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原密码

第29章


他想缩回手转身逃跑,无奈腿软得根本挪不动,脚下有一股黏稠粘住了靴底。
不行,得赶紧出去。待在这鬼地方肯定会被呛死。
越来越重的霉味直扑鼻子。
刺鹫边屏住呼吸边思量着退路。忽然,一声轻轻的气息声传来,身后仿佛有人一般。刺鹫以为地下室狭小,是自己的呼吸产生了回音,又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继而使劲吐了出来,可身后有人在回应他似的,也气喘吁吁起来。
刺鹫听到喘息声惊得张大了嘴巴,却不敢合拢,生怕被鬼物听到他咽气的声音。他侧起耳朵再一听,四下里静悄悄的,仿佛所有有声的东西都在一瞬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抑制住了,万籁俱寂,既没有怪叫,也没有什么喘气声。
他正在惊疑,右边又传来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接着,凭借眼前模糊的感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转过拐角跑了,速度之迅捷犹如雪豹。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刺鹫可以确定那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至少是个能跑动的人。
刺鹫慌忙嚷道:“谁在哪儿?”
没有人答话。
“谁?快说话!我有刀子,快出声,不然我就杀了你!”刺鹫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他伸手朝自己的腰间摸去,却发现刀子不在那里,他慌了神。
忽然一双冰冷且粗糙的手堵住了他的嘴,令他呼吸困难起来。刺鹫急得想张嘴猛咬,却根本咬不动,对方的手像钳子一样有力。
突然间又听“啪嗒”一声响起,有人在他头顶处拉动了机关。看来是有人进入了大厅,而且不是一个人,可能是阿爸在找自己,刺鹫急得直想喊,却丝毫喊不出声来。楼上一盏马灯亮了起来,发出白惨惨的光,透下来的光也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刺鹫被突然亮起的光线刺得有些眼晕,他发现堵着他嘴的一双手是从后面抱着他的,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这两只胳臂都蒙着野兽皮,而且有股怪味。刺鹫想挣扎着站起身,可使不上力,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刺鹫脑袋里一片恍惚,茫然不知所终。
第二十三章 意外得念珠(1)
“呜呜!”一阵铁器旋转的怪音响起。
楼上的人开始说话了,是一个青年男声:“在不在这里?”
“看外面的狼藉样,像是有人在这里过了夜,但闻这气味像是个藏人留下的,有血味,是野兽血,可能是个游牧猎人。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肯定外面的不是盗贼?”
“绝对不是!我能闻出他的味道!”
“这是什么?”有人朝地下室的门狠狠踢了两脚,空洞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刺鹫清楚地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是开了门的,因为害怕出现万一,他刻意挪开沙袋后就没有关门,而此时门却是关上的,那么很显然这门是眼下劫持自己的人关的,他的速度可真快啊,自己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这就是地下室的开口!”
“下去看看!”
“大哥,这下面都是用来埋活鬼的乌七八糟的地方,他那种大盗怎么可能藏身在此?”做兄弟的说出此话一半是出于害怕,另一半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来了就检查个干净,省得闹心。下去看看!”
领头的大汉黑下脸来发了话。
“真的要去?”
“怎么?怕了?”
“怕?扯蛋!我们鬼道的传人什么时候怕过鬼?只有鬼怕我们的分!”
“那就不要啰嗦,下去查看。”
“去就去!”
说着就有人动手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一阵吱吱嘎嘎声随即传来。这时候刺鹫才听清楚来人说的都是汉话,刺鹫从小在玉树多民族聚合的地方长大,能说会听多句汉话,可他接触到的汉人毕竟有限,单从口音听不出对方是哪里人。
这时候那双怪手勒着刺鹫的脖子慢慢将他拖转到了远离门口的阴暗处,刺鹫感觉喉头都要被怪手捏碎了,很想让进来的汉人救他,可怎么也弄不出声响。
门口敞开,一个汉人打着火把低头就钻了进来。这时候刺鹫才借着来人的火光看清楚了,地下室果然有一具发硬发黑的尸体,半躺半靠,黑洞洞的眼眶已经被老鼠啃食殆尽,上嘴唇也残缺不全,一对黑褐色的兔牙暴露。自己刚才摸到的就是这具尸体。
“妈的,真晦气!”持火把的人浅浅地照了一圈就捏着鼻子朝外面大喊,“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具僵尸。要不要,要我就给你背上来!”
“算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还是给你背上来一个吧,你晚上睡觉可以搂着,可御寒了。”
“还是你搂吧,我回去搂你婆娘就行。”上面的一个年轻人嬉笑着回道,之后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听起来上面逗留的人出了大厅。持火把下来的人也没顾得上细看和逗留,对着僵尸吐了一口痰便骂骂咧咧地猫腰钻了回去。不一会刺鹫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远去的声音。刺鹫的耳朵很灵敏,听得出来有三匹马远去。
听到动静远去,勒着刺鹫脖子的怪手才渐渐松开了,刺鹫瞅准机会一肘子顶了回去,接着转身一把推开了那双差点让他闷死的臭手,一猫腰赶紧从开口处逃了出去。他来到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可把他闷坏了,鼻子里似乎还有一股霉味。
这时那双怪手的主人也从容不迫地从地下室开口走了上来,刺鹫见无路可逃,索性亮出了摔跤的架势。等怪人来到他面前,刺鹫警惕地打量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横在刺鹫眼前的是一个全身裹着兽皮、长发披肩、身材高大、面孔消瘦却精干彪悍的年轻男人。看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岁数,只是他的脸好像很多天没有洗了,头发和胡子里都是杂草。刺鹫眼细,看得出眼前之人长得不难看,只是装束有些奇特罢了。最奇特的地方是怪人的胳膊上拴着半截红绳子,像是鲜血染红的。
“你、你是野人,你是拉毛嘴里说的那个野人,你偷偷地去了我们的寨子,你吃了她家的羊,还用白绳子杀死了她家的狗,你是借着狗的灵魂逃跑的野人,对不对?”刺鹫卖力地喊道,他以为自己喊得气壮就可以打掉对方的嚣张气焰。
可这个全身裹着兽皮的人并不买他的账,甚至懒得说话,也没有正眼看看刺鹫,只是走到不远处,将身上的弯刀解下扔在地上,紧接着整个人趴在地上,将耳朵搭在刀鞘上听了听,之后一屁股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些生兽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刺鹫看他久不理会自己,一时间倒不感到怎么紧张了,预感到眼前这个人虽然相貌可怖,但毕竟不像是个坏人,至少他不会杀自己,否则以他的力气在地下室完全可以轻松扭断自己的脖子。
刺鹫原本没心思看野人甩开腮帮子嚼肉,打算撒开两腿逃跑,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眼球,是野人身旁的那把弯刀,它有做工精致的鞘子和镶嵌宝石的握把,还有长长的刀身。
刺鹫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摸弯刀,却被野人揪住袖子一把扯翻在前面。刺鹫被野人这快如闪电的一下给弄恼了,脑子里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爬起来继续伸手去摸,可很快又被野人推开了胳膊,可刺鹫不甘心,又不断重复上述笨拙的动作,一直到被野人连摔带打了十多回后才无力地坐下,可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弯刀。
这时候野人淡淡地看了刺鹫一眼,眼神里已经不再全是冷漠了,甚至有了些欣慰的感觉,好像他很喜欢眼前这个人的韧劲。
野人伸手将身边的弯刀拿起,啪的一声扔了过来,刺鹫灵敏地用单手接住,想都没想就“刷”的一声抽出了弯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刺鹫自己都有些吃惊,好像这把刀跟了他很多年一样。
刺鹫抽刀的速度很快,刚猛有力,以至于刀刃和刀鞘内壁上的磨刀石之间发生了剧烈的摩擦。这内置的磨刀石是回鹘弯刀手所特有的,能省下很多磨刀的麻烦。
借着月光,一道寒光在刀锋与刀鞘的电光石火间夺目而出,刺疼了野人的眼睛。野人瞅了一眼寒光有些呆住了,要知道很多练了多年的刀手也难有这份功力。野人是个老刀手,他知道刀手和刀之间是要讲缘分的,缘分对路了,刀助人威。缘分不对路了,刀子会反过来克人。看到刺鹫有这份超乎寻常的臂力,野人暗暗点了点头,目光不断地在刺鹫的身骨和手腕间游走。
“好漂亮的一把刀啊!”刺鹫动嘴说得轻巧,可一双眼睛死盯着刀刃。刀刃上有一些杀人之后攒下来的铁霜,这些都是一个好的刀手需要吸收的东西。好的刀手和刀是合二为一的,人通刀性,刀通人性,互为左右,不离不弃。
野人没有说话,对于弯刀的评价他也不置可否,继续大口地吃着他的兽肉。刺鹫见野人吃得滑溜,这才想起自己也饿了,可他不知道野人吃的是什么肉,所以不敢跟他要。这肉看上去像马腿,又看着像熊肉。说不好,反正看那骨头就知道是个大块头的动物。
刺鹫看野人吃得香,不自觉地咽着口水。野人见他盯住自己手里的肉,就从右边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扔给刺鹫,刺鹫麻利地接了过来,这下总算是看清楚了,黑东西确实是一只熊掌,一只滴血的生熊掌。他端着这毛茸茸的东西有些发愣,一点也不觉得这东西有如何之美味。可那野人撕咬得起劲,还时不时地打量他,那眼神好像在说看你小子敢不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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