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要从小养成

车子碾过掉落的红山茶花开进院门，老远就能看到主宅大门外并排站着的那两个人。
    启太走下车，大步走过去：“妈妈，我回来了。吉田阿姨好。”
    听到吉田的称呼，千鹤后退一小步，点了下头：“你好。快进去吧。”
    小夜子跟在裕太身后也走过来：“妈妈，他今晚会来吗。”
    千鹤眉头微蹙，摇头：“说是会派律师顾问过来。”
    启太就明白了：小夜子指的是她的父亲。
    今晚，要在这里签字做公证，从明日开始，这两位错过彼此多年的女人就算是正式在一起。
    启太转头，看自己的母亲。
    尽管透着一丝紧张，但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真是个任性的人啊，明明看起来那么严肃，实际上却有着不输给孩子的天真。
    以及，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勇敢。
    这一点自己应该遗传了母亲吧。
    启太这样想着，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越前沙世子被儿子挽住的一瞬间，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时候拍了拍启太的肩膀，然后对千鹤露出微笑。
    千鹤亦牵着自己女儿的手，还以微笑：“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懂事了。”
    “明明还只是个小鬼头吧！”
    带着嘲弄却不叫人反感的声音从大厅里传出来，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狱门庭芽衣。
    她裹着一件羊毛披肩，穿着短裤与过膝长靴，一身的打扮与这个家的风格格格不入，抱着双臂站在壁炉前的矮脚桌边，桌上放着一沓文件。
    “我是代表父亲过来的——真是的。两边的父亲都不愿意出面，把这种麻烦的事交给我们。赶紧签好字，之后我还要赶飞机回去！”
    小夜子拽了一下启太的衣角：“你姐姐和你差别太大了。”
    “大概是因为生活的环境不同吧。”
    启太简单回答了一句，转头看到松田管家推着餐车走过来，立刻露出微笑：“松田管家。”
    “少爷啊，今后就不用叫我管家了。哦，今后我也不能称呼你为少爷了。”
    “哎？”
    松田也要离开这里吗？
    想来如果松田真得走了，这幢房子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不是要离开，而是换了一份工作。作为花店的接待员与青山夫人一起帮助两位夫人负责花店的销售工作——顺便一提，高桥先生也不再作为厨师，而是以鲜花饼为主要目标的糕点师。这也算是花店的一大特色。”
    究竟是卖花还是卖吃的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在，这就好。
    最后，松田管家环顾大厅，流露出不舍：“不过，房子可能要卖掉。”
    “哎？”
    真得要卖掉吗？
    “这是今天要一起商量的内容之一。”沙世子做了个收拢的动作，“你们两个孩子也应该参与此事。都过来。”
    启太看了小夜子一眼，小夜子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深夜，关于离婚的相关事宜，花店今后的经营方向，以及，两个女人的婚礼问题，被悉数讨论一遍，启太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将身体埋在水里，洗掉一身的疲惫。
    连婚礼都讨论啊。大家还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这种时候大姐和美和子阿姨就显得尤为珍贵！
    在调节气氛上，这两人的作用是异曲同工的。
    “唉……”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启太游到池边，擦干净手，拿起手机。
    优现在在做什么呢？
    松田叔叔已经送美和子阿姨回去了，问问看有没有到家。以此为契机，和优聊会儿天吧。
    启太正准备打电话，门被推开。
    一瞬间，启太以为是优——敢这么直截了当开门的，除了优还有谁？
    事实上，优也不会这样直接，而另一个直接的人启太应该想到。
    脸上还敷着面膜，穿着火红色绸子睡袍的芽衣大步进来。
    “姐！我还在里面！”
    启太一个机灵，手机掉进水中。
    “啊，不用怕我——”“我的手机！”“明天给你买新的——”“关键问题不在这里！”“对啊，关键问题是什么呢？”
    芽衣在池边坐下。
    启太蹲在水里，小心翼翼蹭到另一边，伸手去够浴巾。
    手臂不够长。
    “你和你的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哇！”
    启太脚下一滑，差点倒在水里。
    “啪！”
    芽衣将浴巾丢过来，启太立刻把自己裹成木乃伊：“没有怎么样。一切都很好。”
    “那么，打算什么时候和妈妈摊牌——爸爸这边就算了吧，他也没什么兴趣，妈妈那边要怎么办？”
    “这个，没有问题。妈妈肯定不会反对。”
    要说妈妈反对，那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芽衣轻轻摇头：“我说的是青山家的那位妈妈。她会同意吗。”
    “啊？”
    启太觉得这也不是个问题。
    “你不了解美和子阿姨。她是相当开明的人。”
    “那么，青山家的男主人呢？还有那边的亲戚，他们的看法呢？”
    “他们——姐？”
    启太皱起眉头：“你也会在意这种事？”
    “越是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人，越是回去在意他人的看法。尤其是在这样的国度，特立独行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是特立独行。与姐姐说的也没有什么关系。”启太有点急躁，“事到如今，姐姐是要劝我放弃？”
    “没什么。只是作为姐姐给你一些忠告而已。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喂……”
    “不过，有想过去美国念书吗。那里可能更加适合你这样的孩子。”
    “优不会去的。”启太立刻拒绝，“一想到大学之后要异地我就很烦躁了，要是发展成异国，简直不能忍受。”
    “你也有很依赖人的一面啊。”芽衣挑起一根眉毛，“好了。你的事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小夜子的事。”
    “姐？”
    启太窝火：合着您闯进浴室，报销了我的手机，就为了说这样几句无关痛痒的忠告？
    芽衣已经抱着双肩走开，启太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手机还泡在水里。
    今晚只能用家里的座机给优打电话了。
    不过，这么晚，优应该已经睡下了。
    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启太站在青山家门口，整个人被凉水浇了一遍一样。
    和夫一手抱着哭闹不止的凛，一手撑着院门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明明启太特意跑来约优一起去买手机——不过，他要参加篮球比赛的事很早之前就决定了，没有告诉启太吗？”
    “啊，是我疏忽，忘记了。嗯，因为还要去买手机，所以先告辞了。”
    “哦，启太稍后会回家是吧，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回去。”
    和夫递上一本植物图鉴，上面手绘许多精美植物以及相关传说。
    看起来是青山爷爷的藏书之一。
    “我会带过去的！告辞了。”
    启太抱着书，闷着头一鼓作气跑到镇中心，首先跑到公用电话亭，拨通了优的手机号码。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走啦！”
    像是被抛弃了一样，感觉很不好。
    “比赛日期之前和你说过。我以为你记得。”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忘记了——”“这边还有比赛。先挂了。”
    “喂！”
    电话那边已经是一串忙音。
    启太走出电话亭，抱着图鉴，垂头丧气走进手机卖场。
    总感觉，优最近在躲着自己。
    明明小武没走的时候还很主动的，之后突然就……
    就是最近几天的事。脸上也没什么笑容，还会下意识和自己拉开距离，如今又不辞而别——好歹说一声啊！
    啊，昨晚手机坏掉了。
    那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告诉自己一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是说，神社的诅咒依旧没有消除？
    要不要再找个神社去拜一下？
    启太眼前浮现的，是惠子巫女那张似笑非笑捉摸不透的脸。
    好像是听了她的暗示，要去宣布主权之类的，然后买了项链，被优嫌弃——就是从这里开始有问题的吧！
    是因为讨厌戴项链所以闹别扭吗？
    虽说小时候优是个别扭的小鬼，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直接沉默，但是从这几年的相处来看，已经没有这种迹象了。
    最起码对于自己不会这样。
    至于别人——启太巴不得优像月亮绕着地球一样只围着自己转呢！
    难道是说，这种过于亲密的态度让他觉得为难？
    想想看，的确有几次在公共场合下被优拒绝的经历。大概优要保持距离就是这个原因吧！
    是自己追得太紧了。应该给优自己的空间。
    但是，要多大的空间才合适？情侣不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吗？
    啊，好烦！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结果！果然还是应该直接找本人问个清楚！
    启太立刻行动起来。
    买了车票就去优所在的城市。
    然后在车上看着怀里的图鉴。
    糟了。完全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