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八年来,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黎锦书眼眸里又泛起泪光,她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是,我撒谎了,我不想让你联系到我,所以我关机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为什么?”
黎锦书握紧手机,声音微微发颤,快速说道,“因为我已经打算辞职了,我想从你的生活里退出来,不再打扰你。”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沉声问,“为什么要辞职?”
她要怎么说?难道告诉他,是你的母亲逼迫我辞职的吗?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咬了咬牙,摸去滑落到脸颊的泪痕,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所以我打算换一份工作,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电话那端,穆皓然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语气郑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需要你,你不能辞职,不能换工作。”
黎锦书沉默了几秒,说道,“如果别人逼迫你辞退我呢?”
穆皓然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也不会辞退你。”
黎锦书心里升起几分雀跃,几分期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忐忑不安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穆皓然理所当然地回答。
“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吗?”她心里说不出感动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朋友啊,那个感情白痴,只是当她是朋友啊。
穆皓然“哦”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很重要的朋友。”
她追问,“有多重要?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穆皓然眉头蹙得更紧,认真思索许久,说道,“如果你走了,晚上我想出新曲子,就没有人倾听了。也没有人带我去吃好吃的甜品,哦,也没有人帮我整理衣服,系鞋带。”
相处了八年,她很少听到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她喉咙发干,苦涩地笑了笑,“原来,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而已,如果我离开了,你可能在短时间内会觉得不适应,可是时间长了,你还是会忘记我的。”
“不会。”这两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
黎锦书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用左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想哭出声音。
她听到他低沉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忘记你。”
眼泪静静地流淌,她紧紧捂着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怎么不说话?”
她已经没办法说话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让他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他突然问,“锦书,你不舒服吗?”
黎锦书不敢再听下去,她快速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边落泪,一边发短信给他:“我在外面,不方便多说。明天我会回公司的。”
很快,她就收到他的回复:“你不会再辞职了吧?”
笨蛋,她刚才发的那条短信,就是在暗示他,她会回去继续当他的助理啊。黎锦书又好气又好笑,回复道:“不会了。”
他简直是秒回:“太好了!”
看着他回复的这三个字,黎锦书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感,他确实很在乎她,可是,那种在乎,只是对朋友的在乎。
爱上一个情商低下的男人,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被家人逼婚,她是可以守在他身边,默默地爱他。可是,让她看着他接受家里的安排,与那些千金小姐们相亲,然后,再看着他跟其中一位千金小姐走入婚姻的殿堂,她真的做不到。
她本想逃离,不去看那些画面,可她又逃不过自己的心,她的心还傻傻地守在他身边,寸步不想离。
莫凌和顾小乔走到前方的草坪,坐在大树下等候黎锦书。
顾小乔一手托着腮帮,偏着头看莫凌,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她身上,她神色淡然,眺望着远方,眼神里透着几分落寞。
顾小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啊,你劝锦书跟穆皓然好好谈一谈,你为什么不给穆念琛一个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呢?”
莫凌表情微微一滞,抿了抿唇,说道,“别提他。”
“你这样一直逃避他,是不对的,阿凌,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解释清楚,你想啊,若不是有苦衷,谁愿意将自己的名字抹去,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莫凌望着远处迷人的秋景,脸上浮现出落寞之色,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我恨他欺骗我这么久,他明明有很多机会跟我说清楚事情真相的……”
她双手抱着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眸微垂,喃喃道,“小乔,你知道吗,五年前,在我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我把穆念琛当成精神寄托,我有什么话都跟他讲,有一段时间,我还觉得自己爱上了死去的穆念琛……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内心,总之,我的脑子里很混乱,我觉得如果当初穆念琛没有装扮成穆宸寒,我就不会嫁进穆家了,也就不会被他……”被他强/暴了,这几个字,莫凌没有说出口,这件事,她是一直瞒着顾小乔的。
“我知道,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顾小乔挪动屁股,紧挨到她身边,柔声说道,“但是,阿凌,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当初穆念琛没有假扮穆宸寒,穆家还是有可能让你嫁给穆宸寒的灵位,你曾经经历的那些痛苦,或许还是逃不掉。”
“不,不可能的,穆宸寒那个时候是有女朋友的,穆家不可能让我嫁给他的灵位。”
顾小乔想了想,说道,“那么,他们也有可能换一种方式让你赎罪,如果穆家因为车祸的事情迁怒于你,想要惩罚你,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对啊,穆念琛当初强/暴她,不就是因为穆宸寒的死而迁怒于她么,就算大家知道死的是穆宸寒,就算她不用嫁进穆家,穆念琛想要惩罚她,还是易如反掌。
她颓丧极了,难受极了,将脸深深地埋进腿里。
顾小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穆念琛确实不对,他不应该瞒着你这么久,但是,你如果总是将自己锁在过去里面,不肯出来面对他,那你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勇敢坚强的莫凌了。”
莫凌仍旧埋着头,没有说话,扣着双膝的手指却渐渐收紧。
“阿凌,实话跟你说了吧,昨晚上,我载着你跟锦书回到小区,在楼下碰见了穆念琛,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很久了,是他帮我将你弄上楼的,然后,他又帮你擦脸擦脚,他怕你半夜从单人*上滚下来,还特意抱着你睡觉,将你挡在*里侧……”
顾小乔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早上,他很早就起*了,去买了你爱吃的早餐,还给你买了醒酒汤。他怕你醒来看到他不高兴,所以在你醒来之前,他就离开了,走之前,他还托我好好照顾你。”
莫凌鼻腔酸涩难忍,她不知道,当她将自己缩在壳里,不肯出来面对他的时候,他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
顾小乔感叹道,“他对你真的很好,就算他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还欺骗过你,但是他对你的爱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阿凌,你不肯见他,一方面是在折磨他,另一方面,也是在折磨你自己,他不在你身边,你过得并不开心。”
小乔说得没错,穆念琛不在她身边,她真的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特别是在喝醉之后,她特别特别想他,想要依偎在他怀里,听他温声软语地哄她。
她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缓缓抬起头,认真地说道,“我会好好跟他谈一谈的。”
顾小乔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还好你没有浪费我这么多口水。”
莫凌也笑了,调侃道,“顾教授,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顾小乔耸了耸肩,露出一脸“我都是被逼”的表情,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告诉你哦,我的学生都把我当成知心大姐姐,没事就爱跟我聊天,什么失恋了,担心找不到工作,跟家里人闹矛盾啊,甚至男女朋友吵架,暗恋的男神不搭理她,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找我聊,为了给他们提出合理有用的建议,我逼迫自己读了好多有关人际关系处理啦,情感处理啦等等方面的书籍,所以,你现在可以叫我博学多才的顾教授了,谢谢。”
莫凌捧腹大笑,“博学多才的顾教授,真是辛苦您了,不过,您的学生,以及您的朋友小女子我,都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感激涕零就不必了。”
顾小乔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严肃认真地说道,“以后你跟穆念琛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包一个媒人红包就可以了。”
莫凌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笑道,“知道了,大媒人,媒人红包少不了你的。”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黎锦书从后面的树林缓缓走出来,白希精致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莫凌和顾小乔相视一笑,然后齐齐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在说媒人红包的事情。”
黎锦书讶异地问,“媒人红包?”
顾小乔掩着嘴笑,“我现在自称是阿凌跟她家那位的媒人,让他们以后结婚的时候,给我封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莫凌一脸促狭地说道,“顾教授,您特地在锦书面前提起,是想让她帮你作证吧,以后我想赖账都赖不掉了。”
“你知道就好,我不会给你赖账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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