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诡异档案

第26章


女人不语,猛地转过头来,微微垂着肩膀和脑袋,细声细气地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黄江水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都把东西还回去了。”
女人听到这话忽然直起了,僵硬地向前迈了两步。然后,她再次静止不动了,黑色的长发垂在脸前,像一道严防死守的帘子。天太黑了,夜太静了,四周的风便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黄江水看到女人的头发被风撩拨着动了起来,露出了一张猩红色的嘴。
那张嘴微微开启,说话了,“你说谎!”
……
7
黄江水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了,他是被路人叫醒的。昨晚,他在这个冰凉的小巷中躺了整整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不知道昨晚的女人是梦里的幻境,还是真实的存在。他只感到整个身体的骨肉都是凉的,像被冰水浸泡了一夜。
他匆匆逃离了那条巷子,回到了宾馆。
回到宾馆后,黄江水迅速锁死了房门,他把所有窗户都关上,窗帘都拉上。屋里屋外立刻被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他在属于他的这个小世界里一动不动地呆坐着。他咬着指头坐在沙发上,焦躁不安地回忆着昨晚的那个女人。
那绝对不是梦——这是黄江水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
现在这个肯定再一次颠覆了黄江水的生活。不管以前的事有多恐怖、多离奇,在他心里仍有一道底线,那就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觉,它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就像你坐在电影院看恐怖电影一般。
不管电影多恐怖始终是电影,银幕上的魑魅魍魉、鬼里鬼气都出不来。
你惊得一身冷汗,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此时此刻全变了,昨晚,黄江水真真切切地撞鬼了。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被鬼撞上了。他和她如此近,仅仅只有三、四米的距离,她的话清晰,她的手冰凉。她的出现毋庸置疑的真实,就像银幕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挡都挡不住了。
黄江水的恐惧无法阻挡了,之前所有的推测和怀疑,都被一个夜晚彻底推翻了。
有人曾经这样比喻过人生,他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说,其实,每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不过都是在演一出戏,一出只有自己的戏。可悲的是人们总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这场戏的主宰者,其实不然,真正主宰人生的是躲在幕后的导演们。
导演是什么?是时间?是四季?是大自然?
谁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明确,无论是谁,都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明天会经历什么?冥冥之中有一些力量控制着你我。比如,那些今天还努力工作、天天向上的人,明天就可能出车祸,今天还儿孙绕膝的人,明天就可能突然驾鹤西游……
年轻人常说,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老人们却说,命这东西你不得不信。
到底哪个正确,等你我老了之后才能见分晓吧。
黄江水现在就有点“老”了。他把自己关在宾馆里整整三天。三天来,他几乎夜夜失眠。静下来时脑子就容易填充进很多东西,以前的,现在的,甚至未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医院里的老太太。
黄江水忽然觉得那个老太太不像一个梦游者,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滤这些记忆。他想起老太太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梦游症。他想起老太太说这话时的情绪、表情,似乎一点一点看到了疑点,看到了疑点背后的真相。
是啊,一个人长期住院,每天晚上梦游,又怎么会没人告诉她呢?又怎么会仅仅只有那个老头知道呢?
想不通,黄江水的思绪乱成了麻团。他用力疏解这团乱麻,渐渐地他的后背凉了起来。他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也许,那个老太太说得才是实话,而老头说的全是假话。他想起那张照片,那张印着老太太和她老公的照片。他想起老头的音容笑貌,感到那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就是他,他就是她死去的老公。
他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这样想着,好像越来越真实了。黄江水想起他住院时,老头好像从来没有和他以及老太太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说过话,从来没见过他吃饭、喝水、上厕所,从来没见护士给他发药,从未见过有人来探视他……
这副画面好像似曾相识。
黄江水以前看过一部恐怖片,那是大美女舒淇演的。名字记不清楚了,是一部很有名的港式恐怖片。有一幕,是舒淇怀孕之后在孕产学校的更衣室里和女友交谈的画面。
女友的老公在大陆找到了新欢,不打算回来了,怀有身孕的女友很伤心,独自一人坐在更衣室里哭泣。这个时候,舒淇去安慰女友。
舒淇坐在女友旁边,劝慰了女友几句,便和对面一个男人说起话来。她把那个男人误会为女友的老公了,可她的举动让女友大惑不解。对面根本就没有人,那间更衣室里只有她们两个大肚子的女人,那个男人,女友看不见。
这是电影中让黄江水最恐怖的一幕,它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
但电影只是电影,那时黄江水只是觉得很精彩。
可现在黄江水觉得那很真实,真实地就如同生活。有一句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电影本身就是一种生活艺术。也许,有些东西真的存在,不过很少有人能够见到,或者说,见到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人们不以为是。
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黄江水感到自己一下就成了电影里的舒淇,成了“少数人”一派。彼时,在他心里一直存在着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可科学家不是都说过,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我们见到的世界,仅此而已。
8
那天晚上,黄江水由于困乏至极终于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真实的梦。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梦里的情节曾真实发生过,或者说回忆更恰当一些,那还是黄江水小时的一件事,一件怪事,大概是他七、八岁的时候吧。
那时候黄江水住在孤儿院,他有一大群好朋友。其中,有一个叫疯子的小男孩。他生下来就是个痴呆儿,在襁褓中嗷嗷待哺时便被父母遗弃了,他是孤儿院院长捡来的。虽然他没名字,没有健康的身体,但黄江水却很喜欢疯子。
他把他当弟弟一般疼爱。
有人欺负疯子的时候,黄江水总是全力保护。
第17章 她是谁(5)
可疯子的命真的很苦。他不到一岁被父母遗弃,不到六岁,再一次被生活遗弃了。疯子在五岁半的时候死了。他是溺死的,溺死在孤儿院后院里的小河沟。实际上,那条沟渠并不深,但人们发现疯子时他整张脸都泡在水里,鼻子下有两点黑血。
疯子死后,黄江水很伤心。
由于没有亲人,疯子便被草草火葬了。孤儿院的老师们把疯子的骨灰盒带回了孤儿院,埋在了后院的河沟旁。由于死了人,那个地方变成了禁忌之地,老师们不允许孩子们出入后院,他们教育孩子们,说河沟危险,你看,疯子就是在那里溺死的。
黄江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大人们藏着一个不让他们知道秘密——他们在害怕。
后来,有一次,黄江水曾偷偷去看过疯子。他藏了疯子生前最爱吃的饺子,在一个深夜悄悄地摸到了后院。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就懂得活人祭拜死人的规矩,那大概是他从电视上看到的。
那天晚上很静、很冷。黄江水带的饺子都冻成了冰疙瘩。但他一点也不害怕,他把饺子一个一个摆放在疯子的坟前,席地而坐。电视上说,将活人世界的东西烧掉后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就能收到。于是,他照猫画虎地点燃了一堆火,把那些饺子都扔进了火堆了。
那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黄江水烧完饺子之后就离开了。
大概间隔了三个多月,到了疯子第一天来孤儿院的日子。黄江水决定再去给疯子烧一次饺子。那天晚上天气很古怪,本来已经到了春天,却还是刺骨的凉。他把饺子揣在怀里,一个人向后院摸去,绕到门口,他就看到河沟旁有火光闪动。
下意识地,黄江水躲了起来,他不知道那是谁,但那个人也在给疯子烧纸。他很好奇,他想看一看那个人是谁。一直等了半个钟头,那个人终于站了起来,离开了后院。他偷偷跟在那个人身后,发现是蒋林。
蒋林也是孤儿院的孩子,他比黄江水大一岁。
黄江水想不明白,以前疯子活着时蒋林很少和疯子在一起。为什么等疯子死了,蒋林反而关心起疯子来。但黄江水并没有多想,他照旧去了疯子的坟前,烧了饺子,之后回到屋子里睡觉。
可那天晚上出事了,蒋林出事了。
后半夜时,孤儿院里的人几乎都被蒋林的叫声吵醒了。蒋林和黄江水不在一个屋子里,等黄江水跑到蒋林他们屋子时,屋子里已围满了人。孩子们都缩在墙角不敢出声,几个大人正坐在蒋林身边说着什么,那样子像在安慰他。
蒋林就像中邪似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睛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周。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紧张。他不住地对着旁边的人喊着:“疯子回来了!疯子回来了!疯子回来了……”
没人知道他怎么了。
那晚,大人们把蒋林带到了别的房间。
回到自己屋里后,孩子们都睡不着了。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小声说:“蒋林是撞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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