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闹

36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公主看着尹洛微微作揖,沉默不语,最心伤之事也莫过如此了吧,自己母后逝世,心上人还早已恋慕她人,皇兄隐疾,舅舅还犯了大错,谁说公主就一定好命,文琦公主现下就在风口浪尖上。
    公主看向站在三步以外的我,我颇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游离在那暮色金镀的菊园中,缈缈香蕴也纾解不了我心头的苦闷。
    她当然知道尹洛说的人便是我。
    “尹大人...皇命不可违...”公主说道,面色稍显忿容,言语之间似有威胁之意。
    尹洛躬身施礼道:“公主若真想强行,怕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听尹洛如此无情,公主再也忍受不住,多些天的苦闷一抒伤痛,眼泪开闸放水般汹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尹大人,果真远远地守望,就真的不足大人与其他女子朝夕相处么?”说完这句话,公主便垂首哭泣出声,原先的日子公主自持身份,只能压抑着,那日瑰色下的公主再也不一样,太后西去,朝中算是失了重心,公主一介少女,更是没有着落。
    尹洛没做声,我沉默着,公主的委屈尽显眼底,面色苍白,是难以名状的痛苦,那眼泪再也止不住,尹洛无话可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站着,公主哭成这个样子我听了都有揪心之痛,他却无动于衷,也当真是铁打的心肠便着妙笙送公主回了寝宫,带我回去。
    星辰如斗,今夜的星辰格外明亮,宛如黑色绒布上镶嵌的水钻,和公主在宫里耗了好一阵子,回到府里,羽衣难得没出任务,开门看见是尹洛,低低说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尹洛有些意外:“哦?”那轻微上扬的尾音着实难见,向来事情的发展方向都不会超出尹洛的语气范围。
    听了这话我却一头雾水,我同尹洛刚刚从宫里回来,怎的又来了人?
    反正是在丞相府,羽衣带我们去正厅,其中林麟也在正厅,而宫里来的那位正端坐在正座上同林麟讲着什么,尹洛乃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敢于丞相府还坐在正座,也只有小皇帝了。
    尹洛这会儿倒无甚惊讶,只是微微作了一揖:“微臣参见陛下。”
    我却是有些震惊的,微微低下头去:“皇...皇上....”
    太后仪葬最操心的便是皇上,小皇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我,声音也不似当初底气十足:“汐禾,好久不见了...”
    还未缓过神来,尹洛用胳膊推了推我,偏头对我说:“皇上的茶想必凉了,你再去填些热茶来。”
    我点点头,悄声退出去取热茶壶。
    当我取这茶壶回来时,尹洛、林麟和小皇帝三人正在闲聊,将那填了热水的新茶奉与皇上,便又转回尹洛身边。
    尹洛目光柔和,一度让我以为他想施以美男计诱惑皇上,言辞满是关切:“陛下守灵辛苦,还要不耽误午朝,如此微服到臣家里,臣实在是有些惶恐。”
    小皇帝喝了些热茶,也没瞧见尹洛那关切的模样,只是说道:“太后殡天,舅舅...又在宫里闹出这样的事,朝中大臣左一个上书重罚,右一个谏言轻判,却连一个折中的法子也想处出来,朕...觉得烦躁的很,正好叫林麟出来陪朕走走...”说着望向下座的林麟,林麟也只是和煦的笑着点头,温婉的像春季的暖风。
    尹洛用茶盖扇着那升腾的热气,盯着那瓷杯中的茶叶沉沉浮浮,淡然道:“一切...不还是已经在陛下的心中了么,无论是重罚还是轻判,臣相信陛下心中已然有数。”
    “是啊...”小皇帝叹了一声,他确实想削兵权,只是这机会来的突然,让小皇帝也颇有疑心:
    “其实,朕还是觉得奇怪,中秋那天,韩将军怎就那般把持不住....”
    尹洛垂眸,心中当然知晓是柳俊逸做了手脚,却也不落井下石:“陛下,无论是韩将军自己行为有伤大体,还是有人在背后蓄意为之,此事一出,都是陛下夺回兵权的好时机,所以,陛下还切勿深究,若真让那将军得知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林麟听及尹洛有心压住此事,也知自己在皇上心中分量不轻,便出言相劝说道:“正是,陛下,如今军师张国本对韩将军已是恨之入骨,时不可待,还要快下决断。”
    尹洛虽没有让小皇帝去追究,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韩将军是因为喝了柳俊逸的酒造成的酒后乱事,可柳俊逸的欲毒并没有下进酒里而是涂在了韩将军的手帕上,尹洛这是存心为柳俊逸隐瞒。
    小皇帝点点头:“林麟话不错,可这兵权卸,怎么个卸法?交给谁?这背后的问题种种尚没有着落,况且南越近年有进犯的趋势,朝中又稀缺良将,只怕这兵权易主,会大动军心。”
    林麟听皇上这么问,心里也是没个谱,与小皇帝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就把目光都转到了尹洛身上。
    尹洛思量着,慢慢说道:“韩将军手里有十万兵权,皇帝不如先卸他两万,让韩将军带一万兵马回东吴,这两万兵马,陛下自己留用,划为自己的军队。”
    小皇帝一听,虽然不若他心中想来的那么快,但一步步慢慢来,也是稳住军心的最好方法:“朕自己带兵怕是困难,依尹相看,交给祁阳王如何?”
    那祁阳王乃是陛下的三叔,明纪皇帝的亲弟弟,明纪皇帝位列长子,冠以帝王姓氏:皇甫。而那祁阳王却是冠以君后的姓氏,传闻是为了防止旁枝篡位,中楚才会有幼子冠以旁姓之说,而且那祁阳王钟情于山水,玩乐逍遥,虽不是带兵的料,但却是小皇帝的亲叔叔。
    “不可。”尹洛言辞拒绝:“陛下,祁阳王虽是陛下的亲叔叔,但近些年来不曾进京,也不曾带兵,若真如外界传言祁阳王醉心山水无心朝政,那这两万兵马,他未必能带好,但倘若他有谋反之心,陛下如此便是养虎为患。何况韩将军险些走上外戚专权的道路,倒是祁阳王再来插手,只怕是腹背受敌。”
    尹洛说的真切,不无道理。
    林麟也劝诫说:“陛下,臣听说,朝外有一位陈列将,常年驻扎在长黔,不若让这位将军来带兵如何?”
    尹洛又道:“陛下不如这样,这两万兵马分一万交给公主,一万奔赴长黔,而东吴那边,再调派两万兵马支援长黔,表面上以南越进犯为由将兵权交给陈将军,虎符还留给韩将军,只是兵不在手中,如此一来,韩将军便只是空有虎符,而陈将军空有兵马,两者分权,互相制衡,为此上计。”
    如此一来,韩将军手中便只有六万的兵马了。
    “陈将军。”小皇帝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么一号人:“原来是陈墨染将军,他...是瑾娘娘的弟弟...”
    尹洛低首回道:“正是,瑾太妃逝世多年,陈墨染朝中无派系,家中无要职官员,家底清白,若是陛下能好好栽培,皇党定是如虎添翼。”
    尹洛这话是说到小皇帝心坎里去了,小皇帝喜欢启用一些无门无派的臣子这点从林麟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小皇帝思量许久,对尹洛说:“此计...甚好,不愧是当朝丞相。”
    “陛下过奖。”尹洛微微垂首,轻声说。
    不一会儿,只见刘炳勋一身素装来,见到陛下臻首说道:陛下,太史令李知维错卜天命,陛下,臣前些日子去查,发现陈维知在位期间只奏瑞兆,邀功自赏,着实该罚。”
    小皇帝又看向尹洛:“丞相如何看待此事?”
    尹洛抿了口茶,眼睛也未抬一下,只道:“太史只知频奏瑞,苍生无计可防灾,李知维该罚。”
    “撤职!”听尹洛这么一说,小皇帝一挥手,便定了太史令的罪过。小皇帝本就器重尹洛,何况尹洛刚刚替他解决了一道难题,风头正胜,自是尹洛说什么,小皇帝听什么。
    “那请问陛下,新任太史令可有人选?”刘御史又问道。
    “你也说了,这太史令只知上奏一些好的事情,这些年司天台,有没有什么人...可以如实禀报天象的?”
    “回陛下,臣私下里查过司天台的天册,发现...秋官正贾恪为人忠厚,天象记录频繁细致,观察入微,况且,不瞒陛下,贾恪在李知维道出太后毕月乌主星即将光芒大显时,却写出‘大显必落,极盛必衰’之句,只是这李知维是太史令,官高一职,贾恪才没将这等天命说出来。”
    “哦?”小皇帝看了那垂首的刘御史,转而问向尹洛:“丞相觉得此人如何?”
    这贾恪是当初老秋官正走时提拔给尹洛名单里的人,尹洛这是想借太后之死提拔贾恪为太史令么?
    尹洛只是淡淡道了一句:“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小皇帝皱了皱眉,又问向林麟:“林麟你说呢?”
    林麟则是抱拳道:“不瞒陛下说,贾恪与臣不仅是同乡还是旧识,此事臣若是为贾恪说了话,他日传出去,怕是要落人口舌。”
    这林麟为官日久,也越发的会欲擒故纵了。
    “既然是林爱卿的同乡,那朕自是信得过的。”说着便转向刘御史:“刘御史,你这就知会礼部一声,去办吧。”
    刘御史领了旨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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