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II诸神之战

第57章


※※※
他悬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仿佛在做着一个长长的梦,又仿佛在沉寂的宇宙中孤独航行。那些暗淡的星辰,那些倏然而逝的流星,那些无声地拂动着耳梢的风,仿佛幻化成了无数个身影,无数个声音,在他心底一遍遍低语追问。
你是谁?你来自哪里?你去向哪里?
他想要回答,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痛入骨髓的苍凉与困惑。他仿佛听到那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听见她呵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每个人都是一颗迷失在银河里的星星,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如果它变成了流星,只是因为它想要朝着正确的方向飞行。
他仿佛听见她说,那些星辰,那些他所能看见的星辰,都已经坠落了,璀璨的光芒只是它们传递了几千年的残影,终有一天,我们和这个世界都会毁灭,但至少我们应该在像这毁灭着燃烧星辰一样的光芒,告诉这个孤独的宇宙,我们曾经来过。
她的如花笑容模糊在滚烫的泪水里,渐渐地洇化开来、和许多似曾相识的脸颜交相叠合,再也无法分辨。然后他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越来越亮的光,听到海浪、风声,与鸟鸣。接着,又感觉到有只温软的手在抚摩着他的脸,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猛地睁开眼睛。无边无垠的蓝天,蓝得就像让人晕眩沉溺的在海。白云朵朵,信天翁与海鸥鸣回旋,排列成队的企鹅摇摇晃晃地从左前方的冰崖上往下跳落。远处,传来了鲸群的呜鸣,低沉而悦耳。
南极。他心里猛然一震,不知惊奇还是欢喜。南极!南极!他终于活着降落在了南极!
坐起身,这才发现苏晴、高歌、帝释天、里奥·阿波罗正环坐在周围,或笑如春花,或似笑非笑,或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经历了刚才这场殊死之战,联手除去了真正的“撒旦”,尤其又从急速坠毁的“全视之眼”上跳海幸存后,别说高歌,就连帝释天与里奥·阿波罗也显得如此熟稔亲切。
但当他转过头,再望向意想之中的南极大陆时,眼前那壮丽而奇诡的景象又如雷霆般劈入头顶,让他呼吸一窒,忍不住失声低呼。
在浮冰跌宕的茫茫冰洋里,耸立着一片望不见边际的巨大平台。它不是岛屿,更不是积雪融化的大陆,而更像是基地。一个星罗棋布、林立着无数奇特建筑的基地。
在阳光的照耀下,遍地由银白金属砌筑成的建筑物折射出冰雪般的冷艳光泽,连绵不绝,俨然是一个矗立于未来的超级城市。
“不,我们没有穿越时空,”苏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双眼亮晶晶地凝视着他,嫣然一笑,“这不是未来的城市,而是亚特兰蒂斯。传说中被‘太岁’星撞沉于海底的第八大洲、神族与人类共同建造的最大基地,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丁洛河呼吸如堵,简直无法相信,但脑中很快又闪掠过遥远的记忆。这个曾被视为世界第八大洲,甚至被称为“伊甸园”的远古超级基地,是由神族、半人半神,与人类耗尽心血建立的。
“太岁”彗星撞击地球后,地极发生了猛烈的变化,洪水席卷世界。这个凝结着神族与人类心血的超级基地沉入海底,慢慢移动,来到了地球的最南端,覆盖了厚厚的泥土与冰雪,成为了现代人类眼中的南极大陆。
如果不是“全视之眼”挟卷着“风火水土”等宇宙元能坠毁南极,引起相当于千百个核弹威力的猛烈撞击,覆盖在“亚特兰蒂斯”上的冻土冰层就不可能瞬间冰消瓦解,这片掩埋了千万年的超级基地,也不可能重现于世。
“宗师!宗师!”就在他目眩神迷地扫望着这片壮丽的奇景时,帝释天与里奥·阿波罗的脸色突然大变,转身扶起脸色惨白的玄道明,连声呼唤。
“亚斯克雷比奥斯,”玄道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面色稍转红润,凝神望着丁洛河,慢慢道,“二十年前,在喜马拉雅山上,我们曾立下盟约,共同对付来自这个星球之外的威胁。恰巧那时我正和……‘盘古’的华静之偷偷相爱,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承受着矛盾的煎熬和折磨。如果不是露娜背着我们杀死了你,又杀死了玛利亚,毁掉了盟约,或许我也不必那么痛苦了。”
他眼中闪过悲欣交集而又痛苦迷惘的神情,低声说:“我想来想去,终于还是趁着华静之沉睡时,将克隆出的‘玛利亚’胚胎植入她的身体。她从来不知道肚中所怀着的,不是我和她的孩子,而是‘圣母玛利亚’。唉,只有重生的玛利亚,才能孕育出重生的耶稣,如果玛利亚死了,‘圣子’就不可能诞生……”
丁洛河心里一阵酸楚,暗想:你让华静之代孕生下玄小童,不过是想鸠占鹊巢,好让小童成为将来新任的‘女娲’,不费吹灰之力,从‘盘古’那儿获取‘耶稣裹尸布’与‘上帝之殿’的秘密。你一直没将这秘密告诉小童,可见你心底也知道羞惭,对不起华静之。
玄道明接着说道:“华静之被光照会暗杀后,我救下了玄小童,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可爱又任性,有时总会忘记了她‘玛利亚’的身份。尤其当她三番五次地偷偷溜回中国,寻找母亲,我总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如果……如果她真是我和华静之的女儿,该有多好!”
他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总想让她成为‘玛利亚’,诞生‘圣子’,却忘记了时过境迁,她早已经不是‘玛利亚’。就好像几千年来,我们总想着返回原来的星系,却忘记了那儿早已不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园就是脚下的这个星球。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当变化发生的时候,与其固守,或许倒不如接受。”
“亚斯特雷比奥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若游丝,凝视着丁洛河的眼神却变得说不出的坚定,“天堂不在未知处,就在我们身边。‘圣子’和‘光照会’、‘盘古’或许永远不会成为朋友,但我们都有共同的家园,都有共同的敌人。《圣经》预言的‘末日审判’,或许不仅仅是两年后的那颗彗星,还有随时会重返地球的外星人。我就要死了,无法承诺将来不与你们发生战争,但我可以用‘耶和华’之名,和你、和‘盘古’于此立誓,在这即将到来的新的‘光明之年’里,一起保卫共同的家园。”
他伸出手,按在面前的那个真十字架上。帝释天、里奥·阿波罗大感意外,面面相觑,迟疑着伸出手,覆盖住他的手背。蓝天澄澈,鸟群欢鸣回翔。
丁洛河胸膺如堵,看着那镀染着阳光、灿灿如金的十字架,看着十字架后方巍峨壮丽的亚特兰蒂斯,所有的愤怒、悲伤、恐惧、困惑……仿佛都随着这南极盛夏的狂风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一言为定。”他伸出右掌,与苏晴双手相叠,盖在他们的手背上。
第018章 天黑之后,日出之前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普列维尔
一年后。巴黎,塞纳河右岸。
华灯初上,雪越下越大,香榭丽舍大街两侧白茫茫一片。雪花纷乱地扑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不停地摇摆着,水雾蒙蒙。前方车流拥堵,喇叭声此起彼伏,速度慢得就像乌龟在爬行。
“巴黎很少堵车的,但这是平安夜,人人都想回家。”的士司机无可奈何地转过头,对罗伯特·塞吉塔里亚斯扮了个鬼脸。他又瘦又干,撇起嘴时,表情像极了罗伯特两周前在南美洲追捕的猴人。
“是啊,平安夜。”罗伯特望着车窗外的大雪,百感交集。去年此时,他正在伦敦庞德街,和丽莎一起监视着对面的苏富比拍卖行。短短一年,天翻地覆,有如沧海桑田。更让他悲剧感慨的是,除了极少数的人,这个世界竟然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伦敦的地震与狂鸟袭击,佛罗伦萨横冲直撞的暴龙,梵蒂冈教皇遇刺,东南亚与南美洲的火山、海啸,北美恐怖的飓风,各地层出不穷的吸血鬼与猴人,珠穆朗玛峰的大雪崩……甚至连浮出南极海面的“亚特兰蒂斯”,全都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那些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飞碟,洗去了人们所有的震骇与壮丽的记忆。
“就在那儿了,先生,要不你走过去吧?”司机指着左前方那掩映在楼群与茫茫雪景中的霓虹灯光,“今天我已经送两个去那儿的客人了。听说刚刚开张,老板娘是个漂亮得让人窒息的中国女人。”说着嘬起嘴,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侧脸更像那只猴子了。
罗伯特多给了他十欧元,拎包下车,穿过那拥堵的车流,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闪烁着“葵画廊”的地方走去。
同样是风雪交加的圣诞夜,比起阴冷的伦敦,巴黎显然欢腾热闹得多了。到处都是霓虹灯、雪人与圣诞树,张灯结彩,闪耀着节日的暖意,就连过往的行人也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笑声。
穿过几条街口,画廊扑入眼帘。古朴典雅的石砌大楼高五层,“葵画廊”的标识彩灯极为醒目。橱窗里灯火辉煌,陈列着梵高、莫奈、塞尚……甚至当代的杰夫昆斯、草间弥生等人的作品。
一楼正在举行酒会。门口停着一溜的名车,从兰博基尼、法拉利、布加迪等超级跑车,到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应有尽有。不时有新的车子驶过雪地,戛然停在门口,从车里钻出盛装打扮的宾客,将钥匙丢给门童,挽着手臂,步入灯光璀璨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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