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临阵磨枪月

第135章


  他连牙关也一样冻得僵硬,展龙便捧着他面颊,低头吻他。
  和暖气息徐徐注入,便缓和了些许冻寒。
  只是青元所授的仙诀何其精妙,纵然他如今灵力全无,化成了凡人,那仙诀依然在经脉中运行,引导神泉。
  展长生非但能引神泉,本身便是神泉。
  只需再三次周天循环,他的血肉筋骨、神魂精魄,就要全数化为神泉,熄灭这充斥天地、威胁大陆的烈焰。
  展长生便柔和笑起来,将翡翠宫之事,同展龙坦白了清楚。
  随后又取出乾坤戒、金塔、镇魂碑诸般法宝,放在展龙手中,“师兄……这两个小子,便托付给你了。”
  展龙只劈手将这些物件扔了满地,好在诸般法宝沾染神泉,才在这满地烈焰中得以保存。展龙只用力抓住展长生肩头,怒道:“那厮在甚么地方?你先等着,我去寻他!”
  展长生被他捏的肩头生疼,不觉微微蹙眉道:“师兄,疼。”
  他终究是濒死生出了畏惧,竟比往日里更软弱许多。
  展龙松了手,展长生便伸长双臂,勾住展龙颈项,又柔声道:“师兄,我救了天下,你替我好生守着。”
  展龙怒道:“你若敢死,我就毁了你救的天下。”
  展长生面色愈发青白,只侧脸靠在展龙怀里,轻轻拿脸颊摩挲他绣着锦纹的衣襟,“师兄,我将化甘霖,润泽万物。这天下活物,万里疆土,每寸每分都是我,你就舍得毁不成?”
  展龙面色愈加黑沉,冷笑道:“你若敢死,我如何不敢毁?”
  展长生却再说不出话来,只一味轻笑,苍白手指抓住一点衣襟不放。
  展龙将他横抱在怀,站起身来,朝着天顶飞去。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皆化了地狱火海,熊熊燃烧。
  大地上,生灵涂炭,哭声震天。残存的野兽同凡人一路朝着远方逃难。那火海却渐渐蔓延,步步紧逼,竟似要将生灵灭尽才甘心。
  血孽业火,竟残暴若此。
  展龙心头苦痛,却望着无边火海,不知往哪里去才是,最终只得一味朝修业谷方向飞去。
  他尚未抵达时,突觉怀里人再将他衣襟拉住,便低头看去。
  展长生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分明气若游丝,却透着万般情意,他道:“师兄……师兄……你千万替我……守着……”
  展龙道:“师尊这样,你也这样,非要强人所难。你若不在了,留我一人在世,一呼一吸都是折磨,一举一动都在受刑。长生,纵然如此,你也要困住我?”
  展长生却再难回答。
  手臂间沁凉的身躯渐渐消失,最终化作了虚无,只留了一件青绿长衫,轻飘飘自展龙手臂上垂下。
  展龙倏地停下来,悬在高空,仿佛凝固的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半空渐渐凝聚乌云,雨点犹如珠帘般,密密集集倾落而下。
  雨势不大,却分外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落在火焰上,火焰便消退几分,仿佛润物细无声一般,渐渐将肆虐的火海尽数浇熄了。
  十方八面的凡人死里逃生,接二连三跪在被雨水润湿得泥泞的大地上,连连跪谢上天,哭声绵延千里不绝。
  先前是绝望哀哭,眼下却是喜极而泣。
  “错了,”展龙居高临下,冷眼望着,低语声却只说给自己听,“你们要谢的是长生。”
  他便低头轻抚那长衫,冷笑道:“你拼尽全力要救人,到头来谁记得你?”
  若是展长生还在,只怕要笑着应道:“傻师兄,有你记得我便足够了。”
  展龙等了许久。
  细雨连绵,如泣如诉。
  雨水渗进土中,泽被万物。渐渐地冬去春来,新绿萌发,十洲三国一派欣欣向荣景象,再看不出曾被一场浩劫烈火烧过的痕迹。
  他一时仿佛听见展长生在唤他,应道:“傻师兄,有你记得我便足够了。”
  侧耳细听时,却半点痕迹也寻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终
  “展长生——展长生——展——长生——”
  那嗓音一半陌生,一半熟识,他原本睡得黑甜祥和,那嗓音竟执着得很,不将他唤醒,誓不罢休。
  聒噪嘈杂,如几头蚊蚋在耳边嗡嗡吵闹。
  展长生终于不耐烦,一掌拍在床边,坐起身来,怒道:“吵死了!”
  随即却察觉他置身在无边黑暗中,分不清天南地北、上下左右,更分不清时辰年份,竟是个一无所有的虚空之境。就连先前一掌拍到的床榻,眼下也寻不到踪迹。
  他在黑暗中非站非坐,非躺非卧,只是存在,却无从动一动手脚。展长生略略敛目,却记不清自己如何来了这种地方,更不明白为何竟能在此宽心凝神,酣然入睡。也不知师兄寻不到他,发了多少脾气。
  那声音长叹道:“长生,你总算醒了。”
  展长生只得道:“这位……”
  那声音道:“我是你师尊!”
  展长生便下意识应道:“原来是屠龙老……老……咳,老前辈。”他听展龙叫屠龙老儿久了,险些脱口而出。
  那声音吹胡子瞪眼一般,怒道:“休得无礼!叫师尊!”
  展长生只得从善如流应了一声,道:“徒儿见过师尊。”
  “嗯,免礼。”那声音故作矜持不足片刻,便转作了软语哀求,只道:“长生,好徒儿,你同展龙说说,叫他放我出来。”
  展长生听到这句时,便有些怔然,“放……师尊出来?师兄为何关了你?”
  屠龙便不语。
  展长生便耐心候着。
  他自然不明白屠龙不语,却是在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同他解释清楚。
  屠龙若是径直坦白,说他害展长生险些丧命,触怒展龙,故而被关起来,只怕展长生非但不肯为他求情,反倒要游说展龙,多关押他几日。
  展长生等不到屠龙回应,却暗自想到,他身为展龙的师父,如今反倒被自家弟子关押起来,这等欺师灭祖的行径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屠龙必是不肯说的。
  归根结底,却也是在维护展龙。
  他只得道:“师尊莫要担忧,弟子为你劝说师兄便是。”
  屠龙大喜过望,忙道:“好徒儿,乖徒儿,师尊定然不会亏待你!”
  展长生只微微一笑,却只是恨不能早一刻见到师兄才是。
  他四下张望,却寻不到出口,又再问道:“敢问师尊,这是甚么地方,如何出去?”
  屠龙道:“我也不知你身在何处……这倒不重要,你且转身看看背后。”
  展长生依言转身,便望见遥遥一点亮光,在无边漆黑里尤为醒目。
  屠龙道:“可瞧见灯了?”
  展长生道:“见着了。”
  屠龙道:“朝光亮处走去便是出口。”
  展长生道:“是,多谢师尊。”
  他渐渐察觉了四肢存在,缓缓动了动,只觉全身僵直得厉害,只怕睡了许久。
  随后朝那光亮处走去。
  那点光亮看似近在咫尺,实际却走了许久,只因此地无昼夜交替,反倒不明,展长生只估摸着,走了只怕有四五日。
  那点光亮便愈发靠近、变大,隐约成了一扇窗户的模样。
  展长生正打量那窗户模样眼熟,足下蓦然踩空,顿时惊醒过来。
  噗通一声响,他竟自床榻滚到了石板地上,呆愣愣仰头望着略显破旧的房梁。
  展长生终究修炼已久,虽然跌得天旋地转,却不觉如何疼痛,只是四周景色却熟悉得叫人心悸。
  父亲当年拿两头獐子为他换的木床,床边一张随手拼凑的木桌。墙上挂着猎弓同短刀,虽然不过凡物,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刀刃磨得雪白发亮。
  他一时间脑中空白,不明所以,竟躺在地上忘记动弹。
  木门忽然吱呀一声推开,自门缝里探进颗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脑袋来,却是他转世到清河村的胞妹宁儿,正转动一双清澈眼眸,嘲笑道:“哥哥这般大了,睡觉也不安生,从床上跌下来,若是叫大师兄知道了,只怕少不了被他奚落。”
  展长生定定注视她,十岁出头的模样,比记忆里长大了些,一身雪青色长裙,活泼泼得仿佛山涧上翻飞的蝴蝶。
  他方才坐起身来,迟疑开口,“宁儿?大师兄?”
  宁儿便跑进屋中,拉着他手腕朝屋外拖,连声催促道:“快些,快些,大师兄要来了。”
  展长生便只得随她走出门外。
  时辰尚早,天色微熹,蒙蒙晨光映照的院子里立着个妇人,正提着一桶谷粒喂鸡。
  展长生心头一热,上前颤声唤道:“……娘,爹爹他……”
  杨氏气色比往常好许多,面颊红云满面,连行动也是一派的利落干练,见了展长生只拍拍手上的谷壳,和蔼笑道:“你爹上山打猎去了。长生,醒了就好,快些准备……”
  宁儿却仍是一味拉扯展长生手腕,扬声道:“娘,来不及了,大师兄就快到村口了。”
  杨氏忙道:“还耽搁什么,快些去。”
  展长生只觉脑中浑浑噩噩,却只得见机行事,随着宁儿拉扯朝村口跑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