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美人痛

第三章：画帘半卷东风软
    1]  风起，花飘落。
    萧索的气息弥漫，久无人居住的杂院内，看得出岁月留下的痕迹。
    拉着风筝的小孩子们不小心跑进来，跑着跳着，欢快已极。
    但是燕雀风筝却仿佛飞累了般，斜斜的挂在了虽然久无人料理却依然在生长的大树高枝间。
    孩子们跳着蹦着想拿到那个风筝，却怎么也做不到。
    哇的一声，伤心的哭了出来，孩子稚嫩的哭声，通常都有一股让人无力也不能拒绝的怜悯感情产生。
    但是在这个地方，没有别的人，只有这群孩子。又如何能捉到那只高展的燕雀？
    风轻扬，雪闪之瞬。
    单足点在随风起舞的树叶上，那看似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陨落的树叶没有颤动分毫也没有停止原本的舞动。
    孩子们的哭声止住，一个个呆呆的仰着头，看着黑黄相间的燕雀风筝被那样轻松的摘取而下，随着白衣男子的飘然落下而飞回他们可及之处。
    淡然的笑容，温柔而无害，永远带着惬意的神情，仿佛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他失去轻松从容。
    将手中的风筝温和的递给那群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
    悠然的转身走离了这废弃许久的杂院……
    酒楼内，一楼靠门处。
    桌上几盘未凉的饭菜，还有一张半展的图纸。东方心逸和东方心怡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碗中食物，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楼外不远处那一片庭院。
    从那天得到秘境线索，他们兄妹就做好了准备要去。岂料，在离开东方山庄的第一个落脚点，就遇上了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他们的行程也就不由得耽搁了一下。
    酒楼外，庭院间，树下。
    一群孩子在放风筝，但是他们好似总围着那最高的一棵树而放，每当风筝堪堪的划过树梢却安全的继续翱翔时，他们就会欢呼一下又立即变为唏嘘。
    静静的看着这群孩子玩这莫名其妙的游戏，东方心怡小声问面前的哥哥，“那群孩子好奇怪啊！”
    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抬眼，看到面前的哥哥，眼中看向的始终只有那个巧遇的雪衣女子。果然是眼高于顶，不入他眼的无论多么奇怪他都吝惜看上一眼。
    轻轻叹气。
    但马上，东方心怡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到那个白衣男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已然愣住。
    掩息在记忆里太久的挥之不去……
    “风筝又挂住了，哥哥哥哥，给我们拿。”孩子们欢快的跑到一个男子面前，对他说着今天已经说了多次的话。
    但是却不是面对那个原本一直面对的对象，而是一个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的白衣男子。
    温和、优雅，而且永远淡然从容。
    有一种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人群中，都会被人第一眼注意，而且留下深深的印象，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即使他只是出现。那样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带着沁人心底的感染力。无论高不可攀，还是平和如水。
    面对孩子的请求，白衣男子面上的表情依然是一直以来的温和，从容的走到那棵高耸的树旁，对斜倚树干的两个人点了下头。并不是刻意，也没有要求回应。
    “树太高，爬上去跌下来白衣就该变黑衣了。”冷削中带着明显的骄傲，言辞挑衅是简琦不变的风格。行路间的休息，刚才他陪那些孩子玩了好久。虽不知道他们为何故意要风筝卡在树间，为他们摘下却未觉不耐。
    此刻那些孩子转向求助另一个人他并非不满，而是对那个人何时出现的自己竟完全没有感知而惊讶。
    江湖中，轻功最好的男人是天山仇奉恕，但是即使是他出现，自己也可以捕捉到那瞬间掩藏的气息流动，为何眼前的人却让他没有感知？！
    虽然久居神医谷，少来江湖走动，但是对于江湖人事武功的知晓，简琦却未在万事通晨鬼之下。用惊才绝艳来形容他是最适合不过。
    此刻刻意为难这人，只为了解开心中淡然而起的疑惑。
    白衣男子微笑不语，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并没有做什么，但是那卡在树间的风筝依然飘然落下，仿佛又在飞舞，和谐的妙不可言。
    眼神一变，在风筝落在白衣男子手中前一刻，手微抬，风起刹那。
    但之后简琦却没有再继续，因为那瞬间扬起的风尘又瞬息消失，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会和所有人一样觉得那阵风尘只不过是错觉一场。
    将风筝交给一个甜甜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白衣男子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马上离开。
    身后轻漾着一个水质的声音，冰冷和着暖意，寒依然甜，“公子贵姓？”
    当东方心怡离开酒楼飞过来的时候，洛烟辭正好问出这句话。
    回过身，清逸微笑不变，一双眼看着那不输江湖第一美女的美貌却明亮的未带分毫惊艳，“冷烙行。”
    冷烙行客气的回答了三个字时，正是随后而来的东方心逸面色大变之时……
    2]  天山派，前厅大堂内。
    难得的所有人齐聚在一起，但却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同样难得的安静，长长的沉默在凌项承的话音之后继续着。
    “你怎么知道的？”终于这长长的沉默被沈飒的一个疑问打破了。那一双看着自己师弟的眼睛，流露出的是冷漠锐利。
    “凡世念告诉我的，肯定不会错的……”凌项承淡淡的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成分。音落，转身，坐下，噙了一口茶水，与世无争的从容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不经意的显露出来。
    “既然已经知道了秘境的情况，我们就没有不去的理由。”沈飒又一次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是这看法里更多的是决定。
    回应他的依然是沉默。每个人都在慎重的思量着，思量着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思量着这次行动会有的后果……
    “这次去秘境肯定会有很大的危险，我一个人去好了……这样，即便有危险，天山派也不会损失严重……”
    “不行！”一直没有说话的仇奉恕打断了沈飒的话，“知道是危险的行动，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大师兄说得对。”放下茶杯，凌项承缓缓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从长计议，哪还有时间容许我们从长计议？”冷哼一声，对于凌项承的符合似乎颇为不满。沈飒冷冷的说：“别忘了师父也许就在秘境之中。你们也都知道那里危险，咱们晚去一天，就意味着师父要多受一天的折磨……”
    “好，我跟你一起去！”茶杯因为用力的紧握已绽开一道道错综的纹路，仇奉恕突然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那里！”
    “哥……”夹杂着丝丝担忧的声音自一直静静立于一旁的仇羽聆口中而出。因为担心而不想让大家去的羽聆，没有称呼“师兄”。脱口而出的“哥”字让人轻易的捕捉到说话人心中的忧虑。“那里既然那么危险……”
    “好了，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未等羽聆的话说完，仇奉恕便截住了她的话。但冷漠的神情中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变化。
    “那……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眼见哥哥坚决的态度，仇羽聆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了，既然不能说服大家不去，那就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去了。
    “你不能去！”不容分说的拒绝，仇奉恕硬朗的线条却不觉柔和了起来。
    “这趟危险重重，师妹就好好待在这里吧，毕竟天山派还有很多事需要打理。”转脸面对着那张精致的不落凡尘的娇颜，沈飒的开口也是不比方才的冷傲。
    “哥……”轻灵的声音却并未能改变仇奉恕的决定。
    “我和二师弟一起去秘境，项承和羽聆留下，打理天山事务。”看到妹妹还有话要说，仇奉恕立时严肃了表情，“好了，就这么定了！很晚了，大家都快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话落，便转身走出前厅。
    入夜。
    清脆的扣门声，沈飒起身开门。
    纤纤弱弱的伊人，轻灵婉约的声音丝丝沁脾。
    “二师兄，打扰你休息吗？”仇羽聆微微启唇，勾魂摄魄的笑靥早已完美的呈现在沈飒面前。
    “不……进来吧。”没想到仇羽聆会深夜造访的沈飒微微侧身，将羽聆让进屋中，并随手推过一杯倒好的茶水给她。
    “二师兄……”小饮一口茶水的羽聆抬眼看着沈飒。
    烛光摇曳，映在明眸中星光点点。随着烛光荡漾着的眸光，使沈飒的心也像烛光般摇晃起来。
    “师妹，有什么事吗？”勉强克制住摇荡的情绪，沈飒开口问道。
    “二师兄……明天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好不好？”软软的语调合着摇曳的烛火，迷惑着沈飒。
    “这个……大师兄已经……决定的事……”看着对面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的沈飒，忍不住起身往茶杯中添水，以掩饰心中的冲动。
    一只素手，搭在了沈飒倒水的手上。柔弱无骨，若有似无的。“二师兄……帮我跟哥哥说说，好不好？”
    “……”沈飒一怔，却没有让那双手离开。
    “二师兄，我相信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然，还有你不是吗？”期待，还有那样温和的信赖。
    “……师妹……”
    “而且……既然此次行动这么危险，我担心你……”欲语还休的娇美，无助的神情依然绝美无暇。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控制不住的微颤的手，沈飒默许了羽聆的请求。
    黯淡的眸光被欣喜的笑容所替代。“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搅二师兄休息了。”起身走至门口，停住，仇羽聆转身回眸一笑，“谢谢二师兄！”然后翩然离去。
    留下沈飒一人独自对着摇曳烛光，良久。
    朦朦夜色，凌项承屋中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隐隐约约的，融进朦胧的月色中。
    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翌日清晨，轻寒剪剪。
    仇奉恕和沈飒已站在了前厅大堂内，准备出发。
    “哥，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去。” 仇羽聆这话虽是对着仇奉恕说的，美眸却已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沈飒。
    “大师兄，要不就让师妹去吧……我会保护好她的。”心领神会的沈飒忙开口替羽聆说话。
    “大师兄，我也去。”随音，凌项承已立于羽聆身后，落地无声。
    “你们……这不是保护不保护的问题……”依然是冷漠的声音，只是仇奉恕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天山不可无人打理……”
    “大师兄，他们既然连师父都能弄走，那如果他们趁咱们不在的时候，把师妹劫走，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沈飒的再度开口，使仇奉恕陷入了思考。
    “对，大师兄。而且这件事情，是天山派的就都应该去！”凌项承适时的也加入了一句话。
    “……好吧……”因为想到羽聆的安危，仇奉恕最终默许了这个提议。“所有人一起去，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