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第91章


    “你有什么想法吗?”萧泓也明了其中危机,素容询问。
    “暂时想不出……”严耀辉轻轻皱了一下眉,言家之所以再闹也没人管,是以固守在法度边缘不出界为前提,而现在,这些云集过来,各怀目的的大人们就算再无心,在言家来说,必然成为觊越,被其“捧杀”。这些大人们送来的贺礼,收,绝对不能收;退,也绝对退不得。而若是不能把百官来贺劝阻回去,言家之前步步为营的布局,将成为笑话,并且监察御史和言官留下可以给予致命一击的把柄,这对言家百害无一利。
    低头沉思,抬起头,严耀辉看着萧泓微微皱眉,萧泓也想到了什么,反倒轻轻一笑。
    “你想到了什么。”严耀辉扬眉询问,语调中有些懊恼。
    萧泓只是微微笑,反而很是欢喜,对耀辉斜眼,颇有些宠溺。
    “大公子……三少……”老管家眼巴巴看着这两位居然有闲情打哑谜,急得要死,忙道:“可有什么想法?也好让老奴赶紧传给老爷知晓。”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管家不用担心,既然贺礼已经送上门了,那就收下,不过,只收现银,捐于兵部,充军饷就可以了。”
    听了萧泓如此一说,老管家醒悟,原以为波天的祸端,当即成了一桩大善,只是……老管家那复杂的表情更加复杂了,老管家当然知道,言三少在京中声名大振,就是源于在风华楼举行的一场义卖赢得了“上善若水”的美誉,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定得再次把声名推高,如此一来,婚事就绝对不可能像言家所预计的那样,暗地下来进行,而是大张旗鼓,上蹿下跳得昭告天下进行了。难怪,言三少显出懊恼的神情。老管家心中叹息,作为旁观者,他能作证,自言家入居内城开始,言家就决定疵伏,之所以一再搅闹难定,实在只是为了保身。
    “这里没事了,你快些回去吧。”严耀辉示意萧泓快走,本来挟持百官为媒,也盘算着这些大人们定要顾惜自身名誉,不会太张扬,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忽略了太多旁因。
    “三少,某要烦恼。”听了言三少催赶大公子的语调中有些许不悦,萧老官家连忙维护着,道:“这事儿,未必不是件好事……”
    没等老管家说完,外面一阵脚步跑动声响,守着院门的粗使侍女快速回报,“三少,文管事过来了!”
    文管事,也就是铭文,铭文回来了,他们也可算能知道前面的状况了。
    甩着马尾,从前院一溜烟跑来的铭文跨进三少所居住的院落,一眼一见到和三少站在一起的萧泓,立即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萧公子,你怎么又来了?我可要告诉外面老爷了!”说完就转身回跑,害得老管家一边示意侍女们赶紧安抚住铭文,一边一个劲给大公子递眼色。从一起共事开始,老管家就对小铭文各种不符合仆役该有的行为进行了纠正,至今,毫无效果,老管家也很无奈。
    这个死小孩!再次被铭文不待见,萧泓牙痒痒的,曾经有过“吃白饭”不光彩的经历,导致他在言家小六和铭文面前,丝毫锻不出世家公子的尊严。既然不想被这小子告状,就只得向耀辉告辞了。
    才踏出院门,身后就传来铭文欢噗的嚷嚷声:“三少,三少,我跟你说,我跟你说……非凡】会|员手打”
    老管家目送大公子消失在院门,连忙竖起耳朵去听消息,铭文不在家的小半天里,消息闭塞了的大家都好寂寞啊。
    “言宅”后开的“正门”早已被车马堵塞得严严实实,萧泓从这宅邸原有的旁门出去,早已在那等着的新侍卫们表情都非常复杂,就在萧将军进入言宅不久,他们就得到了萧将军和言三少婚期在即,眼瞅着络绎不绝的大人们前来道贺,让再江湖上不羁惯了的他们叹为观止。
    避开通往言宅的路,萧泓由后面绕着个大圈子,往萧府回。就这样,一路上,但凡见到萧泓的,无不站住脚,道喜不停,萧泓轻轻摇头,看来,就算没有那些跑上门送礼的京官,这场掐着时间算的婚事也决计不会静悄悄得过去。
    此刻,一行官较正由远而近,往言宅这边过来,看那规格那气派,围着巷子探头看热闹的禁卫们连忙整队转身就撤。
    这些才是京中真正的大人物,阻挡在言宅门前的车马全部都被赶开了,堪堪腾出了可以通行的小路来。
    陆续下轿的大人们抬头看着开着开在原本奢华高大的正门旁,拐弯角处的这道门楣上的“言宅”两字,大人们齐齐撇嘴,本还以为扬州严氏无法无天,没想到,还晓得避讳。
    看着这不伦不类的门楣,一下子,沮丧的情绪翻涌而出。本来,不得已妥协的大人们早已打定了主意,在办完官署的那点事之后,再接着暮色过来提亲,三媒六证了结后,让言家萧家自个儿心照不宣得把婚事办了,没想到,他们还没下朝,萧泓言三的婚事就不知道怎么传了开来,据说,内城还好,都在观望,而外城,则炸了窝般疯了!导致他们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已经来了,还是把事情办完,早点回家吧。大人们暂且不管什么礼教,径直跨过门槛,径直往内快步去。这栋言三用半个铺子漆器“换”回来的言宅,沿着正门的中轴一应厅堂楼阁一直按照原样封存着,大人们随着引路的小厮,沿着不起眼的偏道,来到了一处不甚起眼的旁宅小院前,小院内外,聚着都挪窝的京官小吏们激动非常,纷纷俯身相迎。
    大人们来得太快,导致言茂也没有多少准备,匆匆迎来。
    这是言三的父亲?言氏的家主?大人们扫视着迎面而来的风采翩翩的男子,齐齐盘算着一件事,有六个儿子的是非之家的家主言茂,究竟年岁几何?
    “大人们啊……”迎着大人们,言茂长长一辑,随后,即顿足叹道,“你们……可害苦我们言家了!”
    大人们脚下一顿,嘴巴一起歪了,究竟谁害谁!盯着温良如玉的言茂,自认被倒打一耙的大人们齐齐深深得吸一口气,默默念着:镇定,镇定,千万别喝这个是非之家的家主扯淡。也是,能闯进“乌台”,把监察御史说得哑口无言,自认倒霉的人,还是能不翟让,就别招惹的好。
    其实,大人们也早就懊恼了,就像言茂所抱怨的一样,确实是一些大人害了言家,要不是有些大人们为了搅混水,放纵那些由塞北归来的公子们肆意妄语,言三的确能脱身。
    一边幽怨着大人们不负责任推波助澜,一边,言茂礼让着大人们往客厅上座。
    这个小院,原本是这栋宅邸中若多偏院中的一个,因为住着宅子的家主言茂,自然就成了正房正厅。现在,刚才还高朋满座,已经自动退避一空,适才赶回来的珍娘正在指使侍女们重新上茶。
    大人们各自入座,已既成定局,也就不想和言家扯淡,一起看向薛将军,今儿个,可是薛将军第一个跳出来保媒的,这个头,怎么也该由薛将军出才对。
    “言……先生,外面那些贺礼,你可有什么法子解决?”是在找不出合适称谓,只能用先生来称谓了,薛将军看着温文尔雅接近于柔弱的言三他爹,肃然直言道:“今日这些还好,想必,明日会更多。”
    堵在言宅门前的贺礼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薛将军能首先提到这事,其立场,显然偏袒在言家这边。
    静静看了薛将军一眼,言茂也领情,想了想,轻轻一叹。
    听到言茂悠悠长叹,在场的大人们一起端起茶杯,瞄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末,毫无疑问,是廉价货,言家还真够抠门。
    提到言家,大人们烦恼之余,其实也真心佩服,能在京城这种以门阀来论资排辈的地界,区区言家能横行到这种地步,就算有势力遮掩,也绝对是上智,不过,这一遭,倒想看看,言家如何应付。
    叹息之后,言茂轻轻道:“多谢薛将军抬爱,言家久居小城,家道中落,也想收下这些贺礼以作家资,只是,想到若今日贪图,往后人情往来必定入不敷出,所以,细细想来,实在不划算。反正萧泓即日就要南征,大办婚事,实在浪费,不如,把积攒下办婚事的银子捐出来充作军资,为将士们添些衣冠也好。”
    说到这里,言茂牙一咬,下了偌大决心,沉声道:“为小三婚事攒下的五百两银子,都拿出来捐了。”
    “老爷……”站在言茂身边的珍娘低声道:“可是,府里只剩下两百两银子了,哪里有这么些?”
    “前几日不是还有六百两么?怎么只剩下两百两了?”言茂大惊。
    “京城居,大不易,花销太大了。”珍娘忧愁难消,轻轻道:“要不……将少主和六少进宫了,应该会有些赏赐,等他们回来,借借?”
    “不好,他们比言家更拮据,这次为了来京城,赶着私房钱为那些随行的置办了些新衣服充充场面,如今,他们就要回北方了,北方天气凉得多,就算宫里有赏赐,也得紧用在多备些厚实衣服才行,要不,从岳父铺子里预支些……”
    珍娘轻轻锁眉,万分为难,轻轻道:“老爷,上次砸了半个铺子的漆器,虽说换了这么个宅子,可是,被砸的铺子是义父的,京兆尹判陪的宅子文契却写着三少,义父已经赔大了,再去借银子,只怕……”
    珍娘含蓄的说辞,让言茂愈发为难,只得深深幽叹,道:“家道中落,愧对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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