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宋齐北魏的纷争史

第31章


刘铄固守寿阳,魏军无法攻下。
  东面的拓跋焘主力军攻占萧城后,浩浩荡荡开往彭城。坐镇彭城的刘义恭本来的任务是后方总调度,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成了敌人冲击的重点,不禁慌了手脚。彭城城中兵虽多,粮食却不够吃,不利于长期作战,历城方面的沈庆之则提出历城正好是兵少粮多,可以迎接刘义恭与另一位亲王刘骏去驻扎;太尉长史何勖则建议从水路逃往郁洲。
  刘义恭对两种意见犹豫不决,沛郡太守张畅说:“历城、郁洲这两处要是值得去,下官怎么会不赞同呢。只是城中缺粮,百姓早就想跑了,只不过城门关得严,没法走而已。一旦行动起来,大家肯定各自逃散,哪儿都到达不了。如今虽然军粮少点吧,但还没到马上就要吃完的地步。我们怎么舍安求危,如果一定要走,下官愿以死进谏!”
  旁边刘骏头脑也比较清醒,说:“叔父既任总裁,去留自非我所能干涉。我刘骏既任徐州刺史,必与此城共存亡,张长史的话说得没错。”刘义恭思来想去,也就听从两人的意见,好好防守彭城。
  拓跋焘大军压境,到了彭城脚下。彭城素来是兵将之地,防御体系十分完善。拓跋焘不急着攻城,在城外当年项羽筑造的戏马台上搭了间屋子,瞭望城内的情形。
  城内秩序井然,守兵不见惊慌之色,拓跋焘派人去探虚实,同时求取美酒与甘蔗(甘蔗产于南方,当时北方的鲜卑人很喜欢吃,所以专门去讨要一些)。刘骏听说后,就让人给魏军送去,但是说好条件,不能白给,魏军也要送特产骆驼来。
  拓跋焘慨然答应,并派尚书李孝伯去城下传话:“我们皇上说了,安北将军(指刘骏)可以来见他。我军也不攻打彭城,何苦让将士们守备如此森严!”
  刘骏也派张畅出门回话:“安北将军说了:‘人臣无境外之交’,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说守备森严,乃是边城之常事,只要老百姓过得开心,我们辛苦一点并无怨言。”
  两边交易了一些商品,张畅便要关上城门。李孝伯问道:“何必匆匆关上城门,拉起吊桥哪?”
  张畅笑道:“两位王爷看贵国国主营帐未起,将士疲惫。我军可是十万精兵强将,怕他们忍不住就冲出来揍你们,所以关上城门。等你们休息够了,再到战场上一赌输赢吧!”
  拓跋焘见两个人在城下说话,心中痒痒,就派人来说:“我们皇上说了,太尉(刘义恭)和安北将军可以派人到我军中联络感情。如果诸将不能来,派个传令的人也可以啊。”
  张畅答道:“贵国国主的外貌才干,我们的使者早就通报过了。李尚书又亲自来传话,不必再劳神派人去你们那儿。”
  李孝伯见张畅谈笑自若,有些郁闷,就想打击一下宋人,说:“王玄谟才干平常,你们怎么可以让他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溃败呢?我军进入你国境以来,七百多里,你们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邹山险要,你们可以凭之与我军抗衡,结果呢,你们的守将崔邪利吓得逃到山洞里,我们的将领把他生拉硬拽才弄出来。我们皇上赐他活命,他也随军来了。”心想,让你不爽一把再说。
  张畅答道:“王玄谟只是我国的一名偏将,算不上有才干,不过让他当个前锋而已。大军没到,黄河结冰,王玄谟连夜退兵,才引起军中小小的骚乱。至于崔邪利被抓,对我国有什么影响呢?贵国国主以数十万之众才制服了一个小小的崔邪利,还好意思说出来?没错,你们是进入我国境内七百里而没遇到什么抵抗,但那是我们太尉的神算,镇军将军(即刘骏)的高招,天机不可泄露,具体的就不便讲明啦,哈哈。”(外交官的一张嘴真是厉害,死的能说成活的,输的能说成赢的,弱势的一方据理力争,的确可以挣回许多面子。)
  李孝伯又说:“我们皇上也不攻你的彭城了,他自会率领大军直捣瓜步(今江苏六合东南)。如果一切顺利,彭城用不着包围;如果打不下来,彭城得了也没用。我军将南下饮马长江去也。”
  张畅对此嗤之以鼻:“去留之计,自当你定。要是魏虏能饮马长江,那是没天理了。”
  李孝伯对张畅一连串的舌辩十分赞服,告辞时说:“长史多保重,彼此数步之遥,可惜不能握手言欢。”
  张畅答道:“阁下也好好保重,希望天下不久太平,阁下若能回到宋国,今日便是彼此相识的开始。”
  拓跋焘在外交场上终于没占到什么便宜,只好下令攻城,然而无果。如李孝伯所预言的那样,魏军绕过彭城,分兵南下,中书郎鲁秀攻广陵,拓跋那攻山阳(今江苏淮安),拓跋仁攻横江(今安徽和县东南),迅速渡过淮水,数十万骑兵向江北扑来。
 
十二 两败俱伤
  宋文帝担忧彭城的安危,让辅国将军臧质领兵一万前往增援。臧质的军队刚到淮南的盱眙,就听说拓跋焘已经渡过了淮水。宋军仓促扎营应战,被北魏燕王拓跋谭的骑兵队击溃,臧质带着七百残兵败将,丢弃辎重,投奔盱眙。
  盱眙太守沈璞是刘裕手下大将沈林子的小儿子,这个人很有远见。他接手盱眙的时间并不长,王玄谟北伐河南时,沈璞就考虑宋军一旦不测,江、淮一带首当其冲,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于是他下令修筑城堡,疏浚城河,广积粮草财物,以备战时之用,当时上至朝廷,下至他身边的幕僚,都认为他做得也太过了些。等到魏军大军杀来,别的城中守将弃城逃窜时,众人都傻了眼,才意识到他的高明之处。
  也有人劝沈璞退回建康保命,沈璞回答说:“胡虏大军要是看不上这座小城,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若是他们敢来硬攻,则必为我军所擒。请问诸位,数十万人聚在一处而不失败的战例,你们见过吗?王寻在昆阳、诸葛恪在合肥都吃了败仗,那些就是明证!”沈璞募集了两千精兵,便开始积极操办防御工事。
  臧质逃往盱眙,众将认为城里容不下臧质的军队,而且就算真能守住城池,功劳也得不到,不如对臧质采取闭门不纳的策略。沈璞摇头叹道:“胡虏铁定攻不下盱眙,我敢为诸君担保。现在想要撤退,怕也来不及了;而胡虏的残暴,则是古今未有的,他们屠掠各地百姓,大家都看得清楚,最幸运的人也不过能被带回北朝做奴婢罢了。臧质的军队也是忌惮这些的,俗话说‘同舟而济,胡(指北人)、越(指南人)同心’,我们人多些,敌人就退得快,人少了,就退得慢了,岂可为了独占功劳而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呢?”
  沈璞拍板,大开城门,接纳臧质的军队。臧质手下的将士们早就被魏军打得抬不起头了,忽然看见盱眙城防坚固,物资充足,简直像到了天堂一般,禁不住喊出万岁。臧质也是欣喜异常,下令与沈璞共守盱眙。
  拓跋焘的军队尾随来到城下。听说盱眙城中存有粮草,魏军已是迫不及待地想拿下这块肥肉。原来北魏的军队主要目的是驱赶河南的宋军,并没有携带多少粮食,南下作战靠的全是一路上的抢掠。宋国的策略也算聪明,早早地坚壁清野,魏军得不到什么吃的,正是人饥马乏,若能占据盱眙,后勤问题就不用怕了。然而盱眙比彭城更难攻,不但防御严密,而且后备充分,士气旺盛。魏军攻了一把,没能攻下,拓跋焘便留下大将韩元兴领数千士兵在城外扎营对峙,剩下的军队继续南进。
  魏军马不停蹄地到达了长江北岸的瓜步渡口,其时战士少食、战马缺水,已成强弩之末。拓跋焘不愿示弱,命令士兵们捣毁民舍,砍伐芦苇,编造小筏,宣言要称霸长江。(笑话,一条船都没带来,靠几条小筏就想称霸长江不成?其实拓跋焘这时也知道魏军已经到达了主观与客观上的极限,回师北方是早晚的事了,但又不能白来一趟,好歹也得把南朝君臣吓个半死不是?)
  南岸的建康城中蔓延着恐惧的气氛,老百姓们荷担而立,随时准备逃跑。宋国朝廷一面下达全城戒严令,一面征发丹阳范围内所有王公以下的子弟,全体服役从军,沿着江面布下防线,从采石矶一直到暨阳,绵延六七百里。太子刘劭出镇石头城,统领水军。徐湛之镇守仓城,江湛兼任领军,部署一切军事命令。(挺有意思,这两位战前喊得欢,现在就让你们也亲临前线感受一下战争的可怕之处吧!)
  为了安抚负责城防的众将,宋文帝亲自登上石头城劳军。远眺对岸魏军望不到边的阵势,心中不禁飘过一丝惆怅,没想到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竟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转过头对江湛说:“当初商议北伐时,真正赞同的人就没有几个;如今劳民伤财,让人倍感惭愧,这一切都是我的过失啊!”
  不知怎地,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父亲刘裕剑指北方、所向披靡的胜利场面,与眼前凄凉的江景形成鲜明的对照,让人伤感欲绝。他长叹一声,道:“檀道济若是在世,岂能教胡虏的军马跑到这个地方来!”旁边江湛等群臣早已羞得低下头,唯唯诺诺而已。
  宋文帝下令,谁能得到拓跋焘或者其身边王公的项上人头,就可加官晋爵,并赏赐金银财宝。他又找人到江北无人的村子里摆放毒酒,想以此毒死北魏的士兵,也不能成功。
  拓跋焘在瓜步山上搭了营帐,虎视江南。他知道滞留在此的时日已经无多,便派人送骆驼、名马,向宋国换取南方的珍奇水果,并提出和解,希望宋文帝能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孙子,而自己则把女儿嫁给武陵王刘骏(这个辈分真是够乱的,不知道拓跋焘有没有动脑子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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