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升职手册

第77章


到底礼不可废。”容景轩沉默良久,林黛黛心中正惴惴时,方听见他说:“一盆花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害怕?”但林黛黛却听出他的语气中对“礼不可废”四个字,正有着深以为然的意思。
  第二日便传来消息说,花房里几个殷勤给宜妃送花的奴才都被容景轩重罚了。命东西十四殿中的好些奴才聚在一起,看着那几个奴才一下下的挨着板子打个半死,说因着快到皇后千秋了,才饶这些奴才一命,风光不过几日的宜妃登时又是灰溜溜的。
  那一厢红绡正挨了顿重打——昨日给宜妃、庆妃等送花正是她去送的。原是个得体面与赏赐的活,还是她抢来的,偏触了容景轩霉头,反落了个没脸。待她回到花房时,平日里与她亲近的宫女太监都跟没看见她被打个半死似的,只充作不理。
  她只能求个平时最巴结她的小宫女给她喂喂药,敷药膏。那小宫女平日里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喊得亲热,今日却极奸诈,非要从红绡身上榨出油来,寻常的银锞子还不行。
  到底性命攸关,红绡只得一咬牙一狠心告诉了那宫女自己私藏的那些珠宝首饰的所在,那小宫女倒也守信,挑了两只顶好的簪子后便喂她喝了药。
  那药极苦,红绡喝完之后只求着小宫女给自己倒杯茶水漱漱口。那小宫女被磨得无法,只得怒气冲冲的将茶壶往她床上一丢,让她自喝去。
  一壶茶倒泼洒了一半在床上,剩下的一半也是极腌臜的全无茶味的赤水。红绡喝着一时竟想起自己在梁氏身边的日子,那时候何等风光?自己到底是怎样沦落到今日的呢?
  红绡只趴在被打湿的被褥上慢慢想着,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仿佛过了许久,外头正传来一慢两快的打更声——已是三更了,这打更声正将红绡吵醒。红绡一时觉得身上冷的厉害,正这时忽然听见房内传来了脚步声。
  她登时骇的动作都停了,只僵在那里。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她见到正是白日里那小宫女摸索到她藏首饰的地方,只轻手轻脚的将首饰翻出来,又挑拣了一番才带走。
  待得她走远了,红绡才敢哭出声来。她颤抖着肩膀,忍着身上的大痛下床去摸自己的首饰。
  好容易挪到柜子边,她伸手细细去摸索自己还剩些什么。这时才发现自己那些银锞子等还在,好些梁氏之前赏的首饰也都在,一时高兴的想要笑出来。然而这笑才要出口便僵住了——昶贵姬给的那些首饰,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习……这个星期更新时间都会很奇葩………………么么哒~
  ☆、第71章兄弟阋墙
  红绡一时只心慌意乱,她的那些私房来源不过三处:一是从前梁氏赏的;二是去别宫里办差时,旁人从指缝中漏出的一点;第三处便是替昶贵姬办事得力,她所赏赐的了。偏被偷的正是那些最见不得人的东西。
  夜里头红绡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只翻来覆去的想着:照着常理,不是更该偷那些好脱手的银锞子么?怎么她偏将那些绝不是寻常宫女能有的首饰都拿走了,当真财令智昏至此么?
  所以白天里,红绡就对那小宫女豆儿格外留了个心眼,等她笑盈盈的递上药之后,只推说烫,先不喝搁在一旁。等豆儿出去了,才悄悄将一支素银簪子探了进去,过了一会将那簪子取出一看,果然方才浸在汤药里的那截簪子已是乌浸浸的了。
  红绡对着那乌黑的簪子看了一阵,又艰难的下床去将窗子支开,将那药尽数泼了去,看着外头青石砖上头的药汁儿,过了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到了下午,林黛黛正在服太医院送来的坐胎药时,便听见外头传来的消息:说从前伺候梁氏的宫女,今天中午不知死活的惊扰了皇后凤驾,还含混的说梁氏当日之事有冤情。
  林黛黛甫一听便知道这必是庆妃出手了,一时也不惊讶,只忙含了块糖渍果子道:“啧,太医院送来的坐胎药也太苦了些。”青菱见了只笑道:“主子还说嘴呢,您方才喝的坐胎药是皇上特命太医院调的最合娘娘体质的,这样的宠眷宫中不是独一份么?”
  宫里头的惯例便是妃嫔受了宠之后,第二日通常都要用坐胎药。只林黛黛这副特别些,与寻常妃嫔用的不一样,是容景轩特命太医另配的,专合林黛黛的体质。林黛黛自用那坐胎药起,身子确实不像从前那样畏寒,面色也红润许多。
  林黛黛听了青菱这话,一时觉得自己要是再说未免矫情,只又将话题扯回到红绡的事上头,主仆几人正说着,昭阳宫里忽来了人传皇后口谕,让林黛黛速速到昭阳宫里头去。
  林黛黛才到昭阳宫,便发现宫里无论位分高低,所有宫嫔都在,且殿内只有皇后与德妃坐着,余下的妃嫔们或跪或站,面上神情俱是肃穆。而殿中央正跪着四个人,依次是红绡、昶贵姬、豆儿,与久不曾见的梁氏。
  林黛黛久不见梁氏,一时不由多看几眼。时气渐寒,恪妃等有些爱豪奢的,是披了鹤氅来的昭阳宫,而梁氏此时却只着一身青黑色的海青袍,因着是带发修行,所以只用根最简单的桃木簪将乌发盘起来。
  梁氏通身上下无一装扮用的东西,看着瘦伶伶的跪在那里,整个人也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只扬着一张瘦白的脸四下张望。与从前嚣张跋扈的做派比较,实在派若两人。
  林黛黛见了一时有些心酸,但见皇后面色凝重的端坐在上首,便只低眉敛目的安静站在一旁了。
  殿内众人此时唱做念打都不过是戏,都只为演给唯一的看客容景轩看。皇后携众妃们又等了一盏茶功夫,才等到容景轩。
  容景轩一来,皇后便命红绡将今日所说的再说一遍。红绡竟不畏不惧的她是怎样同昶贵姬搭上的,搭上后又是如何受昶贵姬威逼利诱,下药栽赃梁氏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药是贵姬亲手递给奴婢的,并不是梁主子让奴婢去拿的。”
  容景轩听了只将茶盏搁到一边:“先时指天画地的说是受梁氏差使的人是你,现在又说是贵姬命你做的,你有何证据?”
  红绡磕头道:“昨夜里豆儿将昶贵姬之前赏下来的首饰都偷走了,今日白日又在我的药里下了毒。奴婢一个小小花房宫女,实在想不到除了贵姬主子之外,还有谁想要奴婢的命!”
  听红绡说到此处,皇后出言道:“臣妾听了红绡的话,便命去豆儿房中搜,确实搜到了些名贵首饰,对着贵姬库房的册子一比,全都是贵姬记录在册,却又寻不着的东西。又验了验豆儿今日丢了的药渣,太医说里头确实有剧毒砒霜,若红绡喝了,此时必已殒命了。”
  容景轩当时就觉得梁氏鬼胎之事后头恐怕另有隐情,只是当时因为不喜梁氏为人,并未细究,今天听了这个,也未十分惊讶,只问了一直不曾开口的昶贵姬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辩?”
  昶贵姬早已泪流满面,听了容景轩这句话只哽咽道:“这些事确实都是嫔妾做下的,嫔妾无话可说。梁姐姐未怀孕的时候,我一个月里头能见陛下三五回。姐姐有孕后,我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了!后来我听太医说姐姐怀的恐怕是鬼胎,一时鬼迷心窍,便命红绡做了这样的事。嫔妾对不起姐姐,更有负于陛下深恩!”
  林黛黛与庆妃等见她干净利落的承认自己做的事,一时都有些惊讶。跪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梁氏听了她这番话,如一个哑巴一般,颤巍巍立起身子直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只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昶贵姬也不顾自己此时正是戴罪之身,只焦急道:“快传太医,姐姐身子再禁不住了!”昭阳宫内的宫人边急忙忙的将梁氏扶到塌上歇息。
  太医来了之后不过在梁氏身上施了几针,她便醒了过来,醒后嘴巴开合几次,却始终未说出话来,眼泪却先簌簌的落了下来。这样的情状无人见了不觉得可怜,容景轩见了对昶贵姬更添几分厌憎,只冷言说道:“传朕旨意,先将崔氏与红绡等杖四十,再押到冷宫里去,看守好了,等昭容身子好了,再由她发落!”
  昭容正是梁氏进咸若馆之前的位分,容景轩这话便算是为她澄清冤屈,恢复位分了。一时昭阳宫内的宫人由恪妃、宜妃带头向梁氏道贺,梁氏身子委实太虚,此时想在塌上半支起身子也难,只在塌上虚弱的点着头致谢。
  崔氏听了容景轩的话,也不求情,只磕了个头说道:“谢陛下旨意,如此,我这罪人终可安心了。”林黛黛见了心中暗自奇怪,与庆妃对视了一眼:崔氏往常看着并不是这样好相与的人啊,今日怎么浑不欲为自己开脱?
  偏行刑的皂录一会便将崔氏绑在春凳上,眼看就要行刑了,也未见她有什么动作。眼见着皂录正要打下第一下时,忽有一人连滚带爬的从殿外闯进来,边进来边喊道:“不能啊,皇上不能打我们主子啊!”
  殿内众人一看竟是崔氏身边的玉蜡,玉蜡此时只边哭着边磕头道:“皇上,我们主子肚子里有龙嗣了,禁不住杖刑啊!还请皇上看在我们主子怀孕的份上,免了主子的杖刑吧!”没几下额上便磕出个大青包来。
  一时殿内诸人都为她这话所惊,林黛黛心中一跳,原来这便是昶贵姬的后招!她只定定看着容景轩,看他听了这话之后,却要如何发落崔氏。崔氏此时从春凳上仰起面来,只回身对着玉蜡说了一句:“多嘴!我这样的狠毒妇人,合该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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