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相梦望所归

第10章


  刘少康勾唇一笑道:“王叔,刚才多谢您提点了。”
  王安笑笑不再多言,侧身请他先行,随后跟着一起进了会客厅
  没想到两人还没进屋呢就听到一阵暴喝
  “你家少爷可真难请啊,到现在还不来?怎么,还要我这个长辈亲自去请他这个晚辈不成吗?”然后就是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两人硬着头皮跨进大厅正门,入眼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着淡青色广袖华服,身材魁梧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正瞪着身边的几个下人发着火
  也难怪,周勃武将出身,性情耿直,声音极其洪亮,他这么一吼把整个大厅里的侍从都唬得没了声音,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小声哭了
  平日里刘少康对下人一向和颜悦色惯了,下人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式,纷纷战战兢兢恨不能隐形,生怕一不小心,将军的怒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刘少康眉头一皱,众人见到他也跟见到救星似地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使个眼色,众人马上弯腰往门口退去,王安知道自己也不好在场,也随着他们退到了门外,一并把门关上
  周勃一回头,怒瞪的虎眼就对上了刘少康笑盈盈的桃花眼,不知怎么地,气就散了不少,啪地一声坐回了大厅正座上,沉着脸问:“就你一个?怎么,这么快就护上了,怕我把人吃了?”
  刘少康脸上堆满了笑,快步上前一施礼道:“姨父说哪里话,在您面前我哪敢护人。不过他身子太弱,我怕他来了被您的虎威一吓直接就晕了。侄儿知道您最不喜欢那种弱枊迎风的性子,到时您见了不是更火吗?万一气了个好歹,等表兄回来了我怎么向他交待?”
  “哼!”周勃还是没个好脸色给他:“小兔崽子,好话都被你说尽了。平日里你花天酒地活得太舒服了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好是不是?这整个长安城就算你最大是不是?”
  普通人被长辈这么数落肯定会满心羞愧得无地自容,可刘少康自认为不是普通人,起码脸皮够厚!
  “姨父,这次可真是冤枉侄儿了,”边说着他边挺直腰板,微微一撅嘴,俊逸的面容就带上了点委屈,“姨父你总是教导侄儿做人要正直守礼,那日在揽月楼,我本是约人谈正经生意的,没想到遇到陈太尉抢人,我一时看不过才出手相救的。”
  “胡说!明明是你见色起意,强抢人家太尉府的人,你还在这颠倒黑白!”
  周勃想起今日朝堂上陈平那阴不阴阳不阳的话,心里就有些厌烦
  什么“明明只是一个侯府庶子就敢在长安公然抢人,还不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庶子!这不是说他亡妻的妹妹给人做小了吗?
  别说自己与亡妻感情笃定,是问天下间哪个人愿意别人公然在自己面前讲这种事非!
  这个侄儿平时做的事是有些出格,可对他还是极尊敬的。这段时间亚夫不在身边,妻子刚逝,也唯有他经常来看望自己,侄儿再怎么不好,自己教没问题,却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是!
  于是,长乐宫门外,两人就吵了起来,要不是萧老丞相调合,说不定两人真就打起来了。
  “侄儿没说谎!”刘少康脸上也是难得的一脸严肃样:“这个陈平倒真会恶人先告状,我倒要和他当面评评理!”
  他就不信了,这事真闹出来,小皇帝不替他出面
  可周勃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只知道刘少康知错不改,还顶撞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又上来了不少,猛地一拍案案,案上的茶盏碰得直响
  “放肆!你一介草民,敢和当朝太尉对峙,你有几个脑袋!你一个人想死就算了,别连累家里人陪葬!”
  刘少康知道姨父真火了,连忙跪下低着头
  周勃气得直吹胡子,缓了两大口气才继续训道:“你忘了你父亲临走前说的话了吗?谨言,刻刻留心,保身,日知其所亡。别人都说你父亲贪利好财,是个势利小人,我却知道他心思缜密,眼光独到。他将你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你。没想到这些年下来,你还是这样心浮气躁,将来……将来你何以保身!?”
作者有话要说:  
  ☆、远方来的家书
  刘少康重重地跪着磕了个响头
  当听到父亲两个字时,他的心里像有把剑一样划得生疼,额头青筋暴出,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周勃站起身,背着他,一手撑着案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安静了一会,很快,刘少康抬起头说道:“侄儿知错了。这件事虽说是救人,可也考虑得太浅了些。事后侄儿就有些后悔。现在我正与辟阳侯审食其谈论长安街道扩建一事。事成,收入丰厚不说,还能大大扩展刘家在长安的生意;事败,我前段花在长安三辅的心思与财物就全泡汤了。辟阳侯虽说与陈平不是一路的,可官官相护,说不定哪就被陈平插了一手,这时候得罪他,的确太冒险了。”
  闻言,周勃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叹了口气道:“别跪着了,现在天寒地上凉,别受了寒气,起来吧。”
  刘少康又磕了个头才起了身
  周勃看着他身姿优雅地慢慢掀袍站起来,周身线条干练而桀骜,脸上早已没了往常戏谑的笑意,知道这个侄儿并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谙世事,心里又沉静了几分
  “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费这两年来我的一番教导之心。其实我心情不好也不是全为了你。”说完,他从案上拿起一块绢布递给他,面色深沉:“前日,亚夫寄回了第一封家书。”
  刘少康瞳孔骤紧,仔细地看着周勃担忧异常的脸
  表兄此去北塞一年有余,朝上日日说得胜,却不见得胜之师回朝
  他也怀疑过,新帝登基,朝廷太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势气了,可人不回来,家信也没一个,不得不让人生疑。今日再看姨父的神情,难道,表兄出事了?
  刘少康快速打开绢布,眼前掠过一行行字,只想寻到“平安”两个字
  “……幸得代王率军从燕军后方突袭,儿并无大碍,不日归来……”
  刘少康大大松了口气,才将绢布折好交还给周勃,周勃转身寻了处半角灯,打开灯罩,将绢布点燃,只一瞬就化成了灰烬
  刘少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表兄的家信很平常,可信里提到了代王就很不寻常
  身在晋阳的代王居然长途跋涉来了塞北,还能救了被围的表兄,消息倒真是灵通。
  犹豫了一下,刘少康斟酌着用词,再看了看姨父的脸色,说:“姨父,要不要请皇上派援兵去接应他们?”
  周勃眼角向上翘了翘,脸上更加和悦了些:“我就是从皇上那过来的,他已答应我出兵相援。”
  这就好,看来朝廷早就知道战事不利,只是想找个出援兵的借口
  姨父是大将军,他出面请援兵名正言顺得多
  想了想,刘少康不再多言,自己没有官职,这些朝廷上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周勃伸手抖了抖袖子,整了整烫纹的袖口,抬眼对上侄子平静的双眸:“少康,我知你无心官场,对于那个侯位更无觊觎之心。既然这样,官场上的那些人,能躲就躲开些,别引火烧身。”
  “是。”
  “还有,你也快二十的人了。除了寻花问柳,自己的事也要上点心。前几日我给你保的媒,你说忙就给推了。今日我见你赋闲在家,总有空去见上一面了吧。”
  刘少康耸肩笑了笑,顿了会才回答了一个“是”字。
  自己已经过十八了,这个年纪要在射阳,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满怀了。可现在是在长安,出身一般的平民女子,姨父看不上,不让娶,说,好歹是个侯爷之子,也不能太委屈了。出身
  官宦的侯府千金爱慕他的倒也不少,可她们的家人又觉得他是个末子,爵位是轮不上了,又没有官职,只是一名商人,没哪个大户人家愿意把自己的爱女嫁作商妇
  选来选去,姨父找到了亭长田大业,他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外甥女叫杜云汐,听说其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家贫不要紧,他刘少康有的是钱,见就见吧。
  待姨父走后,刘少康返身回了卧室
  满室静寂无声,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特有的香味,就像那人身上的体香
  刘少康挑起床纬坐在蹋边,轻轻地握住床上人的手腕细看
  显然是刚刚换了药,手腕处开阖的伤口上还能隐隐看到淡淡的药草痕迹,
  伤口很深,药用了几天还没有完全愈合,看上去就像在纤细白玉般的手腕处盘着条蜈蚣,丑陋得让人心惊
  刘少永深深地皱了皱眉,再看向床上的人
  他倒是合衣躺着,显然是穿戴好准备出去的,淡雅的浅绿色内褂,不像他总是随意敞着领口,而是一丝不苟地穿戴整齐。阿易也懂他的心思,特意挑了件质地款式最好,衣领袖口都绣着金线挑丝的长衫,显衬得他颈部的曲线与修长的四肢优美高贵。
作者有话要说:  
  ☆、命定之人
  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乔振宇警觉地睁开了眼,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刘少康一笑,然后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伤口处摸了摸,哑着声音问道:“还疼吗?”
  乔振宇咬着嘴唇摇摇头
  药是好药,短短两天就已经不疼了,可被那人摸过的地方却酥酥麻麻的像触过电一样,手想收回来,可就是使不上力
  刘少康凝视着他微颤的睫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人往怀里一带,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姨父那我都帮你挡了,你总得做些事回报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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