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第70章


放心罢,我老婆子可没那么不开通。你们尽管说你们的去,别当我在场啊。”紧挽着索朗陀耶手臂,挨着他坐了下来。
  其实除了四名法王之外,他们带来的十几名随从再加上留在自助台的工作人员,伙在一起吃饭的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十个,索朗陀耶就算想和佛兰珂说点什么,也不能不稍作避忌,何况他此刻根本半点这种意图也没有?佛兰珂坐在父亲身旁,跟索朗陀耶隔了少说也有三四个位子。整顿饭见他谈笑从容,就是不曾往自己这边扫上半眼,不知道为了什么,一颗心愈沉愈低。一顿饭食不知味,浑没注意到凡锐利的眸光往自己瞄了好几回。
  感知到这对年轻人之间奇特的气氛,凡微微地皱了皱眉:“难道我想错了么?可他们两个的状况这等不寻常…… ,除了封印之外,目前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爱情这个东西了。宫庭里那些侍女护卫闹得鸡飞狗跳,没有谁知道该当怎么办。幸喜我已经不年轻了。上个月莉恩才来我这里哭,说她的心上人不要她了……”
  想到这个地方,她心神突然一阵恍忽;心扉深处有一缕尘封已久的记忆含含糊糊地闪了一闪,唤起的是什么样的情感却又说不真切。她微微蹙起双眉,不知道为了什么,隐隐觉得这缕回忆十分紧要,却偏偏远得难以捉摸。怔怔地出了老半天的神,才惊觉到斜对面有一对淡蓝颜色的眼眸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凡悚然一惊,脸颊上不期然一阵发热,低下头去切了一块牛肉送进口中,心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般直兀兀地瞪着人瞧,那有半些法王的样子?”又想:“可真奇怪,怎么老觉得这人自己是见过的?”
  她却不知那眸色淡蓝的蓝衣人札南威和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一餐饭中频频朝凡望去,心下好生疑惑:“月领地的当代女主我几时见过了,怎么觉得这等眼熟?”碍着一大群人在旁,多所不便,打定主意:一吃过饭便找她说话去。
  却是一顿饭吃到结束,索朗陀耶杵在原地不肯起身,畅谈封印解后他所经历的各种见闻;梅可听得入神,频频追问,对他遇到锯齿蛟一节尤其问得详细。索朗陀耶既不起身,凡自然也不会起身了。札南威不得其便,只在心里嘀咕:“这小子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这般嘴碎起来?”
  一直聊到下午三点,迎宾人员前来催促,说是祭典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始,其他几位法王半个钟头前便已自系舟台出发了。索朗陀耶站起身来,挽住母亲手臂,笑道:“母亲大人的风毯,不介意多搭儿子一个吧?”索朗陀耶自从过了少年时期,从未如今天这般的亲近自己,只喜得凡眉开眼笑,焉有不答应之理?
  佛兰珂随着父亲坐上风毯,神思不属,一路上沉默异常。坦多玛虽然瞧出不对,但对这种他自己半点概念也没有的事,就想问也无从问起,指点着双环湖上五颜六色的浮舟,说道:“热闹哩,丫头。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妖精祭典,开心些。瞧,赛拉飞尔和莫里蒙都在那边,还有……咦?”佛兰珂微微一怔,道:“怎么了?”
  坦多玛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想不到连日帝都来了!”一面说,一面将风毯降了下去。
  佛兰珂心情虽然恶劣,但听说日帝皇都居然也到了此地来,忍不住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却见二十四艘浮舟围成了一个矩阵,中央搭了一个二十公尺见方的浮合。浮台上粗粗算去总有二十来个人,各自寒喧问候,热闹之极。法王们她个个认得,大祭司可就未必了。单单左手边上最远的那艘浮舟上头,虚空盘坐着一名英俊的金发少年。一身淡黄的衣杉便如同早春的阳光相似。漆黑的眸子偶然往这边看上一眼两眼,不像是感兴趣,可也不像是不感兴趣。满脸都是精灵古怪的神气。
  佛兰珂甚是吃惊,心想:“那就是日帝皇都么?这么年轻?”又想:“他以前可不知见过日帝没有?”回过头来,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索朗陀耶。
  她在这里看人,可没料到别人也在看她。刚刚踏上浮台,一个人大跨步走到眼前,道:“佛兰珂小姐,本座有些事情请教。”正是水法王塞当。
  佛兰珂见他脸容严肃,口气冷峻,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父亲一眼。见坦多玛对着自己稳稳地点了点头,才说:“陛下有事尽管吩咐。”
  塞当双目微微眯起,说道:“听说你能随时和娃蒂陛下联络,这事是真的么?”佛兰珂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才是;但想到自己受伤之事闹得人尽皆知,自己性命是娃蒂所救,亦是人尽皆知,既没有必要隐瞒,事实上也不可能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
  塞当双目眯得更紧,说道:“娃蒂现下和那传承者艾诺维在一起,你自然也是知道了?”
  佛兰珂脑子里轰的一响,蓦然知道了塞当意欲为何;一手按着胸口,竟是说不出话来。塞当厉声道:“全呼荷世界包括令尊在内,几个月来上天下地,全在搜索艾诺维的行踪,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你既然有了这样的方便法门,何以一直隐瞒不说?”
  佛兰珂惊惶失措,回过头去看了父亲一眼。坦多玛一手扶上了她的肩头,紧紧地握了一握。佛兰珂勇气大增,挺了挺胸膛,抗声道:“娃蒂是我的朋友。她允许我随时和她联络,是朋友的义气;追寻喀尔提一事大家各凭本事罢了,怎能教佛兰珂出卖朋友?”
  塞雷悖然大怒,双目直视着坦多玛,厉声道:“只计小义,不顾大局,置天下流离失所之人于何地?坦多玛,你是这样教导女儿的么?”
  坦多玛怒意上脸,银月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尚未开口说话,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道:“佛兰珂姑娘须不是你,没有必要给她扣上这么大的帽子罢?义士高人,难道不是咱们呼荷世界素所推重?她为了全义几乎赔上自己性命,这样的高情深致,天底下有几个人做得出来?你拿不同的价值判断来深责于她,不公不正,在下万万不能苟同!”说话的正是索朗陀耶。
  佛兰珂料不到他居然会挺身出来为自己辩护,又是欢喜,又是辛酸,痴痴地瞧着他挺拔的身影,塞当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便没半个字听进耳朵里去。却见索朗陀耶身侧的雷富而跨步而出,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娃蒂毕竟是妖精界的王。佛兰珂如果真的‘背弃小义,顾全大局’,岂不摆明了跟妖精界过不去?封印一事未必得到解决,两族之间反倒产生嫌隙,岂不是未蒙其利,先受其害?”
  塞当怒气稍平,悻悻然道:“话虽如此,也不能放着这么一条捷径不去管它?不然这样吧。先让佛兰珂跟娃蒂联络,大家面对面商议出一个办法来,各位应该没有话说了?”
  雷富尔摸着胡子,点头不语;凡与衣吉贝莉亦露出了赞同的神色,齐齐望向佛兰珂。佛兰珂眼见腹背受敌,瞧瞧父亲又瞧瞧索朗陀耶,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朗陀耶怒道:“自己没有本事找出艾诺维的下落,却在这里振振有辞地逼迫一个弱质女子,岂是大丈夫所当为?”塞当豁然瞧向索朗陀耶,森然道:“执泥于游侠逸士的黄口小儿,岂足以共谈天下大事?”一群人越说越僵,浑没注意到天色已然很暗了;水上船上,一盏接一盏的亮起了许多夜光贝制成的自明灯。小妖精成群结队地拥了过来。
  赛拉飞尔眉峰微蹙,朝地妖精王莫里蒙说道:“你瞧这下子怎么是好?劝架这码子事我可不大在行。”莫里蒙瞧了日帝皇都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放心罢,皇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场架肯定打不起来。我拿三个马蹄铁跟你赌,怎么样?”
  赛拉飞尔啼笑皆非,说道:“若是我的风之竖琴还在就好了。用它弹上几支宁静的曲子,保管谁也吵不起来。”莫里蒙将信将疑,抬眼瞧了瞧天色,道:“依我说,还不如干脆下场大雨有用一点。再怎么样的火气,”
  一句话才说了一半,半空里霹雳一声,斗然间下起鸽蛋大小的冰雹来!
  众人哗然惊叫,忙不迭避到浮舟上头。船顶的帆布篷子被打得咚咚作响,湖面上敲击声此起彼落。昏暗的天色底下只听得潮声哗然拥起,一个大浪自圣地内部涌了出来,直直地冲上了祭台!
  众人双眼圆睁,摒息静气,全神贯注地盯着祭台。只见大浪退去之后,祭台中央赫然多了一条美人鱼!夜色中浑看不清她一头海波般散开的长发是什么颜色,只见她双手按地,仰起了上半截身子,张口发出了一串慑人心魄的狂啸。声质虽然优美,那啸声却凄厉绵长、沧凉无尽,在大雨般的落雹中送将出去,竟像是来自最黑暗的海洋。赛拉飞尔毛骨耸然,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身旁的地妖精王。
  “西丝莉?”他低语,眸光未曾有一刻离开过那个美人鱼的脸庞:“莫里蒙,那是西丝莉,没有错吧?”  第七封印第 4 卷第七话 暗妖精作者:纳兰真莫里蒙反手握紧了赛拉飞尔,还未来得及说话,祭台前方几声水响,五名水长老齐齐冒出了水面。西丝莉身子一僵,凄厉的歌声蓦地里中绝——在密如骤雨的冰雹里,她缓缓地转下了本来仰望着天空的脸庞,绷紧的身体伏踞如豹,警觉地瞪视着眼前的五名水长老。冰雹的寒光在黑夜里渐渐消歇,敲击水面的声响由密而疏。大约经历了一刻钟或者是更久,终于全然地沉静了下去。在旁观众人摒息静气的当儿,浪花斗然间自祭台前涌起,将好几个小妖精直直地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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