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画地为牢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就起床打理好一切，然后就倚靠在床上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一边等着朱曼琪过来。
    房间的门响了，我连忙跑去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朱曼琪，我忍不住激动道：“曼琦，你来得真早！”
    朱曼琪微笑，“因为我知道长瑾你心情迫切。”
    我感激一笑，折回房间里背起了行李包，然后转头对朱曼琪说：“那我们走吧！”
    我们在宾馆门前打了车，一路上，朱曼琪出奇的安静，我也因为心情激动，而忘记了说话，只是偶尔眺望车窗外，会有一种慢慢远离市区的感觉，不过，我也不多心，因为，我相信朱曼琪会带我见到爷爷，至于在哪里见面，我根本就不担心。
    车子停在了路边，司机大哥好心地递给我们两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方便联系，谢谢！”
    下了车，我才发现，我跟朱曼琪已经身处郊外，脚下，一条风尘仆仆的沥青路蜿蜒在山石和丛林中，在我目送着出租车那逐渐远去的影子和出租车行驶带过后留下的滚滚烟尘时，朱曼琪突然开口对我说：“长瑾，爷爷最近身体不怎么好，所以住在山上一家人家家里修身养性。”
    我直觉不对，说：“不对啊！曼琦，我昨晚问过你爷爷现在怎么样，然后你说他很好的。”
    朱曼琪笑道：“我故意那样说，是不想你担心，你想想，要是我昨晚直接说了爷爷身体不好，你肯定不会等到今天过来的。”
    我信了朱曼琪的话，应了声，“嗯。”
    我一直跟在朱曼琪身后，路很小，而且崎岖，走了很久，才到半山腰的位置，我觉得很累，快走不动了，于是停下了脚步，冲走在前面的朱曼琪喊了声，“曼琦，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朱曼琪转过身来看后面的我，说了声，“好吧！”
    我们两个在一起坐下，我从背包里取出两瓶水，将一瓶递给朱曼琪，“喝点水吧！”
    她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又将瓶盖重新拧上，“这山路走起来真耗体力。”
    我说：“是啊，这么难走的山路，山上真的住着人家吗？还有，爷爷身体不好，是怎么上到上面去的呀？”
    朱曼琪说：“有人家，不过就一两家，爷爷上去那天好像花了半天时间，是我爸爸扶着他慢慢上去的。”
    提起爷爷，我真的有很多想问，反正累了休息也是闲着，我便忍不住开口问朱曼琪，“曼琦，我爷爷和你奶奶是怎么认识的？”
    “我奶奶说他们是在开满樱花的季节相遇的，那么浪漫的情节却注定是个美丽的错误。”朱曼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和狠戾，却也是一闪即逝，那微妙的表情变化，连我都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
    我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你爱他，可是他不爱你，就像我跟起泽。”
    我惊讶，“怎么会？我爷爷要不喜欢你奶奶，怎么会一直留在你奶奶身边，而不回到我奶奶身边呢？”
    朱曼琪苦笑，“那个时候，wen革闹得厉害，你爷爷跟你奶奶离散，大概也是因为你爷爷被人追捕批斗，你爷爷逃到我家的那天，我亲爷爷因病去世，我奶奶为了帮你爷爷逃过搞wen革那帮人的追击，她把我爷爷的身份连同相关证件都给了你爷爷，我奶奶为了安全起见，最后还带着我爸爸和姑姑跟你爷爷一道离开了家乡，来到了这座城市。”
    我问：“那我爷爷为什么不回家？”
    朱曼琪有些愤恨地说：“因为你爷爷怕回去连累你奶奶。”
    我接着问：“那wen革过去后，为什么他还是不回家找我们？”我的言外之意是想说，我爷爷大概是喜欢上了朱曼琪的奶奶，所以才没有回的家。
    朱曼琪脸上的愤恨减少了一些，“我们之所以来到这座城市，是因为我奶奶的哥哥在这边，悲剧的是我奶奶投奔她哥哥不久后，她哥哥被人误认为是wen革整顿对象，你爷爷也算是一个男子汉，他为我奶奶的哥哥站了出来，结果被人用棍子乱打了一顿，送到医院看的时候，一边腿已经废了，不能再站起来走路了，所以，你爷爷觉得他自己已经是个废人，就更加不想回去连累你奶奶。”
    “可是，我奶奶很爱我爷爷，我奶奶根本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连累，我奶奶日夜盼望的就是爷爷他能够回家来。”我听了朱曼琪说的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爷爷走来的不容易，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了一大片，我想，要是奶奶听到爷爷的经历，肯定会很心疼爷爷的。
    朱曼琪突然神色一沉，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变得清冷起来，“顾长瑾，你爷爷为了保全你们，让我奶奶做了太多的牺牲，我奶奶为了你爷爷，背井离乡，为了你爷爷，不再婚嫁，为了你爷爷，含恨而终。”
    我怔怔地看向朱曼琪，说：“曼琦，你也喊他爷爷，说明，我爷爷跟你奶奶这么多年走过来，也是一对了。”
    朱曼琪突然轻笑道：“都是虚假的，没有爱的，我奶奶为你爷爷倾尽所有，可是你爷爷给我奶奶的，除了责任就是愧疚，有时候，我觉得我奶奶真的好傻，她完全可以找到一个爱她懂她的归宿，可是她没有，而是把执著浪费在一个不会爱她的人身上，最后什么都没有，而我差点就步了我奶奶的后尘，是奶奶的死，让我彻底醒悟，让我看清了，在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其实就是爱情！”
    我看着朱曼琪慢慢变得狰狞扭曲的面目，心里有些毛骨悚然起来，战战兢兢道：“曼琦，你怎么了？”
    朱曼琪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盯着我看，那厌恶的眼神像要将我吃掉，语气更是狠戾，“顾长瑾，本来我还没想动手的，是你逼我的！”
    朱曼琪步步逼近，我步步后退，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住，接着整个跌坐在地上，我仰头看着快要失去理智的朱曼琪，说：“曼琦，你冷静点！”
    朱曼琪却是鄙夷地瞪着我，恨恨道：“顾长瑾，如果不是因为你，起泽不会把我当棋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心就不会被所谓的爱情伤得那么彻底，如果不是因为你，你爷爷就不会突然对我生病的奶奶说要走，我奶奶她也就不会突然情绪激动死掉！”
    我摇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曼琪咆哮道：“都是因为你要找你爷爷，所以，周静才会知道，才会回来跟我奶奶说，而你爷爷无意间听到了，他听到你奶奶已经死了，悲痛不已，对我奶奶说他当初的选择错了，他要回去找你们，就是因为你爷爷的一句要离开，我奶奶她就一口气缓不过来，走了，而我，连我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顿了顿，伸出手指指向我，愤恨道：“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朱曼琪说过的话，突然明白了过来，爷爷他不能行走了，就算有人背着上山，那也一定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所以，合理的解释是，朱曼琪是存心骗我过来的，爷爷他根本就不在这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