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之燕飞

第9章


 
  王其实登时就傻了。 
  穿着孝服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我爸爸不喜欢看人哭。” 
  这才发现,泪水已经糊了满脸。 
  …… 
  追悼会后,王其实到警局胡乱找了个借口,撤回了意向书。这让王妈妈松了一口气,毕竟干刑警确实太危险了。警局考虑到老王家已经有了一个刑警,也就没勉强,偏偏还是舍不得放走他,于是安排王其实去档案科挂了个闲职。继任队长王志文对弟弟的任性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其实不是他任性没出息,只是王其实不愿意被他哥领导。从小到大,他这个老哥就一直被所有人视做他王其实的楷模,不容许他有一点和他老哥的光辉形象有冲突的地方——小学老师说‘你哥哥当年可是全校第一名啊你怎么回回倒数第一?’;中学老师说‘你这样下去将来怎么得了以后能赶上你哥哥一半就不错了’;好不容易在警校终于出了点风头,老师说‘很好很好继续努力你很快就能追上你哥哥了’…… 
  您琢磨琢磨王其实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细琢磨一下我们不难从老师的评价里品味出王其实的努力,从小学的‘最末’到中学的‘一半’,再到警校的‘很快就能怎么怎么样……’——可以说,在整个漫长的青少年岁月里,王其实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跟在他老哥屁股后头追啊追…… 
  所以王其实决定要转行。他本来以为可以在老队长手下和王志文一较高低,就算较不了高低好歹也可以跟他别别苗头。可是现在老队长牺牲王志文继了任,要他王其实屈居在他哥哥手底下听凭他颐指气使指哪打哪……那还活什么劲儿啊您说是不是! 
  档案科的工作不算清闲,但是很枯燥,每天千篇一律的全是那点事,时间长了还真有点闷得慌。空闲的时候,王其实喜欢到局长太太开的那间小酒馆去坐坐,每天下午局里那帮老家伙都要聚在那里唱戏,唱得怎么样不好说,不过那胡琴拉得是真地道。一段《夜深沉》,纠缠压抑,抑扬顿挫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怨交织,整个世界都乱了。每每听到这里,王其实都觉得,自己的心境和这曲子简直就完全地融为了一体,一唱一和,纠缠不清。 
  那一年警局发生的另一件大事是和每个人的切身利益都有很大关系的——住房制度改革。 
  市局在那一年被厅里定为房改的首批试点单位,政策给得很宽松,很多人只花了很少一点钱就拿到了房子的产权。可是就这样,有些人还不满足,于是就出现了超标准超待遇购产权的,反正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一大截,能多买点就多买点……结果被人捅了上去,厅里派了人下来清查,把超标准的房子全收了回去。 
  城门失火,池鱼遭殃,本来和这件事八杆子扯不上关系的燕飞,就在这一事件中被收了房子。上面说燕飞的父母早死了,他本人又在外地读书,这房子早就应该交回去——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道理,可是细琢磨一下就不是滋味了。王其实通过他老哥跟上面求情,结果局里说,早就跟燕飞联系过了,他没意见。 
  这下王其实真是着了慌,赶紧给政法大学打电话,燕飞倒是很平静:“你帮我把那屋里的东西都处理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要留下的。无非是个睡觉的地方罢了,收就收了吧。” 
  “那怎么行!那房子是你的家啊燕子,真要是收了回去,你不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燕飞在电话那边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你不是说你家就是我家吗?怎么,反悔了?没关系,反悔就反悔吧,我也不一定回去,反正我就一个人,在哪儿呆着也都一样,哪儿不能成个家呢,是不是?” 
  “不!燕子!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我跟你说,我从来都没有反悔过,真的!我……”王其实说不下去了,也不能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说下去……怕是就收不回来了。 
  燕飞没说话,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在电话的两端,等着对方先开口,一直等了很久。终于,燕飞轻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滴滴滴!电话的忙音惊醒了王其实,一个寒战,那一声电话,仿佛是挂在了胸口上,疼。 
  王家算是住房改革的受益者,王志文分了个小套间搬了出去,王家二老搬出了警局大院去了新建的居民区。而王其实则留了下来暂时住在了燕飞的房子,打算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走。 
  帮燕飞处理东西的时候王其实收拾出了很多奇怪的小玩意:弹珠、糖纸、画片、小手枪……燕子把那些东西收藏得很好,整齐地码在箱子里放在床底下。有很多东西王其实舍不得扔,全都收敛起来搬回了自己家。翻着翻着王其实翻出了一个自行车铃铛,很眼熟,越看越觉得眼熟……王其实反复研究了半天,一拍大腿骂了起来: 
  “燕飞你个坏东西!你可真是缺德透了你!我就知道我没冤枉你!” 
  骂完了以后王其实开始笑,抱着那个铃铛傻笑了一天,差点没被他哥给送到精神病医院去。 
   
  11 
  相对于王其实在档案科的沉闷,新任刑警大队长的王志文却是风生水起如日中天。这位被视为是老队长当仁不让的接班人的‘新一代人民警察’(摘自本市早报),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很是热闹,接连带队破了好几个大案子,立了个二等功,还上了报纸,煞是风光。 
  俗话说‘树大招风’,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舒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有人在背后给王队长使绊子穿小鞋传闲话,弄一些乱七八糟的状况来搞得王志文应接不暇焦头烂额——这其中甚至包括他的亲弟弟、没心没肺的王其实,毕竟这威风本来至少应该有一半是他王其实的。好在刑警大队是老队长调教出来的,手下功夫没的说,官面上的道道也知道一些,再加上局长大人给面子,也就有惊无险没出什么大乱子。而王其实同志,渐渐地也就看得开了,懒得跟他哥斤斤计较——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斤斤计较…… 
  在档案科一混就是几年,就在王其实好不容易适应了混日子的生活,打算在档案科养老的时候,王志文王大队长,遇到了上任以来最棘手的一个案子。 
  喜欢读报纸看新闻的读者也许能对那个案子有点印象,那个轰动一时震惊全国的冷冻碎尸案,其恐怖和残忍程度几乎追上了老包队长当年那个‘人肉叉烧包’——当然了,只是‘几乎’,至少这回局长大人没吐出来。 
  当某街道派出所送上一些碎肉块到市局做鉴定的最初,谁也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早起锻炼的老头出于高度的甚至是有些过敏的警惕,把散落在草丛里的一些冻肉块送到了派出所。那些肉切得非常碎,以至于凭肉眼很难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动物的肉,不过大家的潜意识都倾向于是猪肉,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年轻还开玩笑说要带回家熬汤……可是,刑警队长王志文在第一眼,仅仅是第一眼,就凭借其丰富的办案经验和极其敏锐的嗅觉神经,判断出,这个东西,不简单! 
  结果这个东西果然不简单,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当场就吓趴下去几个,市局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全面侦破。 
  通过几天大拉网的地毯式搜索,在全市各个不同的地点,又搜寻出零散的一些尸块,经检验,是同一个人的。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王志文把尸块送到了省厅,想请有关方面的专家对尸块进行一个权威的分析。结果,被人家阴阳怪气地损了一通:“哟!王队长你还真是够能难为人的啊,就这么几块烂骨头,分析?能分析出个什么名堂!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王志文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后来还是老厅长帮了忙,指定省厅检验部门接了这个烫手山芋。谁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家随便找了个还没毕业正在省厅调研的学生就把王大队长打发了。 
  王志文这回真是拆了省厅的心都有,不过也只敢在肚子里抱怨几句,算了,打落门牙和血吞,另外想主意吧,早知道就不上省厅讨这个没趣了。 
  过了几天检验结果被送了过来,王志文翻开一看,当即就跳了起来,二组组长被吓了一跳,赶紧抢过来翻一翻,登时一拍桌子:“天才!这小子真TM天才!” 
  尸体检验报告写得非常详细,提供了被害人的性别、身高、体重、大致年龄和身体特征,死亡原因、死亡时间等必要的因素,死者是在服下安眠药物后进入昏睡状态时,被人剥下衣服捆绑后塞进冰柜活活冻死的。报告推断出分尸的工具应该是木工用的电锯,还根据被害人的体形和被捆绑的姿态,推断出凶手使用的冰柜的大概尺寸,并且罗列出了一系列相对应的冰柜品牌和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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