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汉化了

第8章


100块钱能买好多兆手机流量呢。这就是这种二流学校里富二代多的好处。
我领了钱,站在人群里,美滋滋地一起合唱,为了表示诚意,不是白领钱,我昂首挺胸站到最前面一排。烛光、鲜花、人群、掌声,闭上眼就是小时候参加合唱团的场景重现。当年个子小小的我只是站在最后一排唱几个和音,也觉得是被上帝眷顾。我陶醉了。
换作被告白的是我,如此兴师动众的场面,很难不被打动,就算不被打动,也不忍心破坏这么好的场景,怎么也得先答应下来。可女主角不买账,她是我们那栋楼出了名的法学院研究生大美人,高贵冷艳的大美女,每个月都有男生在楼下表演求爱戏码。天知道她是不是被求爱太多次了,总之她脾气很不好,眼神也很有问题,端盆洗脚水二话不说从二楼浇下来,不偏不倚,全浇在站在第一排、正在张口用力唱“爱”的我身上。
我喝了一大口洗脚水,又一次打破了出糗纪录。
人群里有一个笑声特别响亮,然后是一连串的爆笑声。
笑得最大声的是苏烈,他是这个求爱现场的策划人,被拒绝的男主角是他的哥们儿。我隔着人群看了一眼苏烈,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没有人像他笑得那么放肆那么可恶。只有一首歌的歌词能完美诠释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张学友的那首老歌:灯光熄灭了,音乐停止了,我的心是真的受伤了。
我浑身湿透,抱着头灰溜溜地推开众人一口气跑上三楼,跑回寝室用力地关上门,把狼狈的我与喧嚣的世界隔开。我洗好澡换好衣服,坐在书桌前用毛巾擦干头发,多年出糗的经历,让我早己练就一种迅速恢复平静的心态,只是想着苏烈欠扁的笑脸,火气上蹿。
天气已经开始热了,我却觉得一阵透心刺骨的凉,关窗拉窗帘准备爬****盖被子睡觉,没想到苏烈打来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他都没挂断,真执着。我忍无可忍接了电话,正准备骂他又一时词穷。
他在那头说:“我实在忍不住,不知情的人都不觉得多好笑,我目睹了你参与活动的全程,你是有多缺那100块,没有哪个人像你那么二,表现欲那么强,唱得那么用力,你脑袋里一定装了石头,哈哈哈……”
你才脑袋装石头!落井下石的人我见多了,还没见过他这么贱的,我想大骂特骂,刚张口就对着电话连续打了两个巨大的喷嚏,喷嚏触屏,电话挂了。
还有比感冒更倒霉的吗?天知道老天为什么如此重创我的身心。
上初中后就没感冒过的人,这次病来如山倒。
麦莉爬山回来得知所有事情的经过,她身边的八卦消息永远不绝于耳,就算她失踪一个月,回到学校,还是能收到学校第一手的八卦新闻。对于我的出糗,她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翻着白眼说出和苏烈一样的台词:“你是有多缺那100块。”
这次我的后遗症有点严重,麦莉看我在寝室躺了两天也不见好’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打电话给我爸说明病情,当时我高烧近401,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把麦莉吓坏了。我爸和麦莉是怎么把我从宿舍抬出去,又怎么把我弄去医院,我根本不清楚。
在医院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早上。其间我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好几次都在晚上,头痛欲裂,身体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像有什么一直挤压着身体,想缩成个球,热的时候像身体里充了气,要爆炸似的。
我烧得迷迷糊糊也察觉到身边都有些什么人,医生,护士,老爸,麦莉,还有钟斯宇。钟斯宇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晚上,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跟我说了些什么话,我知道不是梦,但意识怎么也无法从病躯中挣脱出来。他第二次出现是在我清醒的早晨,他是我完全清醒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当时我瞬间就觉得自己被治愈了,觉得这病生得真值。后来才知道是老爸和麦莉两个滑头出的主意。
钟斯宇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我,递水给我喝,问我有没有好些。他穿一件浅蓝色衬衫,头发重新剪过了,蓄了一点胡楂在下巴上,看起来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几个年轻的护士小姐轮流进来给我检查,频繁地给我量体温整理床铺,只为了能待在病房里多看钟斯宇几眼,她们的小心思我都知道,而且没打算拆穿。
“二十几岁的人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夏天都能生这么大的病。”钟斯宇说。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生病的原因,支支吾吾地应答以后会好好照顾身体。
麦莉不知道从哪边冒出来,从病房外探个头,对我挤眉弄眼,故意咳了一声,把手里的水果袋子轻轻放在门边的药架上,眨了眨眼睛转头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和钟斯宇从各自的生活聊到过去的事情,聊到我总是出糗。比如小时候和他家的狗抢零食抢到打架;在1.50深的泳池里游泳,学着跳水皇后郭晶晶一个脚朝天扎下去,把脑袋磕出一个大包;看了本时尚杂志,学着上面自己给自己剪刘海,刘海越剪越短,最后戴了一个多月的帽子去学校……只要聊到我的糗事,总是没完没了。
钟斯宇笑得毫无保留,窗外的日光一点点倾斜,斜斜地打在他的肩头,为他披上一件金丝外衣,光芒四射。之后钟斯宇接了个电话,该怎么说呢,他接电话的瞬间,好像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他了。他对着电话那头从容自然说话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是另一个全新的他。我看得有点恍惚有点不安,直到钟斯宇挂了电话后对我说:“有个人在附近,她要来看你,我常跟她提起你,这两天她一直关心你的病情。”
我很好奇,谁这么关心我,我期待地等着。
半个小时后,当美人姐姐周芸珠面带缪斯般的微笑出现在病房外时,我简直傻了眼。
这个世界太小了,小得拥挤,小得恐怖。
钟斯宇站起身,走过去牵她的手,向我介绍:“林麒,这是我女朋友周芸珠,我一直想找机会把她介绍给你。”
轰的一声,我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血液也在身体里凝固了似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天旋地转。这就是比感冒更倒霉的事情。
周芸珠走到床边:“我们见过的。”她说,笑起来像仙女一样。
“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钟斯宇微微诧异。
“就是不让你知道。”她坐在我床边,轻轻握着我的手,又问,“怎么样,可以活蹦乱跳了吗?原来斯宇一直说的那个有趣极了的女孩是你,我们真有缘分。”她长长直直的头发垂在肩侧,美得无可救药。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我望着他们两个,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真应该在一起,他们只要站在一起这个世界就变得明亮,可以治愈很多人,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一颗心难过得要滴出血来。
出院后我妈从洛杉矶给我打了电话,不久之后姐姐又给我打了电话。老爸那张嘴,什么事都会向她们报备一声,也不能怪他,离婚时我妈威胁过他,如果不能把我照顾好,我少了一根汗毛她就飞回来杀了他,又说有任何事都要告诉她。
我爸这人挺怕事的,也怕女人,和我妈离婚主要因为我妈是个工作狂,因工作需要长期待在美国,而我爸热爱祖国又坚决不移民,吵了几次,两人协议离婚。当年离婚的时候我上小学四年级,姐姐念高中,我妈问我要不要去美国生活,一辈子在那边生活。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说了不,一方面是英文很差劲,另一方面我觉得我爸一个人可怜。暗地里我和姐姐商量,她也支持我的决定。
我姐是个很酷的姐姐。她是比麦莉更让我佩服的人。她遗传了我妈的所有优势,漂亮强势,成绩永远那么好,参加任何竞赛都能进入前三名,围棋、象棋、演讲、写作……不仅如此,打架也很厉害,从小到大在整个社区里打遍天下无敌手,在学校揍趴一百几十斤的男生,老师们对她是又爱又恨。
我妈常盯着我看良久,感叹一句:“你们两个都是我生的,怎么你就这么笨呢?”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不哭也不闹,两岁才学会走路,三岁才开口说话,幼儿园最有耐心的老师都被我搞崩溃。我妈怀我的时候工作繁忙,临产前一个星期还在片场和导演激烈讨论剧本。她以为我在她肚子里受了什么刺激,带我去看神经科,一切显示正常。医生劝慰她:“有些孩子发育缓慢,慢慢来。”她把原因归咎到我爸身上,后来干脆自己教我读书认字,直到我上小学。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宠爱我,比起姐姐给予我更多,她说:
“你姐姐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更多,可是小笨蛋你啊,需要人拉上一把。”
当年我拒绝和她去美国时,她有点受伤,问了几遍我依然不改答案。我们坐在客厅里,第一次面对面长谈。她担忧地说:“你知道你爸爸那个人,粗心大意,不能照顾好你。”
九岁的我握着她的手,一脸纯真,安慰她:“我不是为了被爸爸照顾留下来,而是要照顾他才留下来。”
那一刻,我看见我那美丽的妈妈眼里有光,她紧紧把我抱在怀里,说:“我的小笨蛋长大了。”
大人的情感世界我不懂,九岁的我只希望能以一种伤害最小的方式分别,没有伤害最好,毕竟我都没有失去他们,他们还在我身边,距离一直不是我的问题。
年幼的我也问过我妈,为什么要和我爸分开,是因为不爱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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