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回家吃饭

39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桌上的玻璃杯被震得一晃掉在地上,砸碎了,发出砰地一声脆响。苏未年眸子里一颤,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伸手用力一推。周时延连退了好几步,扶住一旁的柜子才站稳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还是不能甘心。眼角瞥见桌上摆着的一沓寻人启事,他心里恶毒的想,那个女人就这么死在外面也不错。
    “说什么有了路楹的消息也是骗我的吧?”
    苏未年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个人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番话里没回过神来。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各自一方传来的沉重呼吸声,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周时延,没办法就这么放人走,既然苏未年不肯主动和他一起离开,那就手段强硬点好了。
    眼里锋芒一敛,熟门熟路走到苏未年放私人物品的柜子前,打开里面的抽屉,翻出苏未年的身份证。
    苏未年连忙去夺,却被他闪开了。
    “阿延,你不要胡闹!”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以前不介意是因为这代表了两个人特有的亲密关系。但现在,真的是令人烦躁。
    周时延将人推开,将房门反锁。听见哒咔一声,苏未年心里一紧,连忙去拧把手,果然已经打不开了。
    “阿延,阿延!”怎么叫也没有应声,屋外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苏未年无力的靠门坐在了地上。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呢
    周时延也没有再外面晃荡太久,办了手续,和希伯交代了一声连忙赶了回来。
    苏未年坐在床上,听见他开门进来的声音也没有转头,似乎真的生气了。周时延小心翼翼走过去,站在他和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走到衣柜前,将衣柜打开,自顾自的收拾了起来。
    “那个,哥,这条灰色格子围巾要不要带上?”
    “这件军绿色风衣不错,带上怎么样?”
    ......
    无数次试图搭话都被沉默拒绝了,知道苏未年一时半会消不了气,周时延重重叹息一声,也沉默下来。
    苏未年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变成这样的局面,对于小孩子的感情他也不是无所察觉,就凭着某一次周时毅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就已经意识到两兄弟间某些东西的改变已经到了旁人可见的地步了。
    只是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不过是小孩子小时候对身边的人的依赖才会造成了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尴尬场面。
    “你要去哪里?”眼看着一直坐在床上的人突然起身,周时延立马走过来拦住他。
    苏未年静静看着他,眼神平淡却有种令人难以承受的力量,周时延微微转开目光,身子却没有动。苏未年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程远该醒了,我去准备奶粉,他醒了就要喝的。”
    周时延转脸看了看床上的程远,判定着这话里的可靠性。苏未年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像是突然暴躁起来,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脸色沉郁地走进厨房里。
    不一会儿,厨房那头就传来热水壶呜呜叫的声音。苏未年端着一瓶牛奶走出来,周时延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越过他走过去。程远果然不一会儿就醒了,苏未年将人抱起来穿好衣服轻轻哄着。
    周时延脸色沉了沉,转身出了门。
    “你自己准备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苏未年的房里换了单人床,晚上周时延想在这边挤着睡,却看见苏未年搂着程远已经躺下了,两个人躺在那里,刚刚好把一张床占完了。没办法,周时延认命转身进了路楹之前睡的卧室。
    即使这样,周时延还是睡不着,脑子里神经紧紧绷着,一直注意着苏未年那边的动静,就准备有什么声响就去看一眼。
    躺在床上的苏未年也很着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真的和小孩一起去美国。且不说生活不会习惯,就是小孩子那股执拗的感情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静静观察着墙那边的反应,他翻身坐起来。
    程远睡得很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就这么等了大半晚上,一直到钟走到凌晨三点的时候,才轻轻起身将屉子里的现钱收拾了一下,又拿出黑色背包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抱起程远打开了房门。
    好在周时延没有将房门反锁,走出卧室在厅里等了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才又轻轻走到门口。连鞋也没有换,直接拎在手里,一步一步都跟走在针尖上一样小心。
    等到走出来,下了楼,站在路灯下仰头看着静悄悄的公寓,自己那一楼黑暗的窗口,苏未年才稍微放下心来。
    不敢在这歇息,苏未年抱着程远连夜打车到了汽车站,选了一趟长途大巴,就这么离开了这个城市。
    要说周时延这一晚上眼睛都不闭的守了一晚上,却还是让人走了。第二天一早,可以想象他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那一肚子的火气。
    明明一直守着,却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了。黑着脸坐在屋子中间,满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怒意无处发泄。希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周时延。当接到周时延带着压抑沙哑的嗓音叫自己过去的时候,他心底里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妙。
    “人,走了?”试探着问,还站得两米来远。希伯一脸小心翼翼。
    “走了!”周时延双手撑在膝上,双眼平视着正前方的黑暗角落里,不知道焦点落在哪里。希伯叹了口气,又问:“要去找?”
    “嗯。”
    这副丧气的样子,希伯又一次看见了不一样的周时延,可现在也是非常时期,要分出精力去找人还要帮着没了周时毅的公司对付顾红斐那个老女人,他脑袋疼!
    “打起精神来,顾红斐动作不小,收购了我们原先预期揽下来的宁氏,你哥现在也不在,你还这个样子就麻烦了。”
    “知道了。”他闭上眼,声音里平静无波,似乎没什么感情。
    周时延一个人在公寓里守了一个星期,这中间什么事情都不做,公司也不管,周时毅来了电话也不接,希伯更是门都进不去。可第八天一早,希伯正准备再接再厉时,就在屋门口看见了等了一个星期的人。
    斜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他。暗地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尊佛请出来了。
    “准备出国的机票,这里面的东西整理出来,打印成文件立马交给我。”
    说完不等希伯有什么反应就走了出去,希伯皱着眉看着手里的U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边苏未年跟着车在终点站下车,到了一个叫盂县的城市,又辗转乘车到了一个小镇,叫乌秋。
    “娃娃好水嫩哦!”房东大妈是个五十多岁的寡居女人,收养了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乐乐。大妈平时里对人很好,很和善,苏未年初到这里,正没地方落脚,大妈搭话知道他是外地人,主动说了要他来自己家里租屋住。
    乐乐拉着程远的小手,垫着脚在床边和他玩,是不是自己被自己逗得乐呵呵的。苏未年也很高兴,白天,大妈答应给他看会儿孩子,他就出门找工作。
    好在运气不错,邻街一个小超市正在招收银员,其实也就是个看店的,超市规模不大,苏未年每天就理理货,招呼一下客人就可以了。事情很轻松,两千五一个月。在这样的小镇里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也挺满足。
    但是考虑到程远以后上学等问题,还是卯足了劲在赚钱。即使每周末有一天休息,也会去工地上找些零工做,那样的事钱不多,一百多到两百一天。月末了,手上能拿到三千来块钱。房东替他看孩子,苏未年还是拿了三百块钱给她。、
    房东大妈虽然说了不要,可苏未年不肯也就收下了。换来的就是每天更尽心尽力的照顾程远。
    今天大妈在集上买了条边鱼,说是要红烧了吃。苏未年吃饭是与他们一起的,每个月多交三百块伙食费。
    “怎么样?”大妈提着鱼在他面前晃了晃。
    苏未年笑了笑,连连点头。只有乐乐很不给面子,站在桌子旁边搭积木,翻了个白眼。
    “阿婆,你烧鱼的水平最差,老是糊锅,里面还不熟。”
    大妈眼一瞪,气势汹汹的追问:“哪里?哪里?你个死小子,不要你做你还挑剔!”
    “会拉肚子好不好,水煮也行啊!偏偏你就是哪做来就挑哪做!”说着嘟了嘟嘴,白净的小脸很可爱。
    可大妈就不这么想了,拉住一旁安静观战的苏未年:“未年,你说,哪里不好了?”
    苏未年挠了挠头,笑得有些僵硬。眼看着大妈又要发火了。连忙伸手拉过大妈手里的袋子,笑着说:“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好!只是今天我下班也早,我来烧鱼!”说着朝乐乐一笑:“好不好!”
    乐乐欢呼一声,积木应声跨下:“好哦!好哦!小叔的菜好吃!”
    大妈嘴角抽了抽,不屑的哼了哼,程远这时候忽然醒了。在房里哇哇哭起来,苏未年正要转身去看,大妈就已经几步跨进去了。
    “娃娃乖、娃娃乖!”屋里传出大妈哄孩子的声音,乐乐也连忙跑进去看宝宝。不一会儿程远就安静下来,偶尔还传出几声嬉笑。
    苏未年嘴角轻轻勾了勾,转身去了厨房。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每天上上班,回家了有家人笑闹。就这么平平静静的也很不错。只是偶尔也会想起小孩,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在生气。不过要他不生气也很难吧!这么想着又是一笑,锅里的鱼遇到油刺啦一声......
    作为一个女人,顾红斐的日子在她四十八岁这年忽然变得异常难过起来。一时的心软,让她放过了那个孩子。
    而现在,她唯一的儿子死在飙车事件中,自己闯红灯闯下的祸,怪不得别人。
    偏偏这时候,周家那些分家人不安分起来,顾红斐一个没了丈夫没了儿子的外家人在周家的地位变得十分微妙。
    “苏未年带着孩子离开了洪城,暂时还没有查到他的动向。”
    顾红斐有些烦心的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出去。想到什么又叫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夫人!”
    “联系苏总,我明天要和他碰个面!”
    “是!”
    “继续找孩子,找到了立马通知我!”
    现在顾红斐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她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些虎视眈眈盯着周家财产的人就没了理由忽视她了。
    她开始庆幸当初的一时手软,只是恐吓了苏未年带着孩子离开。不然,现在周时毅那个小杂种和他带着的另一个野种咄咄逼人,她还真不好办!
    秘书退了下去,顾红斐盯着桌上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孩子走在街上的照片,眼里暗光沉沉。
    如果说苏未年的离开对周时延的一个沉重打击。那么周时毅的死无疑是另一重沉重打击砸在了他的身上。
    “再说一遍!”
    希伯低着眼,叹息一声,有些沉重道:“一早传来的消息,周少病发抢救无效,已经在昨晚十一点五十三分确认死亡了。”
    周时毅的死别说打得希伯一个措手不及,更是让周时延没了方向。
    “订机票,我要过去。”
    “已经订好了,就是下午三点的机票,我和你一起。”
    “你留下,你也走了,公司怎么办?”
    周时延皱了皱眉表示不赞同,希伯却摇了摇头:“周少那边大概还会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莫桥说了律师也在那里等着,我需要替你出面和律师沟通。”
    周时延有些没懂:“律师?”
    希伯解释:“你以为,你哥这一走,他手底下那些股份和资金留给谁,还不是你。”
    “莫桥......”
    “莫桥什么都不要,他也不缺!”
    周时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沉默下来。周时毅死了,那个总是一脸无赖躺在莫桥身上斜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总是嚷嚷着要自己尊老爱幼喊“哥哥”的男人,就这么死了。按照希伯的说法,还把名下所有的遗产都过给了他!
    “就是这样了!”
    律师站起来,将文件整理好:“那么等葬礼举办过后,我会和你的助理一起将后续手续办理好。”
    希伯与他握了握手:“好的,谢谢!”
    人走出了门,周时延还是一副发着呆的样子,和莫桥的伤心不想说话不一样。周时延就是那样默默坐着,眼底里空空的,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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