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里面苏醒,被透过眼角照**来的光灼得又闭紧的眸子,再度睁开,却也只敢睁开半只眼的大小,然后如此反复,终于在经历生死大关后,再一次接触上这个世界,她的瞳孔涣散,干瘪的身体消瘦虚弱,她听见医生在她身边说着她的病情,似乎话语中有很好成功这样的词,她听得不是很成功。
姚佻娜视线对上江禾的脸时,看见她红肿的眼眶和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头发,那张和江余强极其相似的脸蛋,明明她应该是最厌恶的,却在濒死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面回想。
年幼的江禾跟在自己身后,仅仅走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小脚都累,朝着自己直喊。
那时的她还年轻,走在路上甚至还有人以为她还在上大学或者高中,伸出手对着江禾说道:“来再坚持一下,妈妈给你买个雪糕吃。”
江禾的眼底立刻就放满了光,朝着姚佻娜点头,小手紧紧的攥着刚刚从冰柜里面拿出来的小奶糕,另外一只手拉着自己,就仿佛什么苦什么累都不是一回事一样。
等到吃完以后,又立马苦着一张脸对着姚佻娜诉苦:“妈妈,我腿疼。”然后伸出手,一把抱住她的腿。
那时她抱起沉甸甸的江禾,却觉得这个世界都很明媚幸福。
她在危险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够听见耳边有沙哑的哭泣声,然后一声一声不泄气的对着自己唤着——
不要死。
姚佻娜是真的觉得累了,这些年生活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她为了赚钱拼死拼活,精神衰弱,等到末了,江禾终于长大成人了,却又查处患了这种病。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凭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在她的身上?她恨,恨自己拼死拼活一辈子还要被病痛折磨,她恨,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的江余强,她恨,自己这悲惨的人生。
从无法接受到慢慢释怀,再到完全放弃希望。
对啊,她活着又有什么用?来经历更多悲伤难过的事情吗?还不如一开始就这样放弃,来的轻松,不是吗?
直到自己的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痛得快要崩溃的时候,护士医生全部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躁不安,她全身无力的躺在病床上,感觉知觉像是要从自己身体里面飞出来一般。
她却突然有些想哭,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这样悲惨的人生就要这样结束了吗?她努力的那么久,无非就是想要江禾和江南能够好好活着,看见她们能够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的样子,现在就这样走了?真的无所谓吗?
直到那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想死,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也希望能够陪着江禾她们走完,所有的冷言冷语大概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舍不得的心。
她还有大多事情没有做完没有去享受,所以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与死神进行了一场赛跑,还好到最后是她赢了。
姚佻娜的眼眶泛红,看着近在咫尺脸上挂着关心担忧的江禾,勉强的扬了扬唇角,用近乎于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还没死……”
江禾愣了愣,眼底再度带上晶莹的泪光,拼命的点头。
姚佻娜依旧用她那略显别扭生硬的语气回道:“哭什么哭啊……我好着呢……”
江禾走上前,紧紧拉着姚佻娜的手,不再松开。
就像是小时候姚佻娜常常拉着她的手出去逛街一样,一直都紧紧地拉着生怕她会走丢的模样。
姚佻娜看着那双手,微微侧过的脑袋,什么都没再说了。
江禾转过头看了季赫一眼,俩个人轻轻的相视一笑。
姚佻娜的手术正如医生所言,非常的成功,剩下的便是一些康复的治疗,江禾在医院整整陪着她待了快一个星期,照顾她的生活。
一个人的转变不可能那么快,但是也许是在生死关里走了一趟,姚佻娜虽然对江禾依旧常常冷着脸,态度却要比之前好得多,有时候会跟她说上几句话,身体也在慢慢的恢复中。
江禾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临近电影开机的时间,她也不得不离开这里,朝着姚佻娜说周末会带着江南来看她,以为对方还会跟以前一样不回应自己,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姚佻娜朝着她微微的点了个头,她最近在化疗,头发掉得很厉害,**美的她,甚至主动提出让江禾给她买个帽子戴,现在她的脑袋上面就戴着。
江禾弯起眉眼,笑起来,就仿佛这些年来所有受得委屈痛苦都化作了乌有一般。
季赫过来接她,他朝着姚佻娜轻轻点头,唤了一声。
对方对他的态度倒是没有多变,总之就是不理他就对了,他也不恼,自顾自的把买来的补品用品全部放在一旁,并且说明怎么吃怎么用。
对待姚佻娜,看得出来也并不是敷衍,甚至很费心。
他和江禾跟姚佻娜道别,离开以后,姚佻娜转过头,看见了两个孩子并排走出病房,又看了一眼堆放在那里,季赫买来的东西,也许是怕自己忘记,甚至留下了字条将刚刚所说的内容都记录了下来。
这孩子是真心对江禾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对她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曾经还有不知情的护士以为季赫是她的儿子,她见过太多虚情假意,又懂得这个世界上真情难得,所以明白季赫对江禾的感情是真情实意的。
她翻了个身,又继续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一上了飞机,江禾便倒头就睡了,这些天八成是把她累到了,不止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睡得如此快。
季赫侧过头看着江禾,微微的扬着唇。
偶尔看见江禾的脑袋歪的,害怕她睡得脖子疼,便轻轻的挪动一下她的脑袋,把她摆正,如此以往反复了很多次,他却完全不觉得厌烦的样子。
等到要下飞机的时候,才叫醒她,江禾迷茫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季赫,然后又环视了一下四周,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坐上了飞机。
轻微的伸了伸懒腰,对着季赫询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季赫回道:“快四个小时。”
江禾不好意思的理顺自己的头发,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上飞机就想睡觉。”
季赫笑道:“没什么。”
江禾主动拉起了季赫的手,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她和季赫的关系更加亲近了,曾经不喜欢主动的她,现在都能很自然的就拉住季赫的手。
季赫看着俩个人十指交错的样子,眉眼里面带着喜意。
回到a市,把江禾送回到了家中,季赫想让她多休息就没有再打扰了,江禾回家看见江南,江南的眼睛亮起来,快步跑到她身边抱住她,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江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江南朝着门口看了几眼,询问道:“那个哥哥没来吗?”
江禾没听到他的意思,回道:“哪个哥哥?”
江南说:“季哥哥……”像是明白了江禾的疑惑一般,他继续说道:“这几天他都会过来陪我,还给我买了很多吃的。”
江禾愣了愣,她没想到在自己照顾姚佻娜的时候,季赫会帮忙照看着江南,他却只字未提。
季赫的感情就像是小桥下流水中的石头一般,沉稳且肃静,让她感觉到心安同时还有被**着的感觉,如果曾经的喜欢只是五分的话,以满分十分来说,不知什么时候,她对季赫的喜欢也变得似乎仅仅是十分也满足不了了。
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季赫对自己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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