。
    孟兴德细细把脉,除虚火上升外,没发觉有什么大问题,奈何旁边有将军杀人的目光。沉吟片刻,只好说是酒色沉迷过度,掏空了身子,要卧床修养段时间,不宜近女色,不宜喝酒,不宜劳累,好好调养几个月就会好起来,又开了几个调养的食补方子,细细嘱咐。叶昭紧张得连连点头,将大夫吩咐统统记下,命人去煎药,把书房文件统统搬来卧室,暂停练武,除上朝外皆亲自服侍在侧。
    夏玉瑾也搞不清为何自己禁欲修身,锻炼身体反而弄出事来,奈何他以前是病秧子体质,虽行事有节制,也要处处充面子,就算夜宿青楼三夜只睡了一次花魁,也硬要说一夜睡了三次,夸得自己风流无比,如今说自己没酒色沉迷,也没人相信,只当是他过去行为不端种下的祸根忽然发作。
    安太妃心疼得眼泪流,立刻把叶昭抓去跟前教训了通,让她别让丈夫沉迷房事,好好休养身体。以后也要盯着点,三个月内不准给他碰女人。叶昭对夏玉瑾身子的担忧也不下于她,当即应下,将监视他逛花楼和看女人当成第一等军国大事来办,派出暗哨,处处严防紧守,唯恐他在调养期间因风流闹出旧病复发来。
    夏玉瑾觉得这事真他娘的扯蛋,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可是在娘亲的眼泪下,也只好半信半疑地依了。媳妇每天都在枕头边,看得着吃不着,想用强都打不过的心情,实在郁闷。
    唯有床头那株可平复烦躁心情,帮助入梦的曼华花,成了他最好的陪伴。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惯例要赶杂志稿和琐碎稿,顾得头就顾不得尾,惯例停更一天。
    如果明天还赶不完就……在周日补上后天的更新。
    每个月底都会有这种事,虽然大部分精力在将军上,但毕竟不是只写这篇稿子的,大家要理解啊= =
    这两天的更新一定要看公告噢。 
57 五月初五 
    胡青印象中的柳惜音是善良却有点懦弱的姑娘,不太起眼,做任何事都认认真真,经常被坏心眼的叶昭逗得直掉眼泪。可是漠北战役最艰难的时候,她却挺身而出,在后方动员闺阁中的夫人千金们慷慨解囊,还把自己的嫁妆变卖不少,为大军筹备粮草,让他留下了极佳的印象,所以他也不太相信柳惜音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只觉得是小姑娘被“表哥”骗久了,在闹别扭,让她发泄完就过去了。
    而且他对南平郡王府里每天鸡飞狗跳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把夏玉瑾的身体闹出问题来,就有点过了。
    事情发展得太出乎意料,已失去控制,里面可能有问题。
    所以胡青顶着夏玉瑾杀人的目光,上门探访。
    夏玉瑾正在忙着闹腾叶昭玩:“我要吃苹果。”
    叶昭发动手下满大街找早熟的苹果。
    他说:“削皮。”
    叶昭立刻抄刀子上。
    他说:“剁泥。”
    叶昭闷不做声地找把斧头在桌上劈,
    他说:“喂。”
    叶昭立刻捧着金碗银勺,守在旁边一口口喂他吃。
    夏玉瑾还没吃完,听见胡青到来,想起以前被骗的恨事,拍着床板大声喝道:“赶走!”
    叶昭亲自去将胡青请了进来。
    胡青赏了赏古画,又替脸色难看的夏玉瑾把下脉,觉得还算平稳,然后在房间里溜达了圈,发现床头那盆曼华花开得正盛,那种在漠边域罕见的小花,富贵人家若睡不着,也会寻两棵来放在床头,借着香味入梦,虽然用久了不太好,但应该不至于到伤身或让人昏迷的地步。
    叶昭期待问:“你也算半个军医,看得出什么吗?”
    胡青则嫌恶地丢开夏玉瑾的爪子:“嗯,看出他被你养得胖了圈。”
    夏玉瑾郁闷得直嘟囔:“都说我没病,天天禁这个禁哪个,没病都给禁出病来……”
    叶昭安抚一下他,担心道:“没事的话,好端端怎会晕倒呢?”
    夏玉瑾果断道:“肯定是被你气晕的!”
    大家对他的胡说八道都不予理会。
    胡青又对他晕倒前发生的事情细细和最近的饮食作息习惯等细细盘问了番,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他体质虚,受不起将军的武艺操练,劳累过度,忽然发作,养段时间就好了,将军你也别总禁着他在院子里,活动一下比较好。另外,床边的曼华花能不用最好别用,若依赖惯了,将来离开,就很难睡着。”
    叶昭一一应下,看着夏玉瑾满脸不耐烦,赶紧送军师离去。
    胡青出门后,忽然回身,问:“惜音姑娘最近在做什么?”
    叶昭想了想:“她前阵子不甚烧了嫁衣,心情不好,在屋里做绣活,偶尔也过来,站在花厅外探望一下,给大家送点甜食。”想起表妹的贴心,她很是欢喜,脸上也带出些笑意。
    胡青吩咐:“惜音姑娘送来的东西别给郡王吃了。”
    叶昭皱眉,不解问:“为何?”
    胡青知她对外人狠辣,对亲人朋友却护短厉害,从不猜疑。柳惜音更是搁心头上信任的人,毫无证据就不能指着她鼻子说有问题,万一猜错了不好解释,于是琢磨片刻,笑道:“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吃那么多甜点,若是变成胖子或是坏了牙,就更虚弱了。”
    叶昭本来觉得圆滚滚的雪貂也很好看,正打算努力养肥,听他这么一说,也犹豫起来。
    胡青趁热打铁道:“你表妹是客人,又烧了绣衣,正应重新赶制,哪能天天让她做下人的工作?就算做,也应该让她指点你家丫鬟们动手,别让外人说你南平郡王府连个厨娘都养不起,还让客人亲自动手。”
    “说得也是,”叶昭也嘱咐,“上次和你说的事也要放心上,替我再打听一下哪家有才貌兼优的公子未婚。”
    “嗯嗯嗯……”胡青随便应下,脑子略动,觉得近年来漠北连连战乱,女多男少,柳惜音倾国倾城,才华出众,心灵手巧,纵使七八岁犯过错,但看在年幼无知的份上,后来行规守矩,也应抹消了,而且柳家门风端正,也不是趋炎附势,卖女求荣之徒。怎至于在当地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对象?要送来上京找?说不定柳将军为侄女瞒下了什么。
    他立刻回府修书一封,让人快马送去漠北,彻查柳惜音的事情。
    月余后,是五月初五,夏节。
    持续许久的阴天稍稍放晴,雨势稍停。
    年轻女孩纷纷携手走出闺阁,打扮得花枝招展,拿着团扇,带着薄薄的羃蓠,踏着满地落花,青春可人的容貌被番雨过天晴的初夏被衬得十分动人。未成亲的才俊或纨绔们,也穿着漂亮的衣服,蜂拥而出,手持折扇,在船头吟唱诗歌,力图言谈出众,气质优雅,以博得佳人青睐。而成亲的男女,或坐着花船龙舟在河中游荡,或在附近的凉亭茶寮休息,达官贵族则聚在河边被帷幕围起的草地上,一边赏夏,一边看哪家儿郎或闺女合适自家的孩子或亲戚。
    夏玉瑾被母亲和媳妇联手关在屋子里,正憋得不行,哪能错过这等盛事?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