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

第62章


    姜词忙问:“他说什么了?”
    张语诺摇头,“我在外面,没听清楚。”
    “那……我能进去问问张叔叔吗?”
    张语诺轻咬着唇,摇了摇头,“恐怕不方便。”
    姜词垂下目光,静站片刻,“……那打扰你了。”
    张语诺神情黯然,将姜词送到了门口。
    姜词顿住脚步,手攥着包,张口数次,最终什么也没说。
    出门之后,她走得很快。烈日暴晒肌肤,头发一阵阵发麻。
    刚到小区门口,前面忽拐过来一辆宝马,姜词扫了一眼,一愣,副驾驶上分明坐着刘亚芬。
    她赶紧转身往反方向走,然而刘亚芬显然已经看到了她。车子疾驰而来,在她身边一个急刹。刘亚芬钻出车门,快走几步拉住了姜词手臂,“你来干什么?!”
    姜词心里一慌,却也不敢撒谎,“我过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还嫌把我们害得不够惨是吧?”
    她身上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混合了汗液的味道,经烈日一照,越发难闻,只往鼻子里冲。姜词胃里陡然一翻,立即捂住嘴,抚着胸口直作呕。
    刘亚芬赶紧撒开了手,退后半步。
    姜词蹲下.身,干呕了半晌,稍得缓解,仰头看着刘亚芬,“你是不是说,梁景行威胁张叔叔,让他不要来找我?”
    刘亚芬冷哼一声,“我上午不都告诉你了吗?”
    “那梁景行具体说了什么?怎么威胁的?”
    刘亚芬一愣。
    “如果我现在把他叫过来,你能跟他对质吗?”
    刘亚芬怫然,“姜词,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骗你?你既然来了,也看到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要你负责,你倒还反过来责怪我污蔑他?”
    姜词缓缓站起身,兴许日头太烈,晒得她眼前一阵发白,“所以,我把他喊过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刘亚芬拧眉,“谁他妈有这个闲心跟你说清楚!你跟你这位金主蛇鼠一窝男盗女娼,打算合了伙来坑我是吧?你摸着良心告诉我,张德兴如今这幅德性,是不是你爸害的?”
    姜词眼前似蒙了层白纱,强光照进来,刺得眼睛朦胧发疼,头昏沉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感觉大约是中暑了,自然也没有精力再与刘亚芬分辩。
    刘亚芬见她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方才又干呕了一阵子,生怕她是生了什么病,赖到自己头上,赶紧上了车,扬长而出。
    姜词咬牙,脚步虚浮地走到一处树荫底下,掏出手机来,给梁景行打了个电话。
    她身体越发沉重,最后滑坐到了地上。
    胸口沉闷,似压了块大石,喘不过来气;脑袋里嗡嗡直响,一声强过一声,其余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体陡然悬空,晃荡片刻,身体倒在一处柔软的地方。冰凉的东西贴上额头,一只手替她解开了上衣的领子。
    过了片刻,她呼吸总算顺畅了几分,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却对上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抿着嘴一言不发,用矿泉水将毛巾淋湿,让她伏在自己怀里,掀开她的上衣,用力却细致地替她擦去背上的汗。
    挥之不去的粘稠也渐渐消失了,冷气吹拂着水滴,很快蒸发。她刚要喘口气,下颔被一把捏住,紧接着嘴里被塞了根细细的吸管,“喝了。”
    她不由照做,吸了一口,嘴里一股冲人的味儿,却是藿香正气水。
    “喝完!”
    声音不怒自威,她不由缩了缩脖子,照做。
    很快,她上身被放平,躺在汽车后座上。
    躺了一会儿,全身流失的力气总算回来了,头晕耳鸣的症状也渐渐消失。
    姜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却见梁景行靠窗坐着,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有些心虚,轻唤一声:“梁叔叔……”
    “叫祖爷爷都没用!”梁景行紧拧着眉,“你几岁了?都要当母亲的人,,这么轻率!”
    姜词撇了撇嘴,“……当母亲的人就没人权了么。”
    “再说一遍?”
    姜词摸了摸鼻子,确实不敢再接着捋虎须,“对不起……”
    “你自己说,来这儿干什么?”
    姜词正襟危坐,“……我来找张语诺。”
    梁景行蹙眉,“找她干什么?”
    姜词咬了咬唇,“……我上午在医院碰见刘亚芬了……”
    梁景行一愣,立即打断她,“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你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姜词微微仰起头,“我高考结束之后,你去找过张德兴了是吧?”
    梁景行眉头紧蹙,“……刘亚芬告诉你的?”
    “她说……她说的那些,我不相信,所以我想自己亲自查明白。”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梁景行紧盯着她。
    姜词张了张口,“这不能怪我!以前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包括谈夏这事儿,你也不主动告诉我。梁叔叔,你是不是该首先反思一下,为什么我不肯直接找你问?”
    梁景行气极反笑,“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
    “反正不是我的错!”她瞅着梁景行神色似有和缓,慢慢挪到了他跟前,放软了声调问他:“那你告诉我,你跟张德兴说了什么?”
    她领口还敞开着,从这角度看去,能看见一截起伏雪白的曲线。梁景行别过目光,面无表情地替她将领子往上一拉,“坐好!”
    姜词嘻嘻笑了一声,身体坐正。
    “阿词,我首先问你,你觉得张德兴是完全清白的吗?”
    姜词一愣。
    梁景行忽起身,将搁在前座的一只公文包提过来,从里面翻出一份文件,递给姜词,“你可以看看,在你父亲那件事情当中,张德兴本人得负多大的责。”
    姜词草草翻了一遍,神情渐而凝重。
    “集资的方案是张德兴一人拟定,他给你父亲的报告之中隐瞒了很多关键的信息,使得整个方案打了个擦边球。商人行事,哪有百分之百遵守规则的,所以你父亲权衡之后,同意签字。后来事迹暴露,你父亲决定让张德兴出来担责。经济犯罪,找一个好律师,判不了几年。里外关系一疏通,基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没想到有人撞伤了张德兴,你父亲也紧跟着酒驾出事……所以,这事儿你父亲当然也有责任,但并非你想的那样,张德兴全然是在背黑锅。”
    梁景行看了姜词一眼,“当然我当时去见张德兴时,这些资料还没查到。我只有个大概猜想,探了探张德兴的口风,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答应给他一笔钱。张德兴答应得很快,所以我认为我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之后就着手收集证据。”
    姜词飞快问:“你给了他多少钱?”
    梁景行顿了顿,“三百万。”
    姜词震惊,“可我看张语诺家里……”
    “三百万,请个护工,照顾张德兴到去世都绰绰有余。但这钱……”
    姜词心里一凛,“被刘亚芬挥霍了?”
    梁景行点头,“我怕她回头找你麻烦,一直在注意她的动静。她找了个年轻男人,把钱给那人做生意,全赔光了。”
    姜词心里一时堵得难受,既为了张语诺——她恐怕对整件事情一无所知,也为了梁景行。
    这人,不知道瞒了她多少事情,却桩桩都是在为她打算。她以前一定是被蒙蔽了眼睛,才认为梁景行不爱他——真是因为爱她,所以这样的隐忍沉默。
    梁景行叹了声气,“阿词,我以为你已是仁至义尽了。”
    姜词垂头沉默良久,忽说:“霞王洞那片什么时候拆迁?”
    “下半年动工。”
    “拆迁款,我打算全部给语诺。”
    梁景行看她半晌,“随你。”
    姜词笑了笑,神情却是愀然,“这下,我真是一点财产都没有了。”
    “谁说的?”
    姜词抬眼看他。
    “你还有我,钱生钱钱滚钱,保管你这辈子都用不完。”
    姜词笑了,“听着怎么这么像传.销广告。”
    梁景行绷了脸,“今天这事儿,以后再不许发生了。去哪儿都必须跟我报备,否则我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怀孕的人就没人权了吗?!”
    “暂时真没有。”
    姜词气鼓鼓,“我等了又等,你安排体检,安排我搬家,安排人过来伺候……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最重要的事呢?”
    梁景行神情无辜,“什么最重要的事?”
    “你……”
    梁景行笑了一声,挑眉,伸手攥住她的手,往自己裤袋里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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