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武西,江辰被刘备安排到了法正的下手,身边挨着的是诸葛亮。因为仅论起职务,法正不仅是将军,又多了个“蜀郡太守”的政衔,因此在排位置的时候,比起刘备的原班心腹卧龙凤雏都高了一头。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法正其人睚眦必报,那心眼小的又一路风格,于是……当然法正也不是坐在首席最尊贵的位置上,他上边还有新投降过来的庞义、射援、许靖这三个老头子,还有进城作为使者劝降刘璋有大功的简雍,他们四位在军事谋划上根本说不出来什么,但名气、地位、岁数的关系把他们经常摆在上首。
在诸葛亮下面还有一位面目温和、有学者之风的文士,原益州太守董和,再往下是黄权、刘巴、李严等等,武将那边的首席自然是马超,往下的张飞、赵云、魏延、吴懿、吴班等,一拉溜排得这个整齐。
场面铺开,让江辰看得都有点眼晕,他想历史上有点名气的能人,差不多都到这儿了吧?
人才济济,倒是件好事,只不过和他们还不怎么熟悉,有的人没有见过刚打交道,有的人曾经见过但也只是点头之交,现在甚至反而更陌生了。要怎么和他们开这个头?
屏风后一闪,刘备转出来,来在了正中。
“咳咳!”有人仪式性质的轻微咳嗽了两声,顿时全体都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整个大厅的气氛安静、肃穆,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德高望重的领头人物,只见刘备仍然是那副标准的人畜无欺的和气笑脸,只亲和的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紧张和激动,然后静静的等着,每个人施礼已罢都在座位上坐好了,刘备这才说稳稳说道:
“今天召集大家,有两件事情。首先是大家都知道了的一个消息,江东孙权已经遣使讨要我军的荆南四郡,这一无理要求被我拒绝,据报很有可能他们会付诸武力。今天聚集大家到来,我希望能讨论出一个万全的办法。另外还有一件喜事,庞统庞士元,在蝎子谷一战大挫曹军锐气,大胜归来!”
“哦……原来如此。”文武在下面互相对视。有些较低级别的官员,对这两件事还了解甚少。但谁都知道第一件事关系到主公刘备的事业兴亡,因此都不太敢轻易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于是都不约而同的表现出了对庞军师归来的热情,纷纷把注目的眼光,投向了江辰这边来。
“承蒙主公洪福齐天,及诸公厚爱,士元得以侥幸回来,”江辰一看,冷场的局面总是得要被打破,而自己作为刘备身边的主谋,不表现也是不行了,于是他起身拱手,向着在场的众人又行了一个罗圈礼,“我有数月身在汉中,今天才得与诸公相见,真是幸会,其实士元早闻大家的大名了,今后还望大家多多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
“哪里,哪里。”
“承让,承让。”
“久仰,久仰。”
很多人是光听说过庞统,今天才刚见真人真容,这真容么……这个黑黑瘦瘦的家伙就是近来传得神乎其神的凤雏?有人皱眉有人摇头。新加入到刘备阵营的文官、甚至武将表示很难理解,这人的面貌也太……因此虽说他们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江辰偷眼看的时候,也是能觉察出他们脸上有种不服气的表情。
“嗯……”
江辰一看,该认识的重要人物,像自己一直惦念着的,比如说怪脾气大才子刘巴,刚才在一开始的时候也见过了一面,打了招呼,其人果然有股文人固有的尖酸、刻薄劲头儿,知道他难惹,所幸江辰也没有去惹他,想以后再慢慢打交道便是了。
而在他看来不怎么重要的人,以后也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接触。
眼下的军情确实特别紧急,江东已经付诸行动了,其实,荆州岌岌可危,刚才刘备说的话那是有所保留的,要不什么叫“官方发言”呢?那么接下来,该是说“真格的”的时候了,想到了这里,他对刘备往上一抱拳:
“主公,江东来者不善,有必要采取紧急行动,早日发兵为上;而汉中方面,曹军已经行动,我们也要发兵。总之,士元的意思,一句话就是军情现在很紧迫,非集中全力不可……”
“此言差矣!”
江辰还没有把话说完,身边就有个极为尖酸的嗓音,毫不客气响了起来,江辰被吓了一跳,扭脸看,正是他所忌惮的第二号人物,刘巴。刘巴的官职,“左将军西曹椽”,官儿比江辰小两个级别,但人家说话就是冲啊!江辰一脸的尴尬,心说,你发表意见就发表,但等我说完好不,你这人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是子初兄啊,”江辰的官比他大,但不好发作,只有笑脸问候道,“你有何高见?”
“士元你太好战了,穷兵黩武,你可曾为蜀中的百姓想过?”
刘巴嘴真直,这大帽子给扣上,一句话问得江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刘巴也不容他回答,侃侃而谈:“自古仁主贤君无不慎战,避战,以爱护百姓,厚养苍生为念,哪像庞士元你刚进了这屋里面来,一坐到了这位子上,向主公谈的第一句就是怎么打仗,请问你是想要教唆主公,让他作一个只顾征战杀伐,不顾百姓负担的主子吗?”
“我……”
江辰被问得直翻白眼,好个有个性的刘巴,你的心思是好的,但你并不明白,眼下正是主公势力生死存亡的大关头,军事上的争执处理不好,将来导致的,那可都是非常可怕的恶果,今天不穷兵黩武,明日必然费尽心机,损失会更多!我可是从现代过来的人,有前瞻性的眼光的,我要说你的眼光还是太局限了,但这话能说吗?
“刘子初你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你先请回。现在亮有一言,也请诸位静听。”身边的诸葛亮站了起来,替江辰解了围,也让刘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荆州一地,关系到我主的大业大局,对于江东的挑衅,我们绝不能姑息,所以士元说的对,这个兵必须要发,”诸葛亮看来他是有心事,说话很简短,但很痛快,“军事上的事情,有很多安排,要着眼大局。”
江辰心里很痛快,诸葛亮军事上,眼光是很到位的。但他的话好像没有提到怎么取汉中,莫非他有保守的想法?
“孔明先生,听你说话的意思,”上首的庞义站了起来,“莫非你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们这些蜀中的将士们,都跟着主公去打孙权喽?那这么一说,兵马钱粮等事,皆要由我们这些老家伙筹划,你未免太难为我们了吧?连年战事,如今我们手里真不富裕了,哪儿还能拿得出来哟?”
射援、许靖这些蜀中的大地主,一听关系到了花钱的大事儿,全都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主公……啧啧啧……哎,穷呀!”
刘备并未表态,只是善意的微笑着,对所有人都报以同情,还有鼓励。这样,紧接着很多很多的人都跳出来了,大多数反对战争的,都是当地的土财主,一句话,你爱打就打,反正别找我们要钱。
一番争辩,自然会有一定的效果,但效果真有限。起码江辰是看清楚局面了。还有好多人看热闹不说话的!他们在那儿始终就像佛儿一样,不说话,也不表态。也太不积极了。
进了将军府内,自从刚才随便聊了一会儿天,又加上刚才这一番讨论。就已经知道刘备终归失败的原因了。
人心太乱!这么多的人才,他们各自成派,拉帮成党……有地区派,以各自的老家形成的一党,有文官武官形成的一党,各执一词,勾心斗角……党争么,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化。
现在以荆州原来的班底,进入了成都他们俨然以新主人的姿态面对其他的人,难免不让其他人气愤。益州党,以法正为代表,吴班、吴懿为核心,他们迎接了刘备进来,自然想着换取最大的好处。加上马超,算是关西党,人数和力量虽然小,但是名气大,地位重……在那个门阀制度盛行的时代,势力亦不能小觑。
另外,还有其他的党羽形成方式,比如政方形成一党,军方又形成一党。管政治的又以文官为中心,形成新的势力,但这些文官,又看不起当兵的将军,认为他们只是一帮野蛮的屠夫,根本不懂得天下大道。
那些带兵的将军不是瞧不起在朝里当大官的文人么?他们说这帮笔杆子身不动膀不摇,就位列我们这些人之上,凭什么呀!天下的这一块地盘,还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拼了老命换回来的?
在刘备手下,能打的将军,最早就有关羽、张飞、赵云、魏延、陈到等,后来又加入到阵营里的黄忠,刘磐,霍俊,刘封等,取了西川又加入了吴班、吴懿、吴兰,马超等等将军,这些将军全部能带着一支军队出去,独挡一面。但同时也就产生了新的问题,让他们带兵出去的时候容易,带兵回来,他们不愿意交出手里的兵权。
党祸自古是封建国家治理的大难题。而要解决这一切争论的核心办法么,不是没有,那就是形成一个强大有力的核心!以这个核心为中心,才能形成强大的风暴!席卷一切!
这个会议,最后就算不欢而散。江辰下定了决心,要想个法子治住那些不服的人!实在不行,该威慑的就威慑,该动刀的就动刀,不宰一个俩的,前脚一走,他们准会在后面闹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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