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箩筐_

第31章


深深看思归一眼,“没想到却是你!”
“尽快?”思归皱眉,“既然太子认为你们连马车都不能带,那就是让你们快马加鞭赶过去的意思,你跟着我做什么?”
葛俊卿道,“我不放心,这批东西十分重要,是用来犒赏扈崂关兵士将领们的赏赐,若是没能按时运到,太子这趟南巡只怕就要无功而返了!最近金陵附近不太平,太子这边的行事安排也并非万分机密,楼定功昨晚没能截住我们定然不甘心,只怕还要想其它办法阻截,我跟着你们走两日,出了这地界再说。”
思归立时想到了她上次路遇太子时太子殿下的狼狈情形,那里离金陵也不太远,只怕是有地方势力被太子的对头收买作祟。听葛俊卿的意思这批东西果然是运去扈崂关做赏赐的,犒劳应该是个婉转说法,收买还差不多,那太子的对头自然要不遗余力地阻挠。
当下便同意了葛俊卿护送一程的想法,“那多谢了,我让车队尽量加快速度,不要耽误你太多时间。”
葛俊卿眼望前方,面无表情道,“你不必谢我,我这不过是替太子效力。”
思归命车队全速行进,十多辆马车被拉得一路吱扭作响,一口气赶到午时,才让停下打尖休息,伙计车夫们升起火来烤干粮,又去附近溪水里提了清水来饮马。
葛俊卿出门在外也是世家大少爷的气派,有侍从给铺了厚羊毛毡垫在地上,水囊里倒出水来浸湿一块雪白的手巾给他擦脸,另拿来一个小巧点的水囊,这方是喝的水。这一串动作做得十分熟练,可见是葛俊卿出行时常带着的人。
葛俊卿坐下喝了几口水,他昨晚喝了酒又中了少量迷药,总觉得胃里不大舒服,凉冰冰的水入口寡淡无味,就扔回给侍从,吩咐道,“煮点热汤来。”又道,“多煮一点。”
那侍从答应一声,伶手俐脚地从行囊中取出一个铜吊子,架在同伴已经升起的火堆上,倒进清水,水里加两块肉干,几颗香料,不一会儿就煮得香气四溢,可见这个活儿也是干熟了的。
葛俊卿自小养尊处优,吃穿用度都精细无比,在外被这样伺候着也没觉得自己太过讲究,反而还是觉得不大舒服,不过他性情沉稳,只默默忍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抱怨。
转头看见思归在地上扔了张不干不净的破毡毯,也不怕硌得慌,随意一坐,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便让侍从过去把思归请过来,往旁边让让,将坐着的厚毛皮垫子让出一大块来,“你坐这儿歇歇吧。”
思归目测他这地方要比自己那里软和舒服得多,便也不客气,谢一声就坐了下来,知道有些话葛俊卿不找她问清楚了绝不能安心,于是主动开口,“我现在的身份是金陵莫家的私生子莫思远,从小在江州五黔乡随母亲长大,后来母亲去世,才到金陵来讨生活,你以后莫要搞错说漏。”
葛俊卿沉默一会儿才道,“我昨晚一直在猜,难道你是太子一早就安排好特意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可是思来想去都觉得这——”
“这很不至于!”思归替他接上。葛家在金陵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但在太子眼中只怕也不过如此,很不至于劳神费力的干这么件事情。
思归乱没形象的往身后树干上一靠,懒洋洋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原本只是在葛府待得实在气闷了,自己想法子溜出来,扮男装做点小买卖,一来攒些私房,二来散散心。不想前些日在路上遇到了太子和元辰元大人,那两人路上遇到伏击,护卫们都被冲散了,太子还受了点伤,我就顺手帮了他们一把,太子殿下慧眼识人,问我愿不愿在他手下做事,我想着机会难得就答应了。”
葛俊卿脸颊抽搐,“闷得慌……出来散心……机会难得……就答应了?!莫思归!!!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之后我耽误了多少天功夫,就是为了找你!你是我葛家的人,怎么敢私自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
思归白他一眼,“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若继续在你那后院待下去非被闷死不可,与其闷死不如离经叛道,葛府不会因为少个少夫人就不转了,也碍不着你们什么事!”
葛俊卿低声怒道,“你是女子!”
思归从善如流,改口道,“有志者志在四方,男女都一样。”
葛俊卿斥道,“胡说!”
思归不乐意,瞪眼,“大少爷,你就用这个态度对救命恩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况且我哪里有胡说,花木兰听说过没有?我再怎么样也不能比她差阿!”
葛俊卿使劲揉揉突突直跳的额角,“花木兰代父从军是尽孝道,你这算什么?女子要三从四德,守妇道人家的规矩,你这样在外抛头露面,胡作非为实属大逆不道!这,这以后要如何在世间立足,亲眷家人要怎么办——唉——”长叹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思归却十分轻松,“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娘早就死了,爹半点没把我放在心上过,所以我也不必去管他,你只日后找个机会对外称夫人病故就是,我以后自去当我的莫思远,和你们再没一点关系,自然也累不着谁的名声。”
看葛俊卿还是满脸的不赞成就忽然凑近过去,盯着葛俊卿的眼睛沉声提醒道,“大少爷,君子一言九鼎,你立过重誓绝不会揭露我的身份,也不能做不利于我的事情,还请莫要忘记了才好!”
葛俊卿只觉思归一张黝黑的脸上神色冷厉,眼中锋芒如刀,咄咄逼人,一点没有女人的柔和样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靠,皱眉道,“你不用这样提醒我,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是不要把世事想得太过简单,花木兰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不是那么好当的!”
思归收起了凌厉神情,微微一笑,“这就不劳大少爷费心了。”揉揉肚子站起身来,“饿死了,去吃东西。”
葛俊卿本是命人多准备了一份吃的给她,但这会儿也气得不肯吭声,随思归去和她那一伙伙计车夫们吃烤得焦硬的干粮,只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深深觉得遇到的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很有些不真实感,眼神忍不住隔一会儿就要往思归身上转转。
发现她毫不娇气,跟个大男人一样,随意往块大石头上一坐,拿过干粮就啃,那粗糙干粮虽嚼着十分费力,但也大口大口吃下去,再喝一碗煮开的热水就算解决了一餐打尖之后继续全速赶路,葛俊卿听着马车吱扭吱扭的声音越来越大,忽然起了顾虑,催马赶上思归,“别走这么快了,万一马车撑不住坏了,这荒郊野外的可没处去找人来修车。”
他很是乌鸦嘴,第二日早上,果然有一辆车坏了。
一队人正走着,最前面就响起了叫停的声音,“停停!小心!后面的别往前顶了!!车坏了!”
顺平气喘吁吁地从车队最前跑过来找思归。
葛俊卿并不认识这个曾在自家二门外当过差的小厮,但顺平每次见他都十分心虚,小心侧过身,背对着不远处的葛俊卿,只面对了思归,“少爷,最前头一辆车坏了!您去看看吧。”
思归低咒一声,翻身下马,快步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挽袖子,因觉得自己这个东家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连修马车也得自己上,下面的伙计们坐享其成,每次出事都等着她来动手,工钱却不少拿,心里有些不平衡,便还要教训顺平几句,“有你们这样的吗?车坏了就叫我来修,我是东家你们是东家?使唤起我来还挺顺溜?!这趟生意跑完了谁也不许偷懒,全都给我去学学马车怎么修!”
顺平缩脖,“您聪明嘛,一看就会,我们不是偷懒是实在干不了!况且让我们上哪儿去学呢,人家的手艺只传自家人,上门去当学徒也未必肯收,就算送拜师礼收下了没有几年也不能出师。”
说话间已经来到最前头那辆出故障的马车旁,思归利落俯身钻了下去,发现还是老问题,车毂和轮子之间进了杂物卡住了,敲敲撬撬地把杂物弄出来,再顺便看看车轴,底架,车辕子,心道按现在这个走法确实对车子损耗挺大,不过也不要紧,到前面市镇找些东西来加固一下就好了。
从马车下面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好了,走吧!”
顺平和旁边的两个伙计都十分狗腿地大赞,“还是少爷厉害!”
思归一瞪眼,“夸我也没用,等到了地方就去给我学修马车,少爷我亲自来教你们!!”
一晃眼发现葛俊卿也从后面催马赶了上来,正看西洋景一样看着她,满脸诧异,“你怎么自己钻下去?”
思归用袖子抹抹脸上的灰土,“几个笨小子都不会修,我不下去怎么办。”翻身上马,“已经好了,走吧。”
葛俊卿建议,“还是慢一点走,免得车又坏。”
思归摆摆手,“不要紧,应该还撑得住,要是慢悠悠走,你跟着我们要耽搁太多时间。”
葛俊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她一眼,便没再多说话。不过一路都和思归并排走着,脸色也比昨天和缓了不少。
思归走着无聊,忽然想起一事,“世子夫人不知能不能平安离开,我们就那样把她一个女子留在酒楼里实在太不应该!”
葛俊卿淡淡道,“下药与杀胡老板之人就是她带来的。若不是她亲自带人来,我们也不能那般轻易就着了道。”
思归一惊,“她不是赵覃的夫人吗?我看太子对赵覃很是信任。”
葛俊卿哼一声,“只怕她父亲邱大人在京城已经向楼氏投诚,我们竟是没有防到他会命女儿背叛夫婿来做这种事,当真够狠,连女儿的后半世都不顾了。”
思归隐约知道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便是楼贵妃,楼氏一族仗着贵妃的庇护在京城权势熏天,看来敢和太子斗的人非楼家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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