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你跟穆宸寒一日不断,你就别叫我外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一直跟他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的火气噌地一下冒了起来,语气也越发严厉,“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明目张胆地跟他跑到C市,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人发现你们的关系,你们要怎么办?你们会被人唾弃的,知不知道?”
说来说去,老爷子还是担心她的,只是,这个倔强别扭的老头,就是不肯坦诚地说出口,偏偏以这种呵斥的方式表达出来。
莫凌心里一酸,伸出双手抱住他,软软糯糯地撒娇,“外公,人家做事有分寸的,不会出事的。外公,你就不能原谅我们,接纳我们吗?”
赵老爷子侧头,看着抱住自己胳膊撒娇的外孙女,心里五味杂陈,外孙女的容貌和女儿的容貌相似,她们撒娇的模样也像极了,那个雨夜,他甚至分不清那个跪在庭院里求他成全的姑娘是燕蓉,还是阿凌……她们不止容貌相似,就连人生轨迹也那么地相似,他不希望外孙女步入女儿的后尘。
赵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指抚摸莫凌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凌啊,你不明白外公的苦心,外公阻止你们在一起,是不想让你变成你妈妈那样啊……”
他眼眶微红,声音哽咽,捏着照片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外公”莫凌用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说道,“您别激动,咱们有话慢慢说。”
赵老爷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这张照片,你看看吧。”
他将手中那张照片递给莫凌,莫凌接过那张泛黄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熟悉的一家三口,鼻腔一阵阵酸涩,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我爸爸、妈妈、还有我……”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满脸悲伤地说,“是啊,这张照片,我已经保存了二十多年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燕蓉和广宇那么相爱,后来,燕蓉却执意要改嫁给莫英杰……”
莫凌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初,燕蓉和广宇相爱,我跟你外婆不同意,大老远地跑到C市,打算阻止他们在一起,可是,当我们在C市待了一段时间,看清楚广宇的为人之后,我们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于是,我跟你外婆决定成全他们……”
“看着他们两人恩恩爱爱,互相体谅,我们都很欣慰,觉得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一生有了依靠……可哪知道,好景不长啊……”
赵老爷子浑浊的双眼里泛起泪光,他抹了抹眼角,悲伤地叹息,“在你一岁半的时候,你父亲突然失踪了,我们到处寻找你父亲,也报了警,但是警方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大概半年后,警方说在河里发现一具骸骨,有可能是你父亲的。你妈妈去警局认领,起初,她说那不是你父亲的尸骨,后来,她又改口了,说那就是你父亲……”
母亲之所以改口,可能是被莫英杰逼迫的吧,如果莫广宇这个人没有“死亡”,那么,他又怎么娶自己的大嫂呢?
赵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莫凌的猜测,他说,“再后来,你妈妈突然跟我说,她要改嫁,嫁给莫英杰!当时你父亲尸骨未寒,她却执意要嫁给莫英杰这个小叔子,我怎么可能同意!”
赵老爷子苍老的双眼望着莫凌,神情复杂地说,“当初,你妈妈和莫英杰也跪在雨里,请求我成全他们,莫英杰说,他是真心爱你妈妈,想要一辈子照顾你妈妈跟你。对于莫英杰的人品,我一无所知,但是,仅凭他在自己兄长去世半年后就爱上自己的嫂子这一点,我就不喜欢他,我觉得他这个人并不可靠,不值得托付终身。可是,不管我怎么劝解你妈妈,你妈妈始终一意孤行,坚持要嫁给他……”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你妈妈跟我大吵了一架,我当时一时气愤,就说,如果你执意嫁给莫英杰,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回忆起往事,赵老爷子老泪纵横,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吼出那句话之后,他的女儿燕蓉愣住了,然后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爸,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嫁给他啊……”
当时,赵老爷子怒火正盛,他以为女儿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她很爱莫英杰,只想嫁给他”,他并不知道,当时女儿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嫁给莫英杰。
赵老爷子别开脸,流着泪摇头,声音哽咽地说,“……你妈妈最终还是离开了,你外婆气得心脏病发,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从那之后,我跟你妈妈之间就产生了心结,我索性不再管她这个女儿,就当没有生养过她……”
莫凌还是第一次看到老人哭得这么伤心,在她的印象里,外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她心里一阵阵酸疼,用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水,说道,“外公,过去的事情,您就不要再想了,您现在应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怎么能不想啊……”赵老爷子叹了口气,眼神痛苦,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不是看了那份报纸,知道莫英杰杀死了广宇,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原来燕蓉是被迫嫁给莫英杰的……”
“我这个做父亲的,真是太不称职了,二十多年前,当燕蓉跪在我面前,祈求我成全她和莫英杰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燕蓉那么爱你父亲,在你父亲失踪之后,她天天以泪洗面,日渐消瘦,她怎么可能在半年内移情别恋呢?是我太傻了,我竟然没有怀疑过莫英杰,是我一手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赵老爷子悲痛欲绝地拍打着自己的腿,他的情绪激动,莫凌担心他高血压发作,连忙抚着他的后背,劝说道,“外公,您不要责备自己了,一切都是莫英杰的错,是他丧心病狂,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外公,现在我爸跟我妈已经团聚了,他们会在天国安息的,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都很爱我们这些亲人,一定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为他们自责,为他们难过……”
赵老爷子摇着头,老泪纵横,已经悲痛得说不出话。
莫凌柔声劝慰许久,他老人家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一些,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微红的双眼望着莫凌,沉沉地叹息,“阿凌啊,我反对你和穆宸寒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妈妈的悲剧。”
“我以为她是因为爱莫英杰,才要改嫁给他,我也以为,莫英杰是因为爱她,才冒着流言蜚语娶她,就跟现在,你和穆宸寒一样。他们原本是叔嫂关系,你们也是叔嫂关系。他们结婚之后,被人非议,被人嘲笑,我担心你们也会如此啊。他们婚后不过几年,你妈妈就自杀了,不到一个月,莫英杰就把养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女带了回去。”
“……违背伦理的结合,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算当时顶住外面的压力,但是两个人相处久了,经过现实的打磨,那些为爱而牺牲的心境也会改变,渐渐的,两人之间就会生出怨愤,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就会变成一对怨偶……”
“如果两人学着体谅,或许还能在一起,就怕一方忍受不了现状,开始在外面胡来……我活到这么大年纪,对于这样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外公”莫凌抱住赵老爷子的胳膊,温声说道,“您其实多虑了,发生在妈妈身上的悲剧,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妈妈是被迫嫁给莫英杰,她并不爱他,而莫英杰是为了宝藏娶我妈妈,他也不爱她,自然不会好好对待她。但是,我跟宸寒不一样,我们是相爱的,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不会因为现实的打磨而变质。”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凌,你们是相爱,但是,你们也存在很多问题,你能够保证他会一直爱你,呵护你一辈子吗?”
莫凌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外公,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说一件事情。你看了报纸,也肯定知道,莫家的别墅里面有一间密室,我爸爸的骸骨也是从那间密室里面找到的。”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是,我看到了,想来,当年警方找到的那具尸体,极有可能是莫英杰安排的,他还逼迫你妈妈撒谎,说那具尸体就是你爸爸。”
“是啊。”莫凌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那间密室,原本是我爸爸的书房。莫英杰杀害我爸爸之后,他将书房改造成了密室。几天前,我回C市,打算将妈妈留下的遗物带回来,不料,被莫英杰设计骗进了密室。”
赵老爷子猛然一惊,连忙说道,“他有没有伤害你,你现在有没有事?”
莫凌笑了笑,说道,“外公,您别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受到伤害。当时是这样的,我被困在密室之后,他们不给我吃,不给我喝,想逼我说出爸爸留给我的宝藏……在我被困的那十多个小时里面,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发现,我真的很爱穆宸寒,如果错过他,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一个人了……”
“外公,你知道吗,在我被困在密室里面的时候,我从来没有绝望过,因为,我知道穆宸寒会找到我,他一定会来救我。果然,在我被莫佳妮折磨的时候,穆宸寒出现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外表看起来很冷酷,但是对待在乎的人,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谈起穆宸寒,莫凌眼中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她脸上带着笑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缓缓说道,“从医学角度来讲,人之所以为会产生恋爱的感觉,都是由脑内分泌物控制的,这种神经传导物质叫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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