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

第49章


    老板见姜词犹豫,继续劝道:“金花你穿这个好漂亮的,我们衣服全是自己手工做的,批发价,不贵的。”
    秦朕深深吸了口烟,“穿着吧,我送你。”
    老板心花怒放,“那我把你原来的衣服装起来。”
    姜词摇头,“不了,不适合我。”她伸手将老板一拦,进了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回去路上,秦朕问她为什么不要这衣服。
    姜词靠着椅背,怀里抱着一只抱枕,“我又不会一辈子待在大理,我得攒钱。”
    秦朕看她一眼,“都说了钱我出,就当送给你。”
    “你有钱还不如先把这破车换了,”姜词神色平淡,“……我不习惯欠别人人情。”
    秦朕笑了一声,“你攒钱打算去哪儿?”
    姜词偏头想了想,“帝都吧。”
    秦朕“嗯”了一声,不知所谓,再没开口。
    晚上客栈酒吧依然热闹,姜词待在房里看了会儿书,出去溜达,恰好看见秦朕被起哄着推上了舞台,有人往他手里塞了把吉他。
    姜词倒是没想到秦朕还会弹吉他,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
    秦朕在凳子上坐着,抱着吉他调整姿势,扫了几下弦,清了清嗓:“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是思念的忧伤……”
    他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了人群最后的姜词。
    黑发如墨,灯光下她的眼睛安静幽深。
    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
    崇城的冬天来得很快,圣诞节即将来临之时,梁景行得知谈夏要回国。这半年,他已经被谈夏打太极的本事搞得心力交瘁。找她谈过数次,她只推托回来再说。最近一次通话,谈夏定了归国日期,提出接机的要求。
    梁景行在出口等了半小时,便看见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迎面走来,朝他招了招手,“梁老师!”
    梁景行神情疏淡,等谈夏到了跟前,将她箱子拎进后备箱,顺道拉开了后座车门。
    谈夏却是视若无睹,径直上了副驾驶。
    梁景行发动车子,也不看她,“系上安全带。”
    驶出十多分钟,梁景行一言不发。谈夏捏着手机,运指如飞,忽笑了一声,语气似是玩笑,“梁老师,您这可不是诚心谈生意的态度。”
    “谈小姐,平心而论,真正毫无诚意的人恐怕不是我。”
    谈夏笑了,“您也是商人,怎么会不知道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道理。”
    “你想要多少钱?”
    谈夏歪头看他一眼,“我不敢妄自估价,这得看这画的作者在您心目中值多少钱。”
    梁景行眉目沉肃,没有答话。
    谈夏暂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笑说:“姜明远出事之后,我爸气得差点烧了那幅画。我也是学画画的,觉得画本身还是不错,毁掉也是可惜,就找我爸要了过来——所以,您现在还能看见这幅画,有我一半的功劳。冲着这一点,您请我吃顿晚饭不过分吧?”
    梁景行却是懒得再与她周旋,“你直接报个价。”
    谈夏笑了,也不在意梁景行的拒绝,“钱对您来说远不是问题。我爸是做房地产的,这几年正往文化产业转轨,您在这方面既有人脉又有资源,我爸有意向跟您合作。”
    “原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不是,”谈夏摇头,似笑非笑,“我真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没办法,退而求其次,顺手帮我爸一把。”
    梁景行目光沉沉,“谈小姐,我并不是非得要这幅画。”
    谈夏耸了耸肩,“我不在乎,反正什么时候您跟我爸的合作走上正轨,我就什么时候把画给您。您不要也没别的人要了,挂着闹心,只好一斧头劈了当柴烧。”
    梁景行无声叹了口气,这年头的小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好对付。
    梁景行将谈夏送回谈宅,回程路上给许尽欢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讲清此事。
    许尽欢笑不可遏,“从天而降的风流债,你这人怎么尽招惹凶悍的萝.莉。”
    梁景行哪还有心思与她开玩笑。
    “谈辉这人风评不好,你别冒险跟他合作。梁景行,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
    梁景行没吭声。
    “姜词本人都不一定在意,你真没必要把自己的事业搭进去。别折腾了,姓谈的小姑娘不就是仗着你想要才有恃无恐吗?”
    挂断电话,梁景行靠边停了车,静静坐着,突然很想抽烟——可他已经戒了大半年,早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日子。
    外面刮着风,头顶凤凰花树的枝桠被吹断一截,“啪”一下砸在车头上。
    思绪被打断,他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就想到去年有个晚上,姜词坐在车头上,晃荡着两条腿,笑吟吟地喊他“梁老师”。
 第46章 群青色(05)
    ·
    临近年关,公司里自发掀起了年终清扫的热潮。刘原也受了感染,这天下班之后留在办公室帮梁景行整理文件。
    信函、合同、公文……刘原分门别类一样一样地筛拣。
    梁景行也在整理电子邮件,问刘原:“你婚期定了吗?”
    刘原将废弃的文件扔进一个专门的瓦楞盒里,“定了,三月十八号。”
    梁景行几分怔忡,直到这时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已快到一年。一月姜词满二十,而三月,他也要满三十二。
    刘原丝毫没觉察,手里动作没停,继续讲关于婚礼的细节,婚纱、戒指、请柬样式等等等等,“……等结了婚,我跟我哥一起凑钱,在县里给我爸妈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县里医疗条件好……”刘原话音一顿,拿起躺在纸箱里一个未拆封的快件,“梁哥,这个你还要吗?”
    梁景行回神,往他手里看了一眼,“什么?”
    刘原翻开背面的快递单,“唔……我看看,帝都朝阳区……姜……”刘原瞪大眼睛,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姜小姐寄的!”
    话音刚落,梁景行已从椅上弹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快件,几下拆开。
    然而里面除了一张素描纸,再无其他。
    梁景行深吸一口气,将素描纸展开。一株桃花,一旁写着两句诗:“入目皆茜色,君可同此心?”角落潦草落了一个“词”字,日期是……前年的三月九日。
    刘原盯着梁景行,却见他脸上惊喜之色渐渐消失,眉间只余一股沉郁之气,不由开口问道:“梁哥,姜小姐说什么了?”
    梁景行按了按眉心,将画倒扣在桌上,声音沙哑,“前年的。”
    那时候,她将一枚红宝石的耳钉放进他掌中,笑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份礼物,过几天还有另外一份。”
    然而后来他回崇城之后,文件堆积如山,只让刘原整理出了商业函和发过通知的快件,阴差阳错,最终漏了这一封。
    她远比他勇敢,早将一颗冰心投掷于玉壶,殷切问他:“君可同此心?”
    或者更早,早在那晚他们坐在破破烂烂的长椅上,她问他知不知道以前云南有一种烟,叫做“茶花”。
    “我出去一趟。”梁景行捞起了一旁的外套和钥匙,快步走出办公室。
    车停在霞王洞路,梁景行穿上外套,双手插.进衣袋,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走去姜词家里。姜词走时没留钥匙,梁景行怕以后进不去,索性换了锁。但换锁之后,他一次都没去过。
    里面原封不动,就连他的西装和姜词的几件衣服也依然挂在窗前,早就晾干了,积了一层灰。
    冬天天黑得早,屋里暗沉沉的,一股久无人居的尘埃气息。梁景行开了灯,在床板上坐下。被他扯掉的布帘一半塌在床板上,积了一层絮状的尘埃。梁景行看了一眼,站起身拎起布帘抖了抖,仍旧按原样给她挂回去,然后去浴室洗手。
    洗手台上还放着没用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拧开水龙头,一股铁锈味,放了一会儿水才清澈。
    梁景行洗完手,投了块抹布,挽起衣袖,走回卧室清理书桌和架子上的灰。
    他拉开抽屉,里面装着些橡皮、发圈、胸针、明信片之类的东西,都是些女孩爱收集的小玩意儿。
    抽屉深处,他发现了一本相簿。
    梁景行陡然意识到,他竟然没有一张姜词的照片。
    呼吸一滞,心口闷痛。
    他坐了下来,将相簿翻开。
    第一张照片塑封上写着一行字,“摄于百日”,照片里胖嘟嘟的一个肉团子,五官挤作一堆,压根看不出现在这样清丽的模样。再往后翻,是周岁照片,穿着粉色单衣,手里拿着串香蕉,盯着镜头,表情十分的不高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