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阳光岁月

第70章


    年轻有为的牛从荣从此手握重权,结果成了背景颇为复杂的邵小龙的猎获目标,并恶意向邵小龙透露某大型工程竞标标底,最终成为被邵小龙拖下水的又一名高职腐败官员。
    牛从荣讲完后,长长地吐了口气道:“自以为迎来的神秘是好运,结果却是灾难。”
    从牛从荣的讲话中,赵悦感到了牛从荣的不从容。
李虎接过话道:“所以要说当官就贵,一贵就贪,一贪就腐。你也承认是恶意透标,走了不该走的路。”
    牛从荣:“好在我最终没走失心性,守住了自己的心路。想当初,仕途路上我除了光宗耀祖的思想,另外想钱的思想也很重,利用权力致富的不是没有,再加上老父母的病,小女的病,我在左思右想好生为难之后最终还是做了。我再给你们讲个事情。“……
    事情出在当初牛从荣出卖工程标底时。
    一天,牛从荣无意中从湖南一家法制刊物上读到一篇题为“枪毙新阿Q”的文章,文章说的是一九八二年六月十八日,玉溪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公判大会,以故意杀人罪判决一名叫杨保明的死刑。临刑前,杨保明因不忍心子弹打烂家人刚为他刚换上的新衣,于是请求脱下。行刑后,家人在为杨保明收尸时,发现在杨保明刑前脱下的新衣服口袋里,竟然还装着两个端午节家人探监时为其送去的粽子。这个故事给牛从荣带来了极大震动,前所未有的意识到恶意透标的犯罪感,虽说早已铸成的大错泼水难收,但牛从荣仍旧当及刹车,并在邵小龙第一次命李虎前来送钱时,便用只有自己才明白的举动,为李虎写下了一纸签收单。
    稍一阵沉思后,牛从荣继续道:“尽管我早已考虑好底线在胸,但第一次收钱时内心仍旧犹豫,第二次惶恐,第三次更是伤心,以后我拼尽全力做到严审每一家建筑商,为把好每一道关口不惜跟开发商吵架,目的是确保不出豆腐渣工程。”
李虎依旧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那你了不起嘛,狠狠做恶悄悄行善,说到底在你拉大旗做虎皮的同时,真相背后有多少是假相,假相背后又有多少是真相谁知道。”
赵悦另开话题道:“牛先生为啥总不要老板给你找的女人呢?”
牛从荣苦笑着说:“邵小龙跟我设的不是谜宫而是黑洞,但我是既不想再进谜宫更不想进黑洞。女人哪里不好找,如果我真需要女人现在一个电话就会有好女人来跟我,哪用得着非要邵小龙发个地雷埋在我身边。”
“那你不觉得太委屈了吗?”
“为了守住底线我不怕委屈,更不怕扭曲,我不能让曾经左右过的人再左右我。”
李虎仍然一付先前的腔调,“干着最糟糕的事,说着最好听的话,我不相信。”
牛从荣:“我是用心在说话。再说邵小龙的能耐很大嘛,你们去跟他要真相好了。”
赵悦李虎自知没法再问下去了,只好傻呆呆坐着,一会儿你望望我,一会儿我望望你,竟不知该说些啥。
牛从荣继续道:“我三姨妈家的大表哥,大表哥是一位从大山走出来的作家、书法家。早年大表哥家特别困难,但他骨子里却始终有股不惧难的精神,高中下半学期,大表哥凭着每天二两炒胡豆才得以跨出校门,从此落下严重的胃病,那幅‘独持己见,一意孤行’的书法作品就是大表哥送给我的,同时也巩固了我的灵魂。我相信自己将来不会下地狱,我不会形神全灭的。”
李虎:“想上天堂太难,南天门的门票贵得你贪十辈子也买不起,下地狱容易,不要钱,只一个坏字就能进。”
“都说在天有灵的话,至少我可以灵在天魂在地。”
赵悦:“都怪你自己不会为官。”
牛从荣:“为官之道克己奉公,为民之道爱国守法,为人之道踏实真诚,为子之道孝道体谅,为学之道努力勤奋,为夫之道扛重爱家,为妻之道温顺贤良,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也曾想效仿过去的老学究老将军,想像他们那样驾书舟搏墨浪瀚海留名,挥金戈驱铁马疆场称雄,但没想到、唉,后来却被我自己毁了,这就叫‘种麻得麻,种豆得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就这样,三人在事前意想不到的大起大落中争论着……
(127)慈母佛心救过儿
       
牛从荣仍旧在感慨中说着,“别看我母亲是个出生在山里的老妇人,但她心地善良,几十年都身在俗世心向佛门,就像她自己常说的那样‘世俗身庙门心’。如果人人都施人于善,莫施人于恶,凡是都以国事当家事,才能理解‘善念即是佛心,恶念即是毒魔’的话;才能不惧生死为真,淡看名利是福;才能劝人孝心孝道并举,从而唤起和净化、完善、充实的向善之念,也就是常说的人要有菩萨心。”
由此可见,牛从荣的所谓“佛教思想”最初源于母亲影响。牛老太太虽说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大山妇女,据说早在老人十三岁时便常到随离家不远的,一处名叫‘建澄寺’的寺里与两个小尼姑玩耍,所以老人常说自己自小就有出家情结,而且直到现在还被这个“情结”纠缠着,难怪老人一生心向佛事。
牛从荣继续道:“佛教理念是宏大的,想的是‘普渡众生’,说的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做的是弃恶扬善,佛教劝人要站在另一高度看世界,为国事而尽佛心。”
赵悦言不由衷道:“倒也是的,行善尽管不为人知,但心甜,做恶就算无人知道也总是心颤颤的。”
李虎也跟着言不由衷起来:“我们太渺小了。”
牛从荣:“众多渺小就能构伟大。佛教就是望众莫因不忍而压善,望众莫因不忍而施恶,凡是从‘因’字入手终有其‘果’。”
    “佛教常说的‘不施者不得’咋理解?”
    李虎问话明显带有一种请教的口气。
    牛从荣:“施善得善,施恶得恶。”
    《佛教文化》一九九五年第六期,有一篇专门解释《戒经》中“能调恶人,见离坏众能令和合。扬善事,隐他过咎。人所惭耻处,终不宣说,闻他秘事不向余说”的解释文章。意思是说对罪人不能只一般消极的驱逐了事,而是通过改造让他们懂得忏悔、伏罪、改过;宏扬别人的善举不过份张扬别人的恶行,凡是用积极的方式处理,既不忘做人的基本道理,又不忘民族传统道德。在本期另一篇“浅说佛教忍辱的意义”一文中,文章着重强调佛教对“忍辱”所体现出的极端慈悲、无我、舍己利他精神,尽管牛从荣对此曾有不同看法,但最终他还是接受了。
    牛从荣继续道:“我是一个比较善于总结自己的人,特别是最近,我在总结自己的同时,另外也借鉴了别人的很多新观点,尤其在面对功利得失如虚幻瞬即飞旋时有过太多深思,想来我原本纯正,但却不料因一事毁前程,所以我才要在工作之余以母亲为伴常读些佛教文化,以期摆脱干扰,学会在行苦难中深沉,用心中的大爱医治心中的大痛。”
赵悦好奇道:“啥叫‘苦行僧’?啥叫‘清教徒’?”
    “佛教讲究苦修,修的是心性,所以叫苦行僧;道教讲究清修,修的是德性,所以叫清教徒。”说到这里,牛从荣把伸出去的筷子又收了回来,长长叹了口气,稍停顿后又道:“最近,也不知是母亲对我似有所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老对我说些佛语。常跟我念‘悟禅即悟尘,思佛即思善;纵使仅一念,终道是全然’、‘积无成有,积善获德;多德多善,多善多德’;还有什么‘苦难是本,信念是福;闻悲恸容,心中带慈’、‘缘分是真,和谐是诚;心怀仁善,留言为真’、‘活到老学到老,一生一世学不了,一生一世做不了’等等话来。我对不住母亲,真是空有一番孝道情,最终却没能守住孝道心,想来想去最终是母亲的心念救了、我牛从荣实在无颜从容啊!”
赵悦看着又陷入无声而泣的牛从荣,忽然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以及隐隐中的不忍,很有些相似当初在面对寿期将尽的莫伟,而李虎呢,则好几次长时间靠在阳台前猛抽着烟……
牛从荣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李虎,“这上有篇很不错的小寓言故事,题目叫‘吸血苍蝇与血迹的对话’,值得一读。”
李虎接过来,将目光落在牛从荣说的那篇寓言故事上——
路边,面目狰狞的“吸血苍蝇”扑在血迹身上,疯狂地摧残着“血迹”的最后时光。
倒地的“血迹”在垂危中发出不甘绝望的呐喊,“你们这些强盗!不齿于世的匪类!”
“吸血苍蝇”:“我们不是强盗!为了生存,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争的凶狠,死的悲壮,啥叫匪类?自天地形成以来对我们的非议还少吗?啥‘吸血魔鬼’、‘万恶之源’、‘邪恶使者’……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们天地间会失去许多真理!”
“丑恶的东西!你们没有灵魂,虽能猖獗一时,不能猖獗一世……”“血迹”终于没能将话说完便昏死过去。
    “吸血苍蝇”得意地调侃道:“普天之下,凡心怀霸业者绝无灵魂可言,倘若没有你们的无私奉献又那来我们的获取?!倘若没有你们的濒临倒闭又那来我们的壮大发展?!一时也罢,一世也罢,任凭你说罪恶,我自铤险求真。”
(128)舍己为人成大义
       
李虎将报纸递给赵悦随口道:“我还从没听说过苍蝇能吸血。”
牛从荣:“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在印度南部丛林有一种苍蝇就叫‘吸血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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