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具名

84 虽然我赔啦


    天亮了,天又暗了;似乎整整一天已经过去了。可是这破旧的厂房,竟然没有一个人来。
    整整一昼夜水米不打牙,这滋味并非说出来那样简单。被关到这里之后呢?难道是要被活活渴死么?
    手跟脚都被绑得严实,嘴也被堵着,人捆在椅子上想动一下都不得。要命的是这厂房竟然破旧到一个旧机器都没有,甚至哪怕一块突出来的石头,竟然也找不到!
    钟蕾毫无意义地在地板上费力移着自己的椅子,她希望能到墙边,看看撞上去能不能把椅子撞碎。可却怎么也动不得,她低头,看到椅子已被固定住了,根本移不动。
    地上的蔡小乐起初欣赏表演一般,看着钟蕾左扭右摆;在钟蕾都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暗示下,仍旧一动不动。待到她意识到自己才是这屋里唯一那个至少是能动一下的人,天色已经将近黄昏了。
    这位孕妇恐怕是因为太渴了所以才抬高了自己的智商,可是为时已晚,她现在哪里使得出一点力气去找地方磨绳子,嘴巴干得恨不得马上晕过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最糟糕这队友还怀着小猪。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齐盛尧。只要他来了,只要他肯放蔡小乐走!
    空旷的厂房一点点陷入到夜色当中,就这样滴水不进再熬一个夜晚,蔡小乐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先顶不住?一点一点,整个空间黑得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陷入无边的黑暗。
    钟蕾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自救,可这时候才知自己的无能。她不是个中高手,从前学过的一切毫无用处,连带着困境中人的急智也根本杳无踪影。
    用着血肉,她拼命挣扎着手上的禁锢,手腕上传来剧烈疼痛,仍大不过心中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死寂的夜里,一点点传近的汽车发动机声,就像天籁染红了夜空。
    当厂房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钟蕾在一束束强烈的电筒光线下闭了眼。
    慢慢地、强迫自己睁开,她看到一个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心下如释重负,她的眼睛再没力气支撑,慢慢地、疲惫地闭了起来。
    当最后一丝视线被蒙住的时候,她似乎在那一丛制服当中看到了一个穿着便服的身影。那身影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遥远,明明不可能,她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身影。
    是你么?是你么?
    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钟蕾几乎没有停顿地巡视着周围。可是除了两名警察之后,别无他人,一个也没有。
    “蔡小乐呢?她还好吗?”
    “那个孕妇?”其中一名警察回答道,“她没事,检查过了,早醒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是谁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人他在哪里?
    “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小孩发现的。咱们先做下笔录吧,好吗?”
    心下没来由得失落。
    那是幻觉么?明明,见到了呀。真的,是幻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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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田大力险些跳到齐家琛的办公桌上,“你要解散那几个犹太人?疯了吧?这些人准备齐氏的做空报告已经快一年了,下个月只要消息一批露出来,齐氏在港股不出两个月就得完蛋。你花了那么多钱给这几个人发工资,公司最后一分钱你都投在他们身上了,现在你说要解散?”
    齐家琛坐在办公桌后面,颓力地摆了摆手,“那些资料已经没用了。出去吧。就这样了。”
    田大力却并没那么听话,这个尽职尽责的助理第一次跟自己老板杠上了。“没用?没搞错吧齐总。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有用的东西!这一次就算不能把齐氏全端了,起码让它缩一半的水。你魔怔了吧?你把我们公司所有资金都掏空了,就为这一仗,现在枪都端起来了,你说撤了?”
    齐家琛紧咬着嘴唇,面色铁青。却仍旧没再说什么。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银行贷款还有三个月期限。你拿什么还?明明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港股的机会大赚一笔的,别说贷款,直接筹划我们公司上市都有可能。”田大力越说越委屈,最后索性自己摔门而去,“你是疯了!我也是瞎了才跟着你!”
    宽敞的办公室只留下一片肃寂,齐家琛环顾了一周,简洁的、周全的一切办公用品和家具所堆砌起来的四周,此时却只显得如此空虚。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浅浅地呼吸,良久不曾动得一下。
    就在警察做完笔录后不久,病房的门被李政推开了。
    在这个一向潇洒谈笑的男人脸上,钟蕾第一次看到了有些局促的紧张。心头一暖,可是再往下却有着淡淡的愧疚。
    “现在好点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得郑重,她却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李政,我觉得我们俩个是不是还有交往下去的必要,这件事应该重新考虑了。”
    在对方一种掺杂了悲愤的疑惑下,钟蕾缓缓说道:“也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可能考虑结婚的问题了。有一个有权有势又卑鄙无耻的人,我得罪了他。现在,就算为了我自己以后的生命安全考虑,我也必须把他彻底解决掉。你跟我在一起,只会也把你卷进来。”
    “你说齐盛尧?”
    钟蕾再一次发觉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
    “我知道你前些天接的那个案子,把齐氏弄惨了。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你跟警察说了没有?”
    “说过了。警方也正在搜集证据,不过恐怕没那么容易。”
    谁都知道,齐盛尧既然策划了这一切,那能直接指向他本人的证据必然也不会轻意被查找到。可是只要他还存活在这世界上,在柏塘的商业舞台上继续演出,他就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总有能让他倒下的东西。
    李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默默对坐着。就在这一室的空白里,钟蕾不知怎么,心下竟隐隐升出期待。
    一丝不愿被承认的期待。
    纵是她如此主动地要求李政远离这个与其不相关的漩涡,在心满意足实施了自己的高尚行为的同时,竟然还有一丝不愿被察觉的、卑鄙的期待——她希望李政留下来。
    事实上,真的有那么一些,她希望李政留下来。
    因为她也害怕。
    当被那两个男人绑架的时候,当她面对整整一天一夜那空旷恐怖的旧厂房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没准就真死在那里也说不准。真的害怕,面对那样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毫无底限、而且又有足够资本做出那样毫无底限的事情的敌人的时候,谁能不害怕?!
    她不想连累其它人,可是当真别人都走了呢?只剩她一个,她只有一个人,要面对这一切承担不起的输赢。
    齐家琛,他当初究竟是凭着多大的决心,能够义无反顾地站在齐盛尧的对立面上的?
    今天,当她也站在了这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惧意。
    钟蕾耐心等着,等着李政的答案。那答案,着实也费了许久的时间来思量。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并不像说你要不要喜欢一个女人、要不要同她拍拖恋爱这样决定得轻而易举,钟蕾心知肚名,可还是在艰难的时光流逝中,被失望一点点淹没了起来。
    李政终于郑重望向她,“钟蕾,我不会离开你,可我觉得你留在柏塘跟齐盛尧继续斗下去太不理智。我不知道你希望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但我这里有一个提议。我们公司正在开拓深圳的房地产市场,这也是我现在负责的工作之一。我会争取外调到深圳,这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我希望到那个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去。”
    几个月的时间,你的个人恩怨能解决到哪里就算哪里,然后一齐飞离这里。走得远远,再不理这一切卑鄙抽身而离,这是个多么诱人而明智的提议!
    “有关齐氏,我们公司跟它业务往来并不多。唯一合作过的一次是我们联合投标一个工程项目,那是陵河水库水利工程项目,政府公开招标,他们是主投标方,景科舜华负责做标书。最后的中标价格正是齐氏一早给出的,丝毫不差。”
    钟蕾几乎是瞪圆眼睛听完李政这一番话,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一天。那时,她还并没有真正认识他。
    因为意外听得他电话里讲到齐氏,所以她暗藏了龌龊居心跟他来到一家会所,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些许信息帮到齐家琛。却不知,这个聪明的男人一早发现她的企图,半个字都没有多讲,最后她不得不狼狈而逃。
    而此时,他却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你不用这样吃惊看着我,”李政终于轻松地笑了,“我只是把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跟自己女朋友唠叨一下而已。”
    一个参与公开招标的企业,在投标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发包人的中标金额确定得那样清楚,这里面不可能只是神机妙算那样简单。在金钱与权力的交换下,齐氏确是个中高手。
    “谢谢你,李政。”
    “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成为一名复仇女神。我希望以后能有平静的日子等着我们。”
    “你什么时候调到深圳?我跟你一起去。”
    李政的眼中焕发出异样光彩,“你想好了?”
    “只是我不大会做饭,对烫衣服这些也并不在行。”
    “这些不用你操心,你静等做总经理夫人就可以。”
    钟蕾挑眉,斜睨着眼瞧他,“这么有信心?”
    “不相信你男人?”李政含笑板起脸,左瞧右看,“身上没伤着哪吧?那我就让你尝一下我的厉害。”
    说着两只手齐齐伸来,在钟蕾臂下肋间一阵胡乱挠拨,钟蕾乱踢乱踹中仍躲不过,终于破了功。
    “信了信了。”她几乎是眨着眼泪求饶,“你是商业精英,江南四大才子,你京城四少,你四大天王……”
    “哎哟,还来劲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好了,不敢了,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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