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鬼下班

第410章


  转眼,结界碎裂,毫无征兆,情理之中。
  十殿阎罗来不曾欢呼,未将李皓峰的人头斩落之前,便还不是欢呼的时候。
  九件兵刃破空而来,这一波攻势像是夺人魂魄的雨那样绵密,如同令人窒息的风那般厚重。
  孟婆当先迎战,手中木杖舞起一道贯通天际的弧线,忘川之水在其指引下倾泻着逆流而来,水光凝成一条血色的龙,怒吼着卷向面前那九个鬼界的真正王者。
  “来得好!”楚江王握紧掌中寒气森森的裂魂刀,疾走几步后纵身一跃,厚重的刀斩在水龙身侧,刀锋与水龙身体接触的地方瞬间有冰晶向四周扩散开来。那坚冰蔓延的速度就像控制不住的瘟疫,只是刹那,冰层的面积便扩展到十几米。
  水龙吃痛,仰天怒吼一声,一张口一道足有一米粗的水箭激射而出,那水箭在空中裂做无数细小的箭矢,一时之间万箭齐发,天空之中下起一场名副其实的箭雨!
  “无魂孽畜,也敢逞能?!”宋帝王不屑冷笑,一振手上的长枪,凛冽的劲气从枪身向外四射。断魂枪舞起,眼前便是一片森冷的枪影,枪尖闪出的寒芒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绵密的雨撞在上面顷刻粉碎,蒸腾起一片腥臭的雾气。
  断魂枪丝毫无阻地刺透雨帘,枪尖狠狠刺向水龙,从其左眼位置捅进水龙身体。
  宋帝王鼓荡起身上庞大的鬼力,一道黑线呈螺旋状从枪身旋转着射出,钻头一般,速度快得让周围的空气升温,热气令视野中的景物模糊起来,原本冰冷的银色枪尖亦变得赤红。
  水龙一声哀嚎,巨大的头颅炸裂,随即整个身体迸裂,忘川河水淋了众人满头满身。
  孟婆尽全力唤出的忘川水龙居然支撑了不到五秒,仅仅稍微拖延了两位阎罗的脚步。
  不过孟婆却还有后着,她迅速拔去杖上葫芦的封口,抓着葫芦仰头将其内里装着的汤水灌入口中——孟婆汤的汤头,无色无味,一滴让人忘却今生,两滴洗去前世种种,三滴此后百次轮回皆成风。
  孟婆这一口汤岂止百滴,若是换了寻常亡魂,单是这一口孟婆汤入口,整个魂魄怕是就要立刻归于虚无。即便是孟婆,也不敢将这口汤咽下,她甚至不敢将其含得太久。
  浅浅的一口孟婆汤喷出,融入忘川之水中,在空气中居然散成了海一般的氤氲雾气。
  “忘忧之海!”孟婆手中木杖往地面一砸,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无形的气息像是波纹,以木杖为中心向外扩散,驱赶开那迷雾,将李皓峰一行人护住。而身处忘忧迷雾中的九位阎罗则硬生生终止了自己的攻势,眼中也出现了一丝迷茫。他们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快,趁现在离开,他们只是短暂失神而已……忘忧之海的作用持续不了多久。”孟婆说着,用手中的木杖破开一条曲折的小路,那条路巧妙地绕开周围的阎罗,一直通向轮回台下方。
  “你们先走,我得等这家伙回来。”李皓峰又用脚踢了踢杨辰,杨辰就像一具尸体,没有做出丝毫反应——他被轮回井夺去魂魄,遗留在酆都的肉身其实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大人!”孟婆脸上的焦急难以掩饰,不过她后面想要用来劝说李皓峰的话还未说出口,迷雾中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孟婆,你终归还是老了……”
  一剑,寒光迸射,雾气形成的海被一分为二,再不能复合。
  离魂剑,都市王!
  忘忧之海被破,孟婆一口血喷出,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不懂得尊老么?”李皓峰上前一步,将其他人护在身后,众人已无路可退,此刻他自然要站在最前面。
  都市王没再说话,长剑平举,剑尖遥遥指着李皓峰的鼻子。
  其他的阎罗也纷纷回过神,咬着牙狞笑着围拢上来。
  死局!李皓峰觉得当先的情势根本没有任何破解之法,他们在人数上占优,但一方面要护住杨辰——马麟已经被所有人都排除在外,没有人会对一具尸体过多在意;另一方面,九个阎罗的综合实力也确实要远强过他们,除了李皓峰自己,其他鬼王大概要合两三人之力才能与一位阎罗堪堪战成平手。
  “你也就能逞些口舌之利罢了,本王现在就割掉你的舌头,连着半个脑袋一起。”楚江王的鬼头刀扬起,一起上扬的还有他的嘴角。他在笑,笑容狰狞而得意。
  “妈的,拼了,只要能撑到杨老二醒过来……”李皓峰暗想,接着他双手一挥,漫天符纸轻盈飞舞。
  “散花天女!”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电闪雷鸣
  
  符纸飞扬,宛若漫天飘雨。
  这画面其实并没有什么美感,如同出殡时从灵车上不停地洒落草黄色的纸钱那般。
  李皓峰将自己的灵气打散,附着于每一张符咒之上,让自己信念转动之间将所有的符纸布置成一座轻灵的阵势。
  法决不停变换,虽然无风,可眼前的符咒却如同变幻莫测的云,一刻不停地在九位阎罗面前流转。
  “原来你只有这点本事,看来是我高看你了。”楚江王仰头,眼神中带着令人不爽的桀骜。鬼头刀紧握,刀锋寒芒闪耀,刀柄护手上雕着的鬼面双眼中燃着幽蓝的火光。
  前冲,楚江王的鬼体化作一道幽影,紧贴地面,在符纸中穿梭,从那些草黄纸张间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缝隙中闪过。
  其他几个阎罗早已追随楚江王的步伐冲入符阵之中,数不清的符纸就像是夏日街头突然出现的一群飞虫。每一张符纸的轨迹都毫无规律无从揣测,九个阎罗在这阵内将所有的符纸悉数闪开却又彼此互不干扰的几率几乎为零。
  只是几乎为零,但却不是零。阎罗们用自己的行动将这个“零”完美诠释。
  李皓峰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语言并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要想让对方的嚣张气焰破灭,再没有比将其葬在着符阵之中更好的选择了。
  这男人右手一扬,一把漆黑的弓弩便握在他的掌中。
  弩端平,手指用力扣下扳机,弩身中的机簧联动,发出畅快的声响,让一支尖锐利的弩箭如闪电一样疾射而出。
  箭矢并未直接朝李皓峰瞄准的方向射去,而是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在符纸组成的云海之中穿行。眨眼间便已经兜了一个圈子,从侧面迂回,直指楚江王的太阳穴。
  “哼,小儿科。”对于下一刻就会洞穿自己头颅的这支弩箭,楚江王连看都没看上一眼,而他身后的卞城王则用一个常人绝没办法做出的诡异姿势,将身体折成三折,躲过上中两路拂过的两张灵符,然后一甩手里的灭魂戟,硬是用画戟上的月牙刃将弩箭撞飞。
  九个阎罗看似各自为战,实则彼此照应,尽管他们已经坐在阎罗殿的王座之上太久,久到根本记不得自己上一次与人交战是哪年哪月,但岁月却未能磨灭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阎罗们在符阵之中疾闪,如穿花蝶影,令人眼花缭乱。不过他们经常进一步却要退两步,所以推进的步伐虽然稳健,但却并不算迅速——这正是李皓峰想要的结果,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拖延到杨辰征服六道,悠然转醒的那一刻。
  现在只有杨辰才能完成这场战斗的逆转,才能对这九个难缠的阎罗施以绝杀。
  而被李皓峰寄予全部希望的杨辰,现在正陷入苦战。
  ……
  修罗道中,满目赤红,那是血的颜色。
  存在与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战斗,不停战斗,永远战斗,战胜一个个对手,让自己变得更强。沉浸于无休无止的征战之中,沉迷在炽热的鲜血与森冷的刀剑所交织而成的乐章里,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乐章奏响最华美的音符。
  一剑,朴实无华,无需冗余的花哨招数,只要最简单的一往无前!
  只是直直斩下,却霸道凌厉,似天宇间只剩下这气贯山河的一剑。这一剑,能将天空撕裂,这一剑,能将大地斩开!
  杨辰面前的对手仓促间抬手,手中染血的战刀举过头顶,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战刀的刀身出现一道裂痕,接着半截长刀打着旋刺入脚下红黑色的土中。一道血线自那人的额头出现,沿着面部流畅地延展。血花欢畅喷涌,两半尸身交错倒地,为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又增添几许养分。
  这就是修罗道的生存法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辰气喘吁吁,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眼镜早就在很久之前被人一剑斩落,那一次若不是他闪避得快,被一分为二的将不只是那副黑色框架的眼镜。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血液和汗水混杂着,将那一头短发黏合,恶心得就像在一汪死水中浸泡过的杂草。
  额头上的伤口又一次崩裂开来,那伤并不怎么重,但从伤口中流淌下来的血却总是会模糊视线,让战斗变得越发不利。
  杨辰精赤着上身,身上胡乱地临时缠着扯成条状的衣服,殷红的血透过衣物纤维扩散,让那些布条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手中的剑早已卷刃,杨辰用这把剑斩掉了多少颗脑袋,劈倒了多少个对手,他早已经不记得,数字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概念。
  令人肃然起敬的历史名将,实力高深的隐世强者,一个又一个对手拦在杨辰面前,一个又一个身影倒在杨辰身后。用不着留下什么场面话,亦没有任何恩怨,见面,厮杀,胜败,生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暴力又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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