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

第147章


派垂安咦了一声,说道:“我记得你本来是问我为何不先掐死他的嘛?如何这等善变了起来?”索朗陀耶知道再跟他缠下去没完没了,在佛兰珂脸颊上亲了一记,说道:“别理这个臭小子。他眼红,他嫉妒。”本来只是想借机气气派垂安,顺便撇开话题,但双唇碰触到她柔细芳香的肌肤,心神不由自主地一荡,几个时辰之前在湖边缱绻的记忆浮上了心头,情不自禁地将她越抱越紧,轻啄细吻,流连不去。
  派垂安老大无趣。虽然有心再想闹他,但也知道此时再来胡闹必然挨打,翻着白眼坐到了一旁。但佛兰珂当着派垂安的面,哪有可能跟索朗陀耶这样纠缠不已?更休说稍远一些、还坐着为他们开来小空舟的塔莫伊和狄凡夏了。轻轻地举起手来挡在他的唇上,低声说道:“别闹了,索尔,好多人在看呢。”
  索朗陀耶老大不情愿地住了手,慢慢地扶着她坐正了身子。耳中听得艾诺维从头开始、又唱起了方才那支歌,微微皱眉,说道:“虽然说这是以歌当哭!伊利恩听他唱了这么半天却没半些反应,我看他是横了心肠、说什么都不让艾诺维去解月封印的了。”派垂安哼了一声,说道:“这么长的时光里,这码子事他必然已经千恩万想。如若想得开,早在日封印解开之时他就应该出现在上隆平台的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若是儿子唱上两支歌就能教他改变心意,嘿嘿,大家伙儿也不用多伤脑筋啦,跟着一起唱歌罢。”索朗陀耶吐息沉重,说道:“老师大去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日之喀尔提真的缺席,那就证实了我们对他身份的猜测没有误差。若然如此,事情可就不大妙了……”派垂安翻了翻眼睛,说道:“这不是废话吗?月封印眼看着解它不开,怎么妙得起来?”索朗陀耶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止是这样。”
  派垂安低声咕哝,自言自语地道:“他妈的。这个老怪怎么每次都想得那么多?难道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听来虽是抱怨,却掩不住语气中的佩服之意。佛兰珂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还不止是这样’?”
  索朗陀耶双眉深锁,一言不发。派垂安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也用点脑袋嘛。试想想看:一万八千年对着一个不能跟自己说话、也不能跟自己互动的老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不管本来有多爱,当怎么守候都只有绝望、怎么等待都只是徒劳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要释放她、也释放自己吗?不管怎么说,他老兄可都是平伏了邪王西凡顿之乱的勇者,绝不可能会这样浅薄……”佛兰珂脑子里微微一晕,低声说道:“意思是……意思是他之所以不肯让艾诺维去解月封印,也是认定了……魔王……”索朗陀耶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别再说了!这只是伊利恩自己的认定,”派垂安粉了个苦瓜脸,说道:“也许真的只是他阁下自己的认定。问题是他只要认了死扣,这场大架只怕就非打不可。”狄凡夏两人坐得虽然稍远,对这等紧要的谈话可是听得一字不漏;听到这个地方,再也忍耐不住,插口问道:“小人有一事不能明白:喀尔提不是圣法王的能量造就出来、为开启封印作指标的么,为什么这位伊利恩却………”派垂安翻了翻白眼,说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不用脑袋的?刚刚不是说了老半天了么?伊利恩的能量,本来至少是艾诺维的七成?艾诺维那小子在封完六个封印之后,虽然还保留了少说三分之一的力量,准备造就第七个封印,却被他老爹打成了重伤;在这种情况底下他再也没有办法完成第七个封印,只好把剩余的全部力量散放出来、造成了六组喀尔提。我且问你:三分之一弱的六分之一,和十成里的七成相比,比不比得过?控制不控制得住?你要伊利恩乖乖地服从‘引领传承者’的吩咐,以及什么‘能量回归’的制约,那不是笑话吗?哇哈哈哈!”
  索朗陀耶和佛兰珂听到这个地方,本有的疑惑终于全然地解了开来:既然下完封印之后艾诺维已是强弩之末,会伤在伊利息手中自然丝毫不足为奇。想到他当年在九死一生之际,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逃到了咒禁谷,却还对这整个世界的安危念兹在兹,佛兰珂身子一阵轻颤,两行清泪滑下了面颊。索朗陀耶拥紧了她的肩膀,几个人不约而同、一齐往那大洞里瞧去,心里头止不住地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伊利恩既然说什么都不肯退让,艾诺维……”
  艾诺维的声音便在这时候淡淡地传了过来,说道:“大家伙儿都该饿了吧?塔莫伊和狄凡夏两个回神官堰去,整理一些吃食过来。身上没有气力,怎能打仗?”索朗陀耶见他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便已回复了正常,决断下得如此果决,着实是难以思量。瞧了艾诺维两眼,情不自禁、又朝那大洞之中望去。
  要知道索朗陀耶对伊利恩所抱持的,实是一份人所难知的情感。自幼失估的他,由于身边一直缺乏足供尊仰的男性存在,无形中便对父亲有着比常人更深浓的向往,以及更严格的要求。怀默尔虽然深得他的尊敬与信赖,但年龄的差异太大,至多只能当他是祖父罢了。以是当他十九岁那年、在禁镜城外为伊利恩所救之后,几日几夜的相处之间,无形之中,已然将自己心目中的父亲形像重叠到了对方身上。其后虽然入主禁镜城,在神官堰见到了札南威,但这位生身之父由于刻意遗忘了前尘往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妻头,让他在情感上受到了相当大的挫伤,伊利恩在他心中的份位,就越发的牢不可破了。想到这一仗打下来的结果,伊利恩所守护的、以及所珍视的,只怕都不复能够存在了,心中矛盾至极。
  艾诺维自然不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只当他担心封印无法顺利解开,淡淡地道:“你放心。他这回再要想阻止我,可没那么容易了。”索朗陀耶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你有十成的把握么?不是说他那个法诀是无敌的?”艾诺维笑嘴角往上弯起,勾出了一丝全无笑意的笑容,说道:“法诀本身是无敌的,使用它的人却并不是没有弱点的。只是我需要协助——”索朗陀耶胸中一紧,说道:“协助?”
  以他的性格而言,就算是单人只剑、面对着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上一下眉头。但想到要与伊利恩对阵,却是情不自禁地心下踌躇。艾诺维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有派垂安帮我,其实也便够了,”索朗陀耶胸中一股怒气窜了上来,冷冷地道:“原来在下的性命道等宝贵,居然承合下多方厚爱,只差没拿张棉被包将起来。”艾诺维纵声大笑,说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先别忙着吵架成不成?我自己过去的习惯,即将成婚的战士,总不免要摆在第二顺位;但目前实在没得选择,也只好劳驾你了。”转头瞧向了佛兰珂,脸上神情转得极是郑重,说道:“不用担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他伤到我任何一个朋友。”
  索朗陀耶胸中一痛,伸出手去搭住了他的臂膀,问道:“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艾诺维眼眸深处露出了一丝温暖之意,缓缓地说:“首先,你把护命绦从额头上解将下来,扎到衣衫遮蔽的地方去……”
  谈论之间,狄凡夏两人带着两大篮子食物回来了。神官们拿了一篮半去,艾诺维几个分了剩下的小半篮。废墟左近燃起了三堆营火,星空下显得极是凄凉。狄、塔二人听得作战计划之中全无自己两人的份,极是哀怨,抗议道:“传承者,小人的身手,跟您几位自然是比都不能比的了,但好歹也能起一点牵掣的作用罢?是不是请您……”艾诺维微微摇头,说道:“不成。你们不知道时轮镇光大法的厉害。没注意到我连费姬都给留下了么?错非是拥有不死之身的战士,下去了也只是制造累赘而已。给牵掣到的人不是他,反是我了。”语音虽然平淡,语意却是严峻至极。狄塔二人自与他相识以来,从不曾见他说过这样的重话,心神震动,全不敢再多开口。
  艾诺维抬起眼来,瞧向了天边的紫月,嘴角微微抽紧,忽然间仰起头来,将手边的小半瓶酒全倒入了口中。瓶子一抛,站起身来,说道:“走罢。”大步朝前行去,头也不回,直来到大洞之前,甚至不曾多看费妮丝雅一眼。
  索朗陀耶胸中一紧,偏过脸去瞧了瞧佛兰珂,低下头去、在她樱唇上亲了一记。这才转过身去,追上了艾诺维。那银发的青年以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凝望着洞里,洞口一层隐隐涨了上来的银光。听得索朗陀耶走近了身侧,艾诺维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我这半天都没再唱歌,他心中想必已经有数,才会让月封印的光源饱涨到了最大的限度——”微微点头,眼眸中露出了无比刚毅、无比锐利的神色。似乎横在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仅止是纯粹的敌人。索朗陀耶胸中一凛,忍不住问道:“你,不会伤了他吧?”
  艾诺维嘴角往上弯起,再度露出了那个不带任何笑意的笑容来,却并不曾回答索朗陀耶的问话,高高地举起了右手,说道:“散开!”在索朗陀耶和派垂安各自奔开之后,他手臂往下一放,三个人从三个定点、同时间往里一跳!
  这月浴湖下沉到了地底,深有二十余丈;除了艾诺维之外,派垂安和索朗陀耶都是使用风魔法坠了下去。才刚刚坠到半途,便见得艾诺维身子一僵,整个人冻在了空中。这个部分他自己其实早已料到:父亲当先要对付的人必是自已。索朗陀耶早有准备,鞭风索立时往艾诺维身前一指,一股子强大的疾风结界直奔艾诺维胸前,堪堪为他挡掉了一枚强大的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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