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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饲养主人的小狼狗(三)
安心把纪小年哄睡后,自己却毫无睡意。他看向书桌上放着的两个手表盒子,目光发沉。
梅子这一次真的过分了。
刘竹生刚去世,她是新寡,根本不应该出席订婚宴。在家乡这是大忌讳,她不可能不知道。而她此时前来,看似委曲求全,可让纪家家长知道,难保不会对安家有看法。
还有这对手表。
梅子结婚的时候,钻戒是安妈妈给的,所以刘竹生特意买了两块名表当他们的结婚纪念品。刘竹生买之前曾偷偷问过他梅子的喜好,是他推荐了这个系列的情侣对表。
梅子将自己的结婚纪念品送给他和小年,要是被小年知道,心里膈应不说,解释不清又是一场风波。
梅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安心闭上眼,突然生出几分不安,这种不安就像当年刚被解救出来一样。只是那时候的他无比依赖的是救他一命的梅子,而此时却是怀里的纪小年。
他抱着纪小年的手不自觉的就紧了紧,似乎这样能驱散那种不安,只是他不安就是怕失去她。
睁眼到天亮,安心早早起来给纪小年准备早餐。纪小年肠胃不好,却又不爱喝粥,为了让她多喝几口粥,安心可是煞费苦心。白米粥里要加上红枣、枸杞、银耳、核桃、冰糖,熬的糯糯的,还要给她炸两个榴莲酥,她才肯喝一小碗。
一想纪小年那副挑剔的样子,安心就忍不住的摇头感叹:于慧芳给她养大真不容易。
这话要是于慧芳听见非感动的泪流满面的冲上来抱住他不可。
安心盖上锅盖,一回头就看见梅子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梅子摇摇头,目光垂落在他的脚尖上,“哥,妈从来不让你进厨房的。”她抬起头,眼里竟有闪光。
安心擦擦手,打开冰箱拿出榴莲酥,边装盘边说:“为了不天天吃便当,自然要学着煮。其实煮饭也挺有乐趣的。”尤其是给心爱的人煮,看着她吃的满足,特别有成就感。安心笑了笑,将装好盘的榴莲酥塞进烤箱。
梅子蹙起眉,眼眸似水,“在家的时候你也从来不伺候人的……哥,对不起,你读大学的时候,我应该来陪你的,不然也不会让你……”
这句话的指向性已经太明显了,安心想装傻都装不住了,他板起脸,“梅子,小年即将成为我的妻子,你的嫂子。照顾自己妻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还有,你根本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们都要长大,什么事都要学着自己面对。”
“哥,我……”
“啊,你们都起得好早哦!”纪小年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睡衣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习惯性的赤着脚。
安心顿时黑脸,吼道:“回屋穿鞋。”
纪小年嘴巴扁了扁,却是乖乖的跑回屋穿了拖鞋又跑回来。她挤进厨房,抱着安心亲一下,“rning。”
安心瞪她一眼,“再不穿鞋乱跑,肚子疼的时候看谁理你。”
“哎呦,我迷糊忘记了,又不是故意的。”纪小年搂着他腰撒着娇。
完全被忽视的梅子,死死攥着衣角。
“你能不能别当着梅子面训我,我也是要面子的。”纪小年抱怨着,被安心又瞪一眼,她松开搂着他腰的手,拉着梅子坐到餐桌边,“你哥罗里吧嗦的,总是管这儿管那儿的。不过,他做菜特别好吃,中午让你哥给我们做水煮鱼。”
“纪小年,你不能吃辣的。”安心把粥端上桌。
纪小年立马指向梅子,“梅子吃,你给梅子做。”
安心狠狠敲她一下,“梅子不爱吃鱼。”
梅子听见这句,攥着衣角的手总算是松了松,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安心,只是这份灼热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安心坐到纪小年身边,低声哄她,“你乖乖喝粥,把粥都喝了,我会考虑一下水煮鱼的建议。”
“真的?”
安心不满她的质疑,狠狠揉揉她的头发。纪小年为了水煮鱼,也不计较头发被揉成鸡窝,立马拿起汤匙埋头喝粥。
安心含笑看着她,满脸的幸福之色毫不遮掩。
梅子目光冷了,也心冷了。她握着汤匙,麻木的一口口往嘴里送粥,形同爵蜡。
吃完早饭,纪小年自报奋勇去买菜。
“你留下陪梅子,我去买。”安心蹙着眉看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纪小年立马拒绝,“不要,万一你故意忘买水煮鱼的调料怎么办!”
一个水煮鱼就让他和梅子单独相处,纪小年你的底线何在?
纪小年抓着购物袋就出了门,唯恐安心跟她争,那小气吧啦的样子气的安心肝疼。
“哥。”梅子唤他,声音微颤。
安心的心也颤了颤,转身看向梅子哀怨重重的神情,不犹的叹口气。这样的梅子让他倍感负担,这样的梅子,他几乎快不认识了。
“哥,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自然。”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不要我。”
“你是我妹妹,永远都是。”
梅子听见这句,眼中的哀怨多了分凌厉,那目光尖锐的让安心陌生。
“哥,是不是你也认为我是个不祥的人。爸妈不要我,哥哥死了,现在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了,是我克死他们的。”
“梅子!”安心厉声呵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刘竹生是死于心脏病,这病是他们家遗传的。孩子畸形也是因为刘竹生长年服药导致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那我哥呢?也与我无关吗?”
安心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胸口闷疼的厉害。“梅子,非要这样吗?我知道你难过,知道竹生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非要这样吗?”
面对安心的质问,梅子长久的沉默,等到安心以为梅子不会回答他的时候,梅子轻声说:“其实我订了今天去厦门的机票,我真的只是来送你订婚礼物的,真的。”
安心觉得心力交瘁,“梅子,你好好去散心。等整理好心情,让妈给你安排一份工作,有了生活的重心,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梅子看着他突然笑了,她转身回房间收拾行李。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叫了车。”梅子拖着行李走到门口,安心想要接过她的行李箱送她下楼,却被梅子拒绝。
她站在门口,眼角挂着泪痕,“哥,医生说我得了产后抑郁症,原谅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安心一惊,梅子已经提着行李下了楼。他看着梅子离去,紧紧的握着拳,始终没有追上去。
***
纪小年下楼后,并没有直接去菜市场,而是蹲在花坛边给冯橙打电话。
“什么,你说那个梅子来了?那你还躲出来,这不是给她制造机会呢吗?”冯橙异常激动。
纪小年撇撇嘴,“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再说这事是能防的吗?只有有心,防不胜防。”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打发时间呗。”
“我就是你打发时间的。”冯橙怒。
“我不是担心吗?心慌慌的。”纪小年揪着花坛里挂着冰碴的干草。“我把录音笔放在家里了,你说我不在家他们会说什么?”
“纪小年,你刚才不是还说哪有千年防贼的吗?”
“我这不是防贼,我这是抓贼。要是安心真有贼心,我就……”纪小年哼哼两声,要多阴森有多阴森。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驶过,纪小年抬头瞥了一眼,却是一愣。
她不是眼花吧。车里坐的是梅子。
“喂,喂……”冯橙在电话里叫嚷着,纪小年也不管冯橙在那边乱叫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往家跑。
进了家门,安心果然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沉重异常。
安心看见她,唇角牵了牵,却一直没有达到微笑的弧度。他说:“梅子说她得了产后抑郁症,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
安心顿住,说不下去,纪小年替他说完:“所以才用你的手机发信息给我让我看见你们的照片,所以突然来我们家挑拨我们的关系?”
纪小年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脸,真有心跟他说句节哀。
安心印象中的梅子已经死了,或者说根本没存在过,一切美好不过是他自以为和梅子的刻意营造。
如果医生真的诊断梅子有产后抑郁症,安心妈怎么会不说?
只是梅子突然编出这抑郁症,是她昨晚把梅子逼急了,还是……纪小年瞄了眼茶几下面状似随手丢着的录音笔,心虚的抿抿嘴唇。
她伸手抱抱心灵受伤的安心,拍拍他的头,安慰着:“没事没事,中午咱们吃水煮鱼补补就好了。”
纪小年觉得自己抱着的人一僵,难道她安慰的不好,想了想,又加一句,“再加一盘椒盐虾。”
安心推开她,看着她一脸无辜,只能沉沉的叹口气,问:“鱼呢?”
纪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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