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流沙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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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在穿山越领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思念是一种病。
    思念也是一种病。思念，折磨得人筋疲力尽。爱，让思念心甘情愿。
    秋末，他就该回来了。在无尽的今天里，七七掐指计算着。杨术说过，他会尽快赶回来，赶在入冬前到家。现在秋末了，该启程回来了吧？
    七七也开始担心自己的脖子了，她怕她的脖子会变得跟长颈鹿一样。翘首等待。
    从留住皇宫的那一天起，她就学会了等待，也学会了观察。
    观察初秋是怎样的变成了中秋，中秋又是怎样的变成了寒秋。白昼越来越长，似乎黑夜也越来越长了。等待，在漫长的日日夜夜中。
    而就在那天中秋索吻事件后，她平静的等待生活开始有了不安的情绪，那种不能言明的惶恐不安，心神不宁。
    也从中秋之吻那天起，盛夏帝对七七的爱更强烈了。爱一个人身不由主，心也不由主。这种咫尺距离的思念是另一种思念，他更渴望能拥有七七，他也非常殷勤地‘伺候’着七七。他甘之如饴，他觉得他那多余的感情似乎也有了收藏的人。
    君王若有情，情更情。似乎，盛夏帝的深情，和那个中秋之吻，并非没有在七七的心里造成干扰。她只是假意她没有被干扰，她只是假设杨术不能按时归来时，她才会心神不宁。
    有干扰，心神不宁，是因为她的心开始动摇了吗？
    不要断然肯定你不会有背叛感情的一天，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一个有足够条件让你对他动心的人。每个人在内心里都不会抗拒这样一个对你深情的人。
    人有六根，有‘见闻觉知’，那都是心的作用，七七不能阻止会有这种情愫的萌生，但思想和行为是可以抑制这种感情的发生，抵抗这种深情的诱惑。
    盛夏帝察觉到了七七的刻意回避，他发觉七七在回避他时，这让他欣喜若狂。他来夏雨殿也越发的勤快了，他要让七七知道他的存在，要让七七不能忽视他的感情，他也不会放弃对七七的追求。
    追求？其实，‘要追求七七的感情’，这句话本身就说明，他现在还没得到七七的感情。他没想过爱情是握在谁的手里。爱也讲先来后到不能随心所欲。像七七这种性格的人，她对待她的爱是认真的，绝不会三心二意。
    感情如流沙，七七要回避要拒绝，盛夏帝越想抓得更紧，那就可想而知了。或许他也知道只有努力，才有回报的道理，可是感情却不然，十分耕耘，可能都没有一分收获。
    爱情就像一个容器，它装满时会溢出，而当它空虚时却必须重新装满。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或许七七的内心是需要安慰的，但面对盛夏帝的殷勤，她更钟情于用思念填满空虚。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七在思念杨术时不断回想着他的临别誓言，回忆着与杨术在一起的那些快乐，让那些快乐如秋日的阳光温暖她心底的孤独寂寞，让那些快乐带走她心底的不安。
    日子一天一天在流逝，秋虫也停止了它的哀鸣。
    秋虫是在哀鸣吗？它有什么可以哀鸣的？如果把它的悲凉看作是悲凉的话，那你的心也是悲凉的。把它的鸣叫当成是欢乐，那它就是在快乐的歌唱。
    和盛夏帝的心情不一样的是，七七的耳里听不到秋虫快乐的声音。她心慌慌地眼看着寒秋也要即将过去，风吹在身上有点寒冷，衣服不得不又添加了一件。
    七七恍惚的眼神观察着这些变化，观察着苑里的花朵是怎样的日渐凋零，小鸟的啁啾声是怎样的渐渐平静。连呼吸的空气也越来越冷了。天空变得日益灰暗，一天比一天惨淡、阴沉。
    她最不喜欢的冬季到了。她不喜欢的冬季。将会是一片白茫茫。
    初冬，当第一场雪花飘下的时候，梅花开始飘香了。池塘和水洼开始结冰的时候，她的心似乎也被冰冻了。
    再过不了多久，严寒深冬时，近海内港也会结冰吧？那他的船只怎么靠岸？……他为何延迟了他的归期？七七的心情也变得和天气一样。
    等待是难捱的，无事可做只剩等待的人，更是度日如年。当秋尽时，无来由的，杨术离开时的那天的担忧情绪所产生的不祥感觉，又一次笼罩在了心头。
    这种不祥在加剧。当冬来时……
    到处一片雪白，寒冷的阳光只是在遥远的天边燃烧着，火红火红的，却没有给大地添上一丝的温暖。
    冬季，七七最不喜欢的季节。到处是一片雪白。连梦里梦见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让她感到了害怕，就跟她死去前看到的惨白一样的让她害怕。一片白。茫茫无边。
    七七戴好围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跨出温暖殿堂才几步，就感觉有冷风从她的脖子里灌进去。她又往围脖里缩了缩脑袋，她觉得她的脖子似乎是长了点。
    脖子变长，不是因为深宫太深太长，瞭望不到杨术的身影，而是她在瞻望等待无尽的岁月时，拉长了她的心。
    等待，她会的。再长的日子她都会等。如果真的爱杨术，她绝对会等他，但不知，她还能等他多久？她还能等多久？
    七七走到听雨楼，抬头到处能看到屋脊上的积雪，还有远处断断续续的欢笑声清脆迎耳。宫里就是这般的无趣，赏玩完了荷花，又要赏玩梅花。
    皇宫多数地方是看不到白雪的，雪还未铺满薄薄的一层就被宫奴们打扫的干干净净。但，该是赏雪的地方依然积满厚雪反射着银光，皇宫里的宫妃们似乎都不畏惧严寒，簇拥着雪花，兴趣盎然地在覆满白雪的梅枝上寻觅着白梅。
    梅树是值得赞颂的，它知道冬天人间的寒冷，先送来了唯一的花枝，然后才长出绿叶。当春来时，它也是第一个离去的，去追踪风雪，去挽留春天。梅花也是值得让人喜爱的，它的品格，它为人忙碌的心意。
    只有七七不喜欢梅花，她不喜欢梅花的白，不喜欢梅花的苦寒。她不喜欢。
    她喜欢荷花。七七站在荷池边，看着趴伏在池面上凄惨的几片荷叶。
    荷池里连残叶也不多见了。虽说“荷尽已无擎雨盖”，凋零腐败的残叶，没有带给人一点美感，但它的根，正在荷池底下，正在冷硬的寒冰底下，孕育着来年的不染花枝。七七望池感叹。
    忧郁总会长据心头，而快乐却要去制造和发掘。唉，人，如果忘掉忧郁能如忘掉欢乐一样容易就好了。河池也结冰了。
    别气馁，纵使目前冰封大地，春天仍将到来，一切都会解冻、融化。
    是啊，即使冰封大地又怎样？也不能止住春天的脚步。七七用以前读到过的一段话，为自己打气加油。她不应该气馁的，等春暖花开时，杨术一定会回来的。她现在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证明美好的生活从不曾远离过她，她的重生不是为了带给她失望的。
    春天披绿，夏天飘香，秋天金黄，冬天理所应该的是白雪和严霜。一个被季节控制的大地，人类又怎么能去控制季节。
    “这么冷不应该出来的，回屋吧。”他盛夏帝看不得七七这种身形背影，孤寂的像被遗忘和遗弃的可怜虫。
    他拘禁她了吗？除了夏雨殿，除了这荷池，除了走回廊，她还走去哪里过？她应该跟她们一样，去踏雪寻梅，去咏雪颂梅。
    ……回屋？嗯，是该回屋了，这鬼天气还真该死的冷，才这么一会功夫已从脚底冷到脚腿肚了。
    七七动了动笨拙的身子，狠命地跺了两脚，让脚感觉得到地面的存在，转过身来面对着盛夏帝，象征性地微曲了一下腰腿：“民女告退。”
    这已算是对盛夏帝很有礼了，既然他盛夏帝一直坚持要七七不用在他面前拘礼，她可以在这夏雨殿里随性地生活，那她七七还客气什么？随性的生活谁不想？做个自由人谁不愿？他不是爱她吗？他不是想宠她吗？既然他硬要给，那她也不妨骄纵一次。
    反正这几天她还憋着不痛快呢，总感觉这无尽的今天就要过去了，又似永远的结束不了。
    盛夏帝一把拽住要从他身边走过去的七七，拽着她没放开手，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盯着她。这几天他也憋着不痛快。
    七七也没说话，同样的回视着他，这不输阵的架势，也够骄横的。
    这种状况，倒像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一对谁也不认错的情侣。而七七，正在有恃无恐。
    “你不用假装这么坚强，你可以哭的，没人会笑话你。”盛夏帝有点懊恼。
    她应该像正常女人一样的哭一场的，他想看到她梨花带雨似的凄凉样，他想看到她凄凄惨惨的可怜样，这能让他的心也痛痛快快的痛一场，好过现在这般的憋闷着，她不愿发泄，他也得不到着力点。
    “哭？为什么？我父母离世了？我的家没了？还是杨术不回来了？”她七七现在可怜到要以泪洗面了吗？不就是杨术没按期归来嘛。你是这盛夏朝的皇帝又怎样？你凭什么觉得她好像是被抛弃了？难道杨术告诉过你他不要她了？
    ……嗯？嗯，忽然，七七两眼半眯着问道：“皇上有杨术的消息了？他来信了？”
    盛夏帝嘴角一挑，“想知道？……你想知道就跟朕到御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