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第56章


但自己玉洁冰清的身子若让眼前这人沾了一根手指,当真是死了都不能瞑目。眼下逃脱既然绝无可能,虽然明知自己绝非对方的敌手,却也绝不甘心就此束手就缚。当时挥动紫水晶法杖,对着托图射出了两枚风炮。
  托图连塔莫伊他们全力发出的火刀水刀都能轻易破解了,佛兰珂这两枚风炮他只当是在搔痒。连防壁也不曾张开,他挺着胸膛硬挨了两记,涎着脸孔笑道:“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呀,小美人。现在不打,待会见你就什么气力也没得了!”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逼,佛兰珂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冰冷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脏,使得她连仅存的神智都几乎要涣散了。恐惧的狂乱中她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攻击能有多少作用,竭尽全力地挥舞着紫水晶法杖保护自己,叫道:“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在那样的慌乱之中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聚集足够的攻击能量来防卫自己。法杖挥舞之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一股能量自她胸怀之间源源不绝地传送而出,顺着她双手到了法杖的底端;在她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一道无比强劲的风刀已经“嘶”的一声破空飞去!
  佛兰珂有多少能耐托图清楚得很,对这道风刀之来完全淬不及防;仓促间身于向后一仰,却没能全然避了过去,只觉得胸口上一阵剧痛,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站稳了身子一瞧,皮破肉绽,殷蓝色的液体自伤处汨汨流出。他伸手沾了沾那液体放到口中去舔了一舔,脸上杀气突然大盛,呸了一声,说道:“臭丫头,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捏了一个手诀,两三记风炮连环击出!
  这风炮的速度和劲道可比佛兰珂原先所发要快上好几倍,也重上好几倍;只一刹那便已击破佛兰珂为自己所张的结界,将她举起来挡在身前的紫水晶法杖击得粉碎!佛兰珂一声唉呀还没来得及叫出,第二个风炮又已追到,在她胸前炸开。佛兰珂胸口如遭巨杵,被震得向后飞出了好几公尺去,口中鲜血狂喷。还不曾站稳身子,第三颗风炮又已追到,再一次在她胸口炸开!
  接连挨了三记重击,佛兰珂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前瘫跌下去,正正地倒进托图怀里。在四肢百骸皆欲碎裂的剧痛之中,她昏糊的神智还依稀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衣杉正在片片碎裂,耳际传来了托图得意而淫秽的笑声。
  不,不可以!佛兰珂沉重地喘息,狂乱地挣扎着还想试着去阻止对方。但她的挣扎那样无力,双手所及的地方也没有半点可用的武器;挣扎中真能知觉到的,只有自己一寸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以及……扣牢在小臂之上的镯子。
  镯子?镯子!娃蒂送她的镯子!那一线光明射进了她逐渐晕沉的脑海,就如同朝阳划破了夜空。即使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即使不知道娃蒂就算听到了能够做些什么,她绝望的心灵仍然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带若狂喷的鲜血喊了出来:“娃蒂!”拼死命地握住了那只镯子,她的喊声脆弱,沙哑,凄厉欲绝:“娃蒂,救我!”
  托图嘿嘿邪笑,说道:“叫娃蒂有什么用?火妖精王如果居然真的到了这里,我连她也一起做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闪电突然间贯地穿天地劈了下来,正落在他二人身侧不过十余公尺之处。强烈的闪光惊得托图抬眼瞧去,却见电光中闪出了一条娇小的人影!他还没来得及吃惊,对方的杀气已经盈满了眉睫。那浑圆的手臂朝天一指,另一道闪电立时不由分说地劈将下来,毫不迟疑地对着托图当头打落。变起仓促,托图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立时让那道落雷打成了焦炭!
  从握着手镯呼救开始,到托图被击成焦木为止,全部过程一共只不过是三五秒钟的事。佛兰珂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托图已经自她身上滚了下去,整截身体一面缩小,一面冒烟。惊魂甫定之余她大口喘息,勉强扭转头颅朝身子左恻瞧去,而后露出了一丝虽然虚弱,却极度安心的笑容来。
  “……娃蒂,”她失色的口唇微微放动,在另一股鲜血涌向喉头之前微弱地吐出了这个亲爱的名字:“谢天谢地你来了……”
  “佛兰珂!”娃蒂惊喊,扑上前来死命抱住她晕死过去了的身躯:“佛兰珂,振作一点!佛兰珂!”
  眼见佛兰珂虽然晕迷不醒,鲜血却依然不住地自她日角流出,娃蒂只慌得手足无措。妖精族对医疗魔法从来一无所知,自身的能量再怎么庞大,对这样的重伤也依然束手无策。她手忙脚乱地替佛兰珂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衫,将散乱一旁的荷包、绣囊和手巾胡乱拾将起来。将那巾子拾在手中的时候,心中微微地觉着有些奇怪:“这种淡蓝颜色倒跟赛拉飞尔哥哥的头发一模一样,漂亮得紧。可巾子中间怎么会有一个洞的?”顺手将巾子扎进佛兰珂腰间。心想佛兰珂是索摩族人,绝无可能带着她施展瞬间移动;若抱着她跑回家去呢,这个地方离家少说也有百来公里的距离,跑得快了不知道她承受得住多强的结界,跑得慢了又怕她提不到地头,一时间心乱如麻,喊道:“艾诺维、费妮丝雅,你们快来帮我呀!”
  只听得哗啦两声响,两个人自深水的河面上钻了出来。水封印解开之后,长老以上的水妖精能够借用任何足以游泳的水域进行瞬间移动,那时还没有任何索摩族人知道。费妮丝雅一手挽着艾诺维,快步来到娃蒂身边,柔声道:“怎么了?这姑娘怎会伤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呀。这个咱们稍后再研究好吗?”娃蒂紧紧地抱着佛兰珂,声音微微地发着颤:“艾诺维,想想办法!我怕她撑不下去了!”
  艾诺维在佛兰珂身畔蹲了下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说道:“我也不会医疗魔法,这个只怕帮不上忙。”娃蒂心慌意乱,眼看着鲜血不住自佛兰珂口角涌出,只急得眼睛里浪花乱转,道:“那,那,那怎么办?”费妮丝雅略作沉吟,说道:“我族的生命之泉应该可以补充她的生命能量,使她不致于耗竭而死。只要不死,她的身体应该可以慢慢地自行修复才是。”娃蒂大喜过望,说道:“那太好了,太好了!佛兰珂很坚强,一定不会有事的!”费妮丝雅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深水之中,皓玉一样的手臂滑入水间,柔声说道:“本族的圣水啊,应我的呼唤到这里来,到费妮丝雅的手中来……”
  娃蒂摒息静气地看着,很骇怕佛兰珂在任何一秒钟内都可能绝了气息。费妮丝雅从水面上直起了腰杆、捧着个透明的圆球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真是由衷地吐了一口大气。水妖精王也知道事态紧急,捧出那圆球之后毫不停歇,风一般地滑行了过来,将那水球的开口凑向了佛兰珂口边。一股子金黄颜色的液体柔柔地浇灌了下去。
  本来佛兰珂伤到这步田地,体内鲜血又不住自口中涌出,是没有可能吞咽任何东西了。但那生命之泉在费妮丝雅手中竟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不劳佛兰珂费上半点气力,便自顾自地奔入了她的体内。只消片刻工夫,那惨白得泛了青的脸上便微微地透出了一点血色,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出来的呼吸也稍稍地加强了。
  到了这个地步,娃蒂悬得老高的心才稍稍地放了下来。伸出手来擦了擦眼泪,她哽噎着笑道:“可吓死我了!谢谢,费妮丝雅,谢谢!”费妮丝雅脸色沉重,说道:“别急着道谢,娃蒂,她这伤……”顿了一顿,说道:“我们先带她回去罢。她这伤有得拖呢。”
  费妮丝雅的话没有说错。回到他们在翠岭山隐居的木屋之后,佛兰珂依然不住地咯血,竟没半些减缓的迹象。娃蒂守在病床旁边,每隔半个时辰便灌她几口生命之泉。整整两天两夜,佛兰珂昏昏沉沉,偶有醒转的时分,都支持不到几分钟便又晕去。”直到第三天中午时分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见到她眼皮子终于睁开,涣散的眸光渐渐有了焦点,娃蒂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又哭又笑,说道:“佛兰珂,佛兰珂,你听得见我吗?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佛兰珂这几日来虽然一直昏昏沉沉,但依稀知道是娃蒂一直伴着自己,见她波光盈睫,握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发颤,心下好生感激,还没来得说话,又是两口血呕了出来。娃蒂手忙脚乱,抓过一方巾子来为她擦拭,哭道:“你,你,伤成这样!怎么不早些叫我嘛!没的受这种罪!”
  佛兰珂微微一笑,说道:“事情来得太快,一时间竟是忘了。对不住,让你担心……”说到这个地方,气若游丝,再也接不下去,只得闭上眼睛休息。她不想说明,也没有气力说明的是:她自得娃蒂赠送了那只手镯,很知道只要找得到娃蒂,便能找到艾诺维;则风尘仆仆地追索那两名喀尔提,便完全没有了必要。但那样一来,即使当初她要求“随时与你联络一时并非有意,也成了她在利用娃蒂的友情了。因此旅途中虽有险艰,也有些她真想找娃蒂聊上一聊的时刻,却总被她自己刻意压下,存心忘记自己拥有这只镯子。以致于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竟险些没能派上用场。只不过经此一来,自己身遭大险也便罢了,连塔莫伊、霍尔拿他们也……身当大难的时候她没有闲暇去思量,直到此刻,同伴们死难的伤痛才猛可里袭上心来。佛兰珂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两行泪水自她紧闭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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