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绣坊

第66章


 
他不对秀秀使用暴力,也就反而不正常了。 
云晏回来的这些日子里, 已经从平时秀秀那遮遮掩掩的举动中,看见了那些还留在秀秀手上的新旧伤痕了,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秀秀来说,殷管事的都已经死了,再提从前的旧事,徒增伤心而已。 
就算是他有天大的过错,人已死,一了百了,再去追究什么对与错,倒是显见得不厚道了。 
所以,秀秀压根儿也没有将那日之后的情形说过,就算后来莫妍还想再问秀秀,也被云晏给拦住了。 
云晏不想看秀秀伤心的样子。 
秀秀还记得那夜,一个高个子的男子,悄没声息地摸进了绣坊里来,所有的家丁,护院的,竟然都拦不住他的长驱直入。 
那是个完全陌生的人,连说话的口音也不是长安本地的。 
他随随便便抓住了一个下人,厉声喝问着坊主所居何屋,之后,就闯进了秀秀和殷明住的那一屋来。 
他们夫妇二人早已经听见了外面的乱乱哄哄,也已经起来了,就在秀秀刚要去开门到外面查看的时候,门白痴外面踹开了。 
那人站在门口,象山一样地堵在了那里: 
“你姓殷?” 
“是。” 
“是这绣坊里的现任坊主?” 
“是。” 
“这绣坊从前叫天下第一绣坊的?” 
“是。” 
“你受人之托,看护它,就当忠人之事,可是你后来竟起了贪念,欲卖主求荣,想独吞了这绣坊,这些可都是有的?没有冤枉你吧?说!” 
一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呢。 
“是,那又怎么样?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殷明的心中一寒,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够善了了。 
这些日子里,他的良心都在倍受煎熬,今日,连一个陌生人都这么指责他,可见,自己做的那些事,现在终于要遭到报应了。 
于是,殷明将心一横,大声反问道。 
“你别管我是谁,你这是承认了?” 
那人又问。 
“那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世上呢?我都替你脸红啊!你祖先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再活着的了,我也很累了,不如你来成全我,杀了我吧。” 
殷明突然接着说道。吓了在一旁一直说不上话来的秀秀一跳,她恨当家的说出来这样狠的话。 
“我不杀你,你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当是知道该怎么做了!下一次我来,希望你已经改正了自己的错就行了,否则,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话才说完,人就消失了,殷明追出去看,只见外面夜黑如墨,家丁护院们怕他无端的责罚,早闪得没影了呢。 
要不是门是的脚印还在,否则真要以为那是在做梦了。 
殷明在确定了那人是真的走了以后,意志一下子如被什么抽走了似的,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会象现在这样的心灰意冷。 
秀秀见状,忙走过去扶起他来,柔声说道; 
“孩子他爸,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人又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你不要往心里去。” 
要是在以往,殷明听了这话以后,早就给她一耳光了,还会狂怒着说: 
“你懂什么?” 
可是,这一次竟似没听到一般,自己沉浸在了他自己的心事里了。 
是的,这一阵子里,他总做恶梦,秀秀半夜常常被他惊醒,安慰他反而被他打,被他吼,被他赶出房间去。 
所有的这一切,秀秀尚能忍受,无论在心里有多么的看不起他,但是又忍不住同情他,是以一直都留在了他的身边了。 
可就 算他做得不对,却也罪不至死啊。 
秀秀其实真的并不了解他,特别是现在,殷明已经万念俱灰了,如果,秀秀会知道,也就不会有以后的这些事了。 
迷迷糊糊的秀秀待天明醒来,已经不见了当家的,开门却见他卧在地上,人早已凉透了。 
秀秀只觉天旋地转,刹那间就失去了知觉,也倒了下去。 
下人们听见秀秀开门的声音,也就开门出来,正看见秀秀倒了下去,同时也看见坊主倒地不起,忙过来看视,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忙着救醒秀秀,又忙着报官,乱哄哄的。 
秀秀醒来,稍微镇静了一下自己,强忍悲痛,吩咐坊里停工几天,让各处操办起丧事来,该通知的就分头去通知。 
衙门里来了仵作验看,说是突然死亡,也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 
一时间,虽然乱乱的,但总算下人们体恤秀秀新丧,平日里对人又很宽厚,都尽心尽力地帮着她。 
就是在秀秀有想不周到的地方,他们想到了,也都尽力去做好了。 
就这样,一天很快地就过去了。 
次日,云晏和莫妍回到了长安。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他们是知道了当家的会死,这才回来的吗? 
秀秀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是,却在心中存了老大的疑问。 
不管当家的在这世上是怎么对她的,秀秀也不会恨自己的丈夫。 
毕竟,当初答应嫁给他时,就决定了无论荣辱,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足,都是要与他共同去门对人生的,当然,也就包括了他的变化。 
无论他怎样做,有多么的不对,但毕竟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犯下不可弥补的罪过。 
现在,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去了,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好来,叫秀秀又怎么不伤心呢? 
虽说莫妍回来了,尽管有她在一旁柔声安慰着,但是,一时间,新丧的悲痛,并不是旁边的人可以体会和理解的,也不是有人在旁边安慰着就可以很快忘记掉的呀。 
云晏虽然说了她是这家的大姐,那么,做大姐的就该有个大姐的样子才行啊,总不能什么都可以不管吧,起码可以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呀。 
秀秀在慢慢地、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情。 
留下
       云晏和莫妍放弃了走掉的想法,为了秀秀,为了绣坊,留了下来。 
这次谈话以后,云晏先查看了帐房里的情况以及库房的情况,还对绣女们的绣活进行了认真仔细的观察。 
等各处的底细和各种帐簿的详情都摸清楚了以后,便正式地开始管理起绣坊来了。 
不过,仍然让大家都称呼他为管家。 
之前,坊里原来的绣女也好,家丁也罢,都知道了他是坊主夫人的弟弟。 
可是,看上去,弟弟就比姐姐要老成了许多,但又有谁会去管这些呢?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等到云晏已经将绣坊里的人员重新做了调整和安排,之后,各方面的磨合,以及云晏在绣坊里把一切都全部熟悉和掌握了以后,几个月的时间也已飞逝而过了。 
整个绣坊里恢复了月寒来时的模样,平静如初,什么意外也不再发生。 
而绣坊,是真的不再与宫里来往了,甚至连越王府,云晏也不想再去送拜贴了。 
因为云晏在生意场上的应酬,也丝毫不与那边搭界。 
就是在一些场所里,也曾经与公子斯远,啊,不,是驸马爷斯远相遇过,可是,双方犹如陌路人了一般,并不是云晏的问题,而是人家。 
稍微有了点空闲的云晏管家,捎了封信去舅舅家和二牛家,让他们到京城里来做客,如今他们一切安好,要感谢朋友和恩人。 
但信发出去以后,如石沉大海。 
云晏甚至还派了人去江南的那个茶铺,将那老人接来长安由云晏奉养天年。 
莫妍和秀秀,知道云晏的心中,是仍然挂念着远在江南内边的那些人的,所以瞒着云晏,写信去了江南,希望王坊主和夫人在接到信后,未来如何也要到京里来一趟。因为绣坊不可以一日无主啊,他们才是这绣坊的真正的主人啊。 
虽然,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有云晏管家在做着,可他那吐血的旧疾,时不时地会犯,天气暖和些还好,天要是冷了就得发作,再加上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象那样拼命似的在劳作和受累着,就更加让他的身体得不到复原了呢。 
她们希望坊主夫妇早点回来,好让管家他能够好好休息,好好休养他的病体。 
远方
       在遥远的江南绣坊里,自云晏离家出走以后,月寒和云汐的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块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去。 
云汐根本就想不出来云晏这是所为何来。 
但是,却从平时里月寒和秦二夫人在无旁人时的谈话的内容中听出了点端倪,倒也不是云汐故意地要去偷听二人的谈话,而是无意中听到的而已。 
月寒嫁给了自己,不正是大哥他有手促成的吗? 
他这样子一走了之,如果不是伤透了心了,也不会这样决绝的呀。 
大家又找不到他的人,想跟他说对不起,都没有机会。 
云汐的心里,简直就是难受极了。 
新婚的喜悦都不能盖过他失去兄长的那份深刻的痛楚呢。 
而月寒的内疚,远比云汐更甚,又不想让云汐知道什么,怕增加他的 心理负担。 
每每因为担心云晏,心事又无法与云汐述说,也只能私下里与婶两个人,略作交流,心里象被煎熬着一般的难受得要命。 
秦二夫人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自云晏公子失踪以来,她便知道了,除非是他自己的伤口痊愈,否则,没有谁能够帮到他,就算他们大家走遍了天下去找他,找到他,也是于事无补的呢。 
不过,她并不担心他 ,以她对他的了解来看,知道他无论去了哪里,都不会饿肚子的噢。 
直到他们接到了来自长安的秀秀的书信,大家才得知了云晏最终落脚在了他们大家 原本的家里了,那个天下第一绣坊,才是他们几个的根本所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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