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很忙的

第五十七章 往事历历


    神思不属的胡思乱想了一回,风细细到底还是坐了下来,提笔写了两封信。这两封信,一封给瞿菀儿,另一封自然是给宇文琳琅的。只是如何送法,却真真让她犹豫良久。
    本来宇文琳琅回宫之前,曾与她说起,若有事时,可命人往九王爷府递个口信或写了信托宇文璟之送入宫去。但风细细想着宇文璟之,却也不禁犹豫这信到底是请宇文璟之转交还是索性请瞿菀儿相助。沉吟良久,她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给瞿菀儿的信,倒是无需思虑,只请嫣红带去给厚婶,请厚婶托人转交,因瞿菀儿早有言在先,倒是并不困难。招手唤了嫣红过来,风细细将两封信一并交予嫣红,命她亲自去走一遭,将信分别送去。给宇文琳琅的信,她到底还是选了请宇文璟之转交。
    一来宇文璟之时常入宫,请他相助也容易些;二来则因她不想过度惊扰瞿菀儿。虽说瞿菀儿面上看去与平日似无甚差别,但她总觉得,瞿菀儿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不过也难怪,这事若换了她自己,只怕也是平静不下去的。
    目送嫣红匆匆出门而去,风细细一时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嫣翠正在她身边伺候着,听她叹息,不免关切问道:“小姐又叹甚么气,可是因为表少爷?”
    摇一摇头,风细细到底答道:“只是忽然想到菀儿表姐,心中有些难受!”刘奚她倒并不是太在意,她与此人虽无多少交集,但只今日一面,她却觉得。刘奚并非那种不择手段之人。
    心存傲气之人,虽说有时颇令人讨厌,但你至少不必担心他会行暗箭伤人之事。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放松警惕,要知道,刘氏可并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如今狗急跳墙之下,也难说她会不会作出什么事来!风细细默默想着。眉心不觉打了个结。
    对嫣红嫣翠二人。她甚少隐瞒,因此嫣翠对自家大爷快要回来之事也早知道了,这会儿一听风细细的话。心中自是明镜一般,想了一想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大爷想来是有苦衷的!”
    风细细闻声,不觉挑了眉去看嫣翠:“嫣翠。你觉得大爷是个怎样的人?”嫣翠比她要大上几岁,若论对风入松的了解。自然要远比记忆散失过半的她要来得多得多。
    嫣翠低头想了想,才认真道:“大爷脾气很好,我几乎就没见他同谁生过气!早些年夫人院内有个粗使丫头,名叫璀儿的。她娘生了重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也并不敢说。只躲在后头哭。大爷知道了这事,就命人赏了银子。又让她回去伺候她娘!璀儿在家足足待了一个多月才回来,同我们说起大爷时,感激得直哭!”
    风入松在风府时,嫣翠不过是个小丫头,与他交集有限,这会儿说起风入松时,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实在话,不过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而已。风细细听得点点头,便也没再多问。
    …………
    若有所思的坐在窗下,瞿菀儿漫不经心的抬手,纤细如春葱的指尖自琴身缓缓掠过。这是一架落霞式古琴,琴身线条流畅,没有太多细致的雕琢,却有一种别样的古拙与时光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痕。很显然的,这是一架颇有历史的古琴。
    琴上的丝弦松松的垂落着,瞿菀儿指尖抚过时,也未能发出任何的一丝声音。尾指不期然的轻轻一勾,勾起一根夹杂其中,已断裂了多年的琴弦,瞿菀儿不自觉的轻叹了一声。
    她还记得这根弦……
    那天,也是一个下雪的天气,屋外飞雪如絮,飘飘扬扬,而十六岁的她,就如今日一样,坐在窗下,慢慢的抚琴。她已不记得那日她自己弹的是什么曲子了,也许是《阳春白雪》,也或者是《梅花三弄》。她只记得,那天的午后,零落断续的琴声中忽然掺杂进了阵阵急迫而焦躁的脚步声,有人在外气喘吁吁的高叫了一声:“大小姐,姑奶奶去了!”
    那一声来得极其突兀而尖锐,以至于她的手指骤然一颤,因用力不当而勾断了琴弦,连带着指尖也沁出了一滴血珠。然而那时的她,却是全无所觉。
    她只是慌乱的推琴而起,那一刻,却连腿也都是软的。
    她几乎不能相信,姑母居然就这么去了,那个始终温柔、即便忧心忡忡也仍带笑意的忧愁女子,居然就这么去了。她甚至还记得,三天前,她去看她时的每一个细节。
    她斜斜的靠在床头的靠垫上,浅浅的微笑着,同时冲她伸出手来,亲昵的唤她:“菀儿来了!这才几日不见,可不是又出挑了些!”她的眸光温和慈爱,蕴着毫不掩饰的欢喜之情。
    与之相反的,却是她那只纤长洁白,美得毫无瑕疵的手掌,那只手,指尖的温度却是冰冷的,如同不化的寒冰一样,即使屋内四角都拢着火盆,也没能让她有一丝的温度。
    床前,还有一个人在低低的抽泣,她的到来也没能让她止住哭泣,回头多看上一眼。那是她从来都没喜欢过的人——她的表妹风细细。
    许是早产的缘故,打出生始,风细细的身体就没好过。她瘦小而羸弱,爱哭,平日总是怯生生的,十次见她,有八次都在哭。这样的人,让人怎么喜欢得起来。
    然而姑母显然并不这么认为,她待这个唯一的女儿极之细心,纵然自己身体欠佳,也还是会一直抚慰她,直到她止住眼泪,露出欢颜。虽然她即使笑起来,也还是那么怯生生的。
    那天,是风入松陪她一道过去的。而她们也并没在屋内待很久。因为瞿氏很快就赶了她们出去。她微微的笑着,慢慢的道:“这屋里病气重,你们略坐一坐就好!仔细沾染了病气!”
    当时的她们,也并未想得太多,陪她说了几句后,便出门去了。那个时候,风家正遣媒过去瞿家议婚,但因瞿氏身体不佳的缘故,瞿家一时不肯松口,便耽搁了下来。
    而因着议婚的缘故,她与风入松也足有个许月没见了。
    以至于直到如今,每每想起那日的姑母,瞿菀儿心中除却痛心与悔恨外,再无其他念头。
    得知瞿氏身故的消息后,瞿菀儿便匆忙收拾,准备赶去风家。然而她才刚走到垂花门前,便见到满面怒气、急匆匆返回的兄长瞿煜枫。从瞿煜枫口中,她得知,父亲与祖父早得了消息赶去了风府,而且大闹了一场。两家这么一闹,她自然也就去不成了。
    那一晚,她夙夜难眠,就在桌边坐了整整一夜。屋外风声呼呼,下晚时分,雪下得愈发的大。她知道,今夜府中能睡着的人不多。
    因为时不时的,她的耳中就会传来阵阵咯吱咯吱的踩雪之声。
    这一夜,很长,又很短,像是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却又转瞬即逝,一如晨间朝露,瞬息成空。瞿氏夫人之死,使得风、瞿两家的矛盾一时如火山爆发一般,骤然狂涌而出,再没有了缓冲的余地。瞿菀儿也因此被震怒的瞿镇锁在了院子里,不许出门一步。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足有半月,然后有一天,她终于得到了消息,风入松刀劈继母刘氏,愤而远走,再无音信。风入松的离去,让风、瞿两家的关系瞬间降至冰点。
    一切的争执、指责从那一天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王不见王的两府。
    接下来的日子,沉闷得仿如流水,一天天,一夜夜,无声无息、懵懵懂懂的流去。她只是本能的咬着牙,倔强的不肯低头,如今回想起来,甚至都不明白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门,缓缓被人从外头推开,有人缓步的走了进来。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落在白壁的墙上,也映入瞿菀儿的眼中。有些疲乏的转头看去,瞿菀儿道:“大哥今儿怎么有暇过来?”
    来的人,正是瞿煜枫,黑着脸的瞿煜枫闷不作声的迈步走了进来,也不等她开口,就在对面坐下,而后径自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来,重重拍在桌上:“风家丫头的信!”
    微怔了一下,瞿菀儿很快起身,伸手就要去取那封信。倏然伸手,压住那封信,瞿煜枫干脆道:“我也要看!”诧异的看他一眼,瞿菀儿也没怎么多想,就点了点头。
    风细细写给她的信,其实也真没什么不能告诉瞿煜枫的。
    见她点头答应。瞿煜枫这才缩回了手。瞿菀儿也无意多说,便拈了信,拆开简单的看了一眼。下一刻,眉心已蹙在了一处。瞿煜枫在旁看着,不由皱了眉,开口问道:“都说什么了?”稍稍犹豫之后,瞿菀儿仍是依诺将信递了给他。瞿煜枫拿眼一瞥,不觉冷笑了一声。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他恨恨道,面色一时铁青。
    瞿菀儿则淡淡道:“她也不过是想自保而已!”风细细信中只简单提了一笔,道风子扬与刘氏都已知道了,刘氏又重提旧事,有意将她嫁去姑苏刘家。除此之外,再无它语。
    然而只这么一句,对于知晓内情的瞿菀儿与瞿煜枫来说,也已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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