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骑那么快,等我一下嘛!」
树林间的影子,随着脚踏车车轮转动的声音,一明一灭从上官映和崇重两人的身上掠过,树叶与树叶之间的缝隙不断有阳光投射进来,洒在长了些许绿苔的路面上。骑在前方的白发少年穿着白色短袖衬衫与浅蓝色牛仔裤,后方的橘发少年穿着短袖外套,里面搭了件白色无袖汗衫,下半身穿着花色短裤,年轻的气息从曲子轻快的哼唱声中表露无遗。
在一阵风吹刮过之后,树林里响起了初夏的蝉鸣,路面颠簸的树根在愉快心情的影响下藏匿得无影无踪。
随着踏板上下摆动着双脚,上官映感觉到自己的思绪与南台湾的夏日回忆重叠在一起,虽然景色与所在地都不一样,却有重回故乡的感觉,像这样将踩踏板的速度变快,就会有一种清新的快感将心底不愉快给压下。
在后面追赶上官映的崇重,抬头看了一眼树叶间那片小到不行的天空,流云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逝着,他彷彿看见了过去、现在与未来。
崇重赫然发现自己每次离开的时间都是在初夏,然后隔了一年或许两年之后,他又会再回来。
他还记得上一次离开日本是在去年初夏,从忍者本家摸黑离开的,那是在某天他找孤木夜出去买宵夜时,遇到的那个名叫索卡奈的金发男人,他给了自己和孤木夜两人各一张契约,要他们回去之后一定要签名,不签名会将他们心底最珍惜的东西给破坏掉。
第二章 出走初夏 (8)
抱持着半信半疑的心态,他们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听从索卡奈的话,半夜偷偷溜出忍者本家,来到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渔港跟他会合。
只是当时压根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年,回来之后虽然人、事、物皆依旧如初,但自己却已经彻底改变了。
当年的重山宗与栗原木夜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崇重与孤木夜,以前的事情他忘了多少?答不出来,但是当年惨痛的教训仍印在他的心底。
「阿崇,快要到山下了!等等往哪里骑?」骑了几十分钟之后终于接近平地,上官映一面踩动着脚踏车踏板,一面高举着头看着下方的景色。
约再骑个一百公尺会有岔路口,共有三条路,中间那条路最大、最笔直,右边的路看起来最小条,一般的货车是开不进去的,而另一条路上则可见废弃的铁轨,那应该是条废弃很久的铁道,两侧依旧有镇里的人不时骑着脚踏车或悬浮机车经过,小草从铁轨间的缝隙蓊郁的长着,为岁月的痕迹增添不少绿意。
「早上叫你起来的时候,你不是劈头就跟我说想买衣服吗?」加快速度与上官映并行,崇重说道:「骑旧铁道可以快一点到另一个较热闹的镇上,到那里买衣服还可以顺便吃午餐,反正我也要去银行一趟,上次从黑空给的存摺卡里提出来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这次是我拉你出来玩的,所以由我请客吧。」
「不用啦!还是各付各的吧,我不想欠你人情,我怕会没有还完的时候。」信手
拨开吹乱的白发,上官映发现最近自己老是在欠崇重人情!
一开始在黑空接受管家训练时,他会觉得崇重是无俚头、爱搞笑,做事有些不经大脑的人,直到跟崇重一起帮龙狱工作以后,他才开始理解崇重这个人,其实崇重的想法远比其他人还要细腻,但对人、事、物的应对处理作风却很单纯。
「我没听到你刚刚说的话,我们走吧!」装做没听到上官映说的话,崇重故意放大音量回应上官映,然后加快速度往左转进旧铁道。
一路上他大声的唱着疑似日本童谣的曲子,吓坏了其他骑在旧铁道附近的小孩子,上官映则是一路低着头,对那些被吓坏的小朋友不好意思的笑着,然后快速的跟上去,听着崇重所唱的歌嘴里也不自觉的哼了起来。
──看起来古老的大钟,是老爷爷的钟,已经转动了百年的,骄傲的钟,
是老爷爷出生的,那天早上,买回来的钟,现在,再也不转动了,那个钟──
(截自──日本童谣:古老的大钟)
「你敢跟进来开皮夹帮我付钱,我保证回去之后,你的漫画书全都会变成纸片!」
第二章 出走初夏 (9)
吼这句话的同时,上官映黑色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一双黑眸布着血丝,整个脸皱在一团,手上的拳头浮着N条青筋,脸色微微怒红,吓得崇重本能的往后退了后几步!
……真凶!只不过是帮他出个钱而已,有必要把拳头抵到他的下巴上吗?而且哪间店不跑尽跑这种烂店,明明存摺卡里面的钱都多到可以买房子了,没想到上官映居然抠到不去买名牌,跑来买廉价的地摊。
崇重站在廉衣大卖场的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官映走进去,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提了三件款式不怎么好看的衣服、两件看起来很普通的裤子,迅速走到柜台前对柜台的欧巴桑抛媚眼,露出甜笑埋下杀价陷阱。
「一共是五百九十七元世界通用币,谢谢您的惠顾。」
「哪里,这位姐姐,这边生意这么好,妳真是辛苦了,感谢妳帮我包装这些衣服。」
「哎呀!好可爱的弟弟,去多拿两件衣服吧!当姊姊送你的见面礼。」
果然俊美的长相搭上彷彿涂了蜜糖的甜滋滋的嘴,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欧巴桑心花怒放,笑得乐不可支,立刻举起白旗,也使得上官映环保袋里的裤子、衣服各多一件。
三分钟之前,崇重才从上官映身上了解什么叫做坏人,见识过全世界最狰狞的脸,现在站在店门口看着上官映如沐春风的笑容,他的心里就止不住一阵恶寒。真不晓得上官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对欧巴桑抛媚眼就算了,明明钱包里还有好几万块的世界通用币,干嘛委屈自己来这种俗到不行的店买衣服?而且还露出一脸从没买过新衣的恶烂表情。
就连他站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上官映周遭的愉悦气氛,跟刚才凶人的模样差了
何止十万八千里?
不行!满头黑线看着上官映手中「精采绝伦」的战利品,崇重暗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溜出去,帮上官映挑几件像样的衣服,他可不想跟一个穿着俗到不行的人走在一起。
「阿崇,我们去哪里吃午餐?」
「我带你去附近一间很好吃的拉面摊吃面,再顺便到我以前念的初中晃晃,刚好今天是假日,没有中学生在学校上课……」提起以前的学校,崇重显得神采飞扬、精神奕奕,「映,看你一脸的痴呆样,就知道你以前没上过学,哼哼!学校的生活可美好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去复学懂不懂……」
上官映骑着脚踏车缓缓跟在崇重身后,他只听到要去崇重以前唸的初中附近吃拉面,其他的话在他思绪飘远后,便从左耳滑入、右耳飘出,完全没专心去听。
第二章 出走初夏 (10)
目光一一浏视从他们两人身边穿梭而过的人群,那些人看起来很平常的谈笑着、诉说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完全没有人注意到有超能力者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也许身处在一个平凡普通的环境里,不管多么不凡的人也会跟着被大众化,看起来就跟周遭的人群一样,没什么该特别去注意的地方。
只可惜他们口中所谈论的事情,上官映一件也没听懂,总觉得自己好像与整个社会脱节似的,思绪完全无法融入,明明自己才当了一年多的管家,却变得好像只有跟超能力有关的事情才有办法领会。
大概是心里所在意的事情与先前有很大的转变,致使自己整个思绪都围绕着超能力者们甚至是黑空,直到现在他还持续思考着,超能力者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超能力公会通缉海登,才害他现在老是想东想西……望着远方碧晴的蓝天,上官映不由得轻叹,希望心里最担心的那件事情会是多余的。
摆着各种民生用品的杂货店旁,有条正传出阵阵拉面香的小巷,巷子里的小拉面摊上有两名发色怪异的少年,正狼吞虎咽的大口吃面、大口喝汤。这个面摊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老婆婆含笑看着两名年轻人,呼噜噜的将桌上的拉面吃完,付了钱,一脸满足的离开面摊,自始至终她若有所思的目光,都放在橘发少年的身上,那个橘色头发的少年的脸……看起来好眼熟。
吃完拉面之后,橘太郎乖乖的爬回崇重头上,抱着崇重的头开始睡午觉,崇重与上官映分别牵着脚踏车,走到崇重以前念书的初中。
他们将脚踏车停放在校门口,从侧边的小门走了进去,此时学校里仍有一些中学生正为各自的社团在进行练习,崇重边走边跟上官映说着他初中时发生的趣事。上官映从崇重的叙述当中,发现他以前的朋友似乎很多,每个人都非常有特色,而且跟崇重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成绩都很差,是班上属一属二的吊车尾。
经过走廊,崇重转了个弯绕到体育场,室内的篮球场传来阵阵的嬉闹声,反之室外的篮球场便显得十分冷清,除了两颗放在墙角的篮球与四个篮球架框之外,没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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