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的正确姿势

第67章


  涔太后瞧瞧在盯着那人看的儿子,她突然压低声音鬼使神差的问,“晔儿有看中的人了?”
  “嗯?”江余看了看涔太后,脑子里转了几圈,点头说有了,目光不离宋衍,忘了挪开。
  涔太后差点失手打翻了茶盏,她显得有些震惊,好半响才憋了句,“你驾驭的住吗?”
  “什么?”江余没听清。
  涔太后摇摇头,心事重重的望了眼对面的宋衍。
  台子上的戏子正在抑扬顿挫的高唱,彩衣翻飞,好看极了,她再也没了心思观赏。
  这场戏看的实在让人消化不良,台上演台下演,散场后几人就分开了。
  江余在回寝殿的半路上停下来,对身后的小权子和一群太监宫女交代,“都别跟过来。”
  有宫女小声咬耳朵,“陛下醒来后好像变了。”
  小权子眉心皱起,他剐了众人一眼,警告道,“吃好自个的那碗饭,当好聋子瞎子,都别把自个当回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孤魂野鬼,多你一个不多。”
  众人都把头低下来,“是是。”
  这头江余来到刚才分开的地方,那里只有几个宫女在收拾,他又四处搜寻,人呢?还指望能偷听到宋家姐弟俩的一点事。
  冷不丁的从背后冒出一个声音,“陛下在找微臣?”
  江余背部一僵,他转身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不是,是朕那只顽皮的斑点狗不见了。”
  宋衍的嘴里噙着笑,“那臣陪陛下一起找。”
  “那就有劳宋相了。”
  “是臣的本分。”
  “陛下,那里是湖,再往前走就该下水了。”
  “朕只是看看湖水。”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演戏,他们都没注意到湖对面的小孩。
  舅舅说有公务要回去处理,不能陪他,却在跟那个人说笑,姬俍手中的树枝啪的断开。
  他身旁的贴身小太监惊呼,“二皇子,你的手流血了!”
  姬俍一脚踹到小太监身上,又用力踢了十几下,“狗奴才。”
  “废物就是废物,你有什么资格?”姬俍眼中生出妒忌的光芒,他想快点长大。
  也不知道那句话究竟是骂的谁。
  *********
  经过几日时间,十七那边终于有了眉目,他在李垣的密室找到几块墨。
  江余让小权子过来确认,小权子挨个看看,指着其中三块,“这都是陛下一直用的墨。”
  江余拿起三块墨放到鼻前,除了墨本身的气味好像没其他的。
  记得当初原主出事,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查不出来病根,但是有一个太医在不久后就突然死了,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江余的手指在墨上摩挲,他突然想起了某种可能,立刻吩咐小权子去查墨有没有问题。
  小权子在宫里长大,见多了那些丑陋的阴谋,他没有愚蠢的直接去太医院,而是想办法找的他一个熟人,儿时玩伴。
  江余没有等多久就等来结果,那三块墨里面都掺了一种慢性毒。
  随着姬晔每次用墨的时候会一点点挥发进空气里,久而久之就渗入体内。
  李垣被召进宫,他在看到桌上的那三块墨的一瞬间,脸色剧变,有惊惧,难以置信,慌乱,最后定格的是一种释然。
  江余坐在桌子后面慢悠悠的抿茶,“太傅,朕等你的解释。”
  李垣没有试图狡辩,也没有装傻,他哈哈大笑,覆盖层层沟壑的脸上尽是解脱,还有一丝为人师的骄傲。
  “老臣真是老眼昏花了,这些年竟然都没有识清陛下的英明。”
  江余放下茶盏,将桌上的另一物扔到地上,居高临下的冷笑,“太傅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垣低头看着四年前的那起案子卷宗,他叹了口气,“老臣自知有愧先帝的重托和信任,无话可说。”
  他为了能隐瞒儿子的罪行,不让家族蒙上污点,接受了那人的帮助,不得不把对方给的那些墨带在身边。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墨里有毒,更没有想过会加害陛下的生命。
  后来陛下死而复生,他有太多机会可以把事情全抖漏出来,去忏悔,可是他不敢说。
  一生都在用满嘴的仁义道德教育他人,催眠自己,其实他也只是个凡人,在乎名誉,惧怕死亡。
  李垣重新打量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以陛下的才智和隐忍,迟早会控制朝堂。”
  这个孩子把自己隐藏的太深,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他这个老师。
  先帝啊,你也没有看出来陛下有这样的谋略吧。
  如果事先知道,恐怕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就是二皇子了。
  先帝以为陛下善良单纯,会是明君,也最忌心机深的人坐上皇位,却不知道对方的城府可以跟宋衍一较高下。
  江余后仰在椅子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点桌面,“是谁指使你那么做的?”
  良久,李垣闭上眼睛,“是……”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混入耳膜,江余猛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李垣栽在地上,大片的血从他后心蔓延。
  江余盯着李垣背部那支箭,脸上的表情极为恐怖。
  他扫视书房四周,暗卫里面有内鬼。
  
  第68章 卷六
  
  寂静的书房,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形成的肃杀气氛凝聚在上空,与弥漫的血腥味融合,让人不寒而栗。
  李垣的尸体就放在一旁,地上的血已经变的浓黑,明显是箭头涂了剧毒。
  那支箭被放在桌上,江余眯起眼睛盯着箭,他把李垣的事交给十七,知道内情的只有这些暗卫。
  连小权子都不知道。
  江余冷冷的开口,“这件事还有谁参与在内?”
  十七的唇紧拉成一条直线,沉默一瞬道,“只有属下。”
  江余皱眉,“另外那十个九人今晚在哪?”
  十七的唇抿的更紧更直,这次停顿了更久,嗓音低哑,“都不在宫里。”
  种种迹象都把矛头指定跪在下方的男子,然而江余却说的斩钉截铁,“朕相信你。”
  四个字落在耳边,十七垂下的眼底猛然出现一丝波动,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死气沉沉的水面,激起的波浪翻滚,又慢慢恢复平静。
  没有人知道江余心里是怎么一副景象,他根本不敢去怀疑,如果十七是宋衍的人,那他就是一个笑话。
  从头到尾都没有逃出宋衍的手掌心。
  这比试图和如来一较高低的孙猴子还要可笑。
  接下来是一阵过了头的静默,书房里的两个活人和地上的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李垣被召进宫是明目张胆的,宫里宫外都有太多人看见,他绝不能死在宫里,死在皇帝的书房。
  江余让十七去处理,他在书房里翻找,记忆里有个模糊不清的东西,有关所有暗卫的身世来历肯定就在他的身边。
  深夜,十七带着一人出现在江余面前。
  看着那张脸,江余倒抽一口气,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李垣的死,还以为活见鬼了。
  “属下十一参见陛下。”开口的声音苍老有力,与李垣如出一辙。
  江余压下眼底的震惊,“平身。”
  十一眼睛里露出一个跟那张脸突兀的狡黠,“陛下,那属下现在就出去?”
  江余微昂首,望着他在禁卫军的注视下“李垣”大摇大摆的出宫。
  “李垣”经过宫门口的时候还跟站岗的侍卫聊了几句。
  回到府上,“李垣”叫来管家问了话,又让厨房弄了些夜宵,这一折腾,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
  宫里,江余吩咐十七把李垣的尸体放回他的房间,造成刺客闯入的假象。
  虽然十一的假扮已经足够弄假成真,但是熟悉李垣的人早晚会发现问题。
  而且李垣的死不止江余几人知道,还有内鬼和对方背后的势力,是瞒不住的,以免夜长梦多,再出现什么变故,不能拖下去。
  翌日太傅府里传出尖叫声,太傅突然遭人杀害,朝野哗然。
  朝堂上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有惋惜的,震惊不已的,也有抱以隔岸观火的,漠然的,什么样的都有。
  唯独宋衍还是那副轻飘飘的姿态。
  廷尉抱拳道,“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查出凶手。”
  “太傅惨遭毒手,朕感到非常痛心。”江余看起来憔悴的很,他扶着额头,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
  大臣们见状,立刻齐齐表态,“请陛下保重龙体!”
  李垣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底下门生数不胜数,他的死在那些文臣心里激起了剧烈的负面情绪,甚至有文臣递上奏折辞官。
  有一人带头,后面就跟连环炮一样,接连不断,好像李垣一死,都生无可恋了。
  那几日江余不得不丢开脸皮去找宋衍,有些人花费大把精力人力费尽心机都做不成想要的事,而有些人只要在家喝喝茶,连大门都不用迈,事情就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宋衍就属于后者。
  在江余连续两日串门后,宋衍眉间的皱痕越发深刻,“陛下,臣身子不适。”
  江余扫了眼,见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好像是病了。
  “朕明日带几个太医过来。”
  “臣需要清静。”
  江余装傻,满是关切和理解,“哦,那朕小点声。”
  宋衍按着额角,眸底的色彩如同外面的天气,乌云密布。
  把奏折整理完,江余扭头询问,“宋相,太傅的后事已经……”
  窝在榻上的人睡着了,头歪在一旁,眼睑下投了一片浅色阴影,笼罩着些许病态,收起了锋利的爪子,没有任何攻击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